等脚着了地,她将信将疑地睁开了眼,看到面前因着惊讶而张大了嘴巴的陈虎,得意举起手中笨重的船桨,道:“臭人渣,受死吧!”
然而大概这就是命吧,当你左右逢源以为自己胜利在望的时候,老天就喜欢趁机教会你什么是“乐极生悲”——
阿罗在大步迈向“敌人”的时候,不幸勾到了船头的绳索,然后,“大步”变成了“大扑”。再然后,阿罗已经在摔倒的过程中吓得闭上了眼睛。
等阿罗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伏在陈虎结实的怀抱中了。
陈虎用坚实的臂膀牢牢将失足摔倒的阿罗护在怀里。他的怀抱带着一种异样的安稳,就像是大山一般,叫人安心。
阿罗睁大了双眼望着陈虎那深褐色的瞳仁,脑中一片空白。周围没有任何人,万事万物仿佛都在此刻沉寂了下来,唯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大到无以复加。
直到最后,她听见了陈虎语气温柔的嘲讽声响起:“居然会被绳子绊倒,‘公子’也算得‘身手矫健’啦!”
阿罗这才从那场幻境中清醒了过来,她挣扎了一下,将自己从陈虎的怀中推离,有些面红耳赤地结巴道:“我是,我是不小心的。”
陈虎轻笑了一声,却不说话,只是躺在船头,闭着眼睛。
阿罗低头想找船桨,才发现船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经不在手中了。
再环顾四周时,他们的船已经远远漂向了河心。
这艘船很小,是真真正正的一叶扁舟。如今更像是失了根的浮萍,离了根的树叶,漂浮在宽阔的河道里。
阿罗忽然觉得有些惊慌,蹲下了身子,伸手摇了摇陈虎的肩膀:“喂,你的船上,没有船桨吗?”
陈虎眼皮也不抬,慢悠悠道:“要什么船桨,我的船向来都是随风飘浮,行到何处,便停下来,欣赏何处的风景。这才是人生快事。”
阿罗道:“我不管你什么人生快事,我就想回去!”
陈虎道:“回不去。”
阿罗见陈虎那懒洋洋的闭着眼躺着的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她怒道:“我要下船!”
陈虎闻言,猛的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像是确认了她不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才又把眼睛重新闭上,道:“这船,是你自己上来的,又不是我逼你的。这船周围又没有什么拦着你,你想下,随便挑一处下了就好了。”
阿罗怒道:“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下船不是跳船!”
陈虎无谓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你!”阿罗气极,瞪着陈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顷,陈虎突然坐了起来,兀自道:“要下雨了。”
此时阿罗眼眶中的泪中将落不落的,有些吃惊地看着陈虎将船头船尾都收拾了一番,又给舱的两头都加了防风防雨的帘子。末了,陈虎掀开帘子望着坐在船头有些目瞪口呆的阿罗道:“要下雨了,你要进来吗?”
阿罗白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见阿罗并不心领自己的好意,陈虎无奈的撇撇嘴,放下帘子退回了船舱。
阿罗此时一心想的便是如何上岸,可是她向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哪里操心过这些事,于是东张西望之下,仍是一筹莫展。
此时风忽然大了起来,河上的浪也变得疾烈,然后,倾盆大雨瓢泼而下了。少顷,桅杆上随风摇曳的灯笼被突如其来的疾雨浇灭了。
阿罗在风雨里被浇得更是无助:这船远离岸边,他们又没有船桨,根本就没有马上靠岸的可能,而进舱避雨……方才自己对他那般不屑,这时候进去,陈虎肯定要嘲笑她的。
她一想到陈虎会对她露出的那副嘴脸,就马上打消了想要进舱躲雨的念头。
雨水噼里啪啦地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拼命团紧了身子,将脸埋进膝盖,仿佛那样,就可以少淋到一些雨。
这时,只觉得船身一阵晃动,阿罗就被拢进了一件宽大的衣服里,抱进了船舱。
一进了船舱,她从衣服里抬起头,睁大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
船舱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却也井井有条。摇曳的橙黄油灯光,将整间舱都照耀得格外温暖和安全。
“擦擦吧!”陈虎取来一块干的巾布,俯身递给阿罗,见她呆呆地看着不接,就直接把巾布塞进阿罗的手心,道:“快擦擦吧,若是受了寒,着了凉,我可没处带你看大夫。”
说着,他便转身掏出火折子开始给一个小炉子生火。此刻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领口大敞着,挽着袖子,露出坚硬而又健美的肌肉,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从散发着健康光泽的皮肤上大颗大颗地滚下来。他生火的动作很娴熟,所有的动作都可谓一气呵成,炉子很快便毕毕剥剥地燃起了火光。
陈虎在炉子上烧上水,转身见阿罗仍是手里攥着巾布,也不动,只是呆呆地看,便道:“你愣着作什么?”
阿罗有些尴尬,她的头发都湿透了,沉重得像是顶着一坨泥,可是,往常都是萤儿来照顾她的,或者她帮别人弄,要说让她自己来给自己擦头发……她并不会擦……
陈虎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无奈地摇摇头,挪到她的身后。
阿罗有些防备地转身直盯着陈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