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帮子腌臜家伙,到这时还想着玩弄权谋,愚蠢,”姜应檀哼了一声,忽然问起别的事情来,“魏十,东西运到哪儿了?”
被点名的魏十立即提起精神,“回禀殿下,按脚程当是在五日后到临城。这物件金贵,经不得任何磕碰,所以走得慢了些。”
姜应檀淡淡“嗯”了一声,“运到之后,你带着人去处理。”
一旁的周一诺听得云里雾里,只能从他们的对话中分辨出是个厉害玩意,但具体是什么模样,又是做什么用途,就丁点都猜不透了。
坐在他对面的魏十抬眼,扫见了周一诺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不用猜也知道对方在想着什么。
魏十挑眉问:“周先生可是好奇此物究竟有何威力?”
即使被人点破心中所想,周一诺也半点不慌张,坦然道:“请魏统领解疑。”
魏十眨了眨眼,轻声道:“撼天动地,亦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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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四日,慕容迟都在城外当众斩杀俘虏,然后将人头扔到临城城门不远处,当众鞭打,姿态极为嚣张。
姜应檀对此没有外露什么情绪,面无表情地吩咐人尽量为其敛尸,将虐待尸首的北燕人直接射杀。所有人都能看得出,她的脸色越发冷肃,目光越发阴沉,显然是一直将所有怒意憋在心中,就好比平静海面下的汹涌暗流,一旦触碰就会被撕得粉碎,因而谁都不敢去招惹这个时候的姜应檀。
倒是周一诺壮起胆子,从容地去到姜应檀身边,劝道:“殿下,别看北燕人气势足,其实他们的粮食应该就快要吃完,这样行事是在故意惹怒殿下。”
那日大雪渐微之后,没过两个时辰,又开始断断续续下大,直到今日还未曾停止。
粗略算算,北燕手中本有两日的余粮,且姜应檀得到消息,因大雪堵路,汀州确实无法运粮到前线。纵使当日西北军营里的粮食没有全被烧毁,让北燕得了一些去,可也最多撑四天。
也就是说,北燕军现下看着是嚣张肆意,就代表着他们已到强弩之末,即将走投无路。
姜应檀轻轻点按额角,喜怒不辨道:“今明两日,慕容迟必会攻城,让众将士做好准备。”
周一诺神色一敛,“已经交代过了,城楼夜间巡查的将士也增多了一辈,不会让北燕钻了空子。”
姜应檀颔首:“嗯,你做事周到,总归比本宫要更熟悉战事要如何打,所以本宫就不随意插手了。你们直接放手去做便是,有什么难处直接找魏十他们。”
吩咐完别的事务后,周一诺识相地退下了。
屋内仅留下了姜应檀,还有候在一旁安静煮茶的绿萼。
望着窗外的雪,姜应檀长舒一口气,连日来没有明显情绪的一张脸,仿佛在那一瞬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她内心中某些真实的想法。
傅则,你还安然否?
本宫还有好大一笔账要与你清算,绝不许死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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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在双方预料之中的仗,是在第二日寅卯之交时,被一支支烧着的箭矢给点燃的。
此时正是城楼守卫最为懈怠的时候,大约再过半个时辰便会换一班人。因而即使有周一诺耳提面命,他们不免也有些提不起精神。
当带着灼热火焰的箭矢射在城楼上时,他们才猛然惊醒。
“敌袭——!”
“北燕来袭——!”
一炷香后,姜应檀收到了北燕攻城的消息,态度坚决地驳回所有劝说,没有任何犹豫赶到了距离城楼最近的一家酒楼,态度强硬地征为议事场所,给了老板好大一笔银钱。
四处都是震天的呐喊声,就像北燕已经将临城层层围住,废不上什么气力,便可攻入城中。
所幸临城因为位于边关,是离北燕最近的一座城池,所以在傅则接手西北军之后,大刀阔斧地对城墙做了修理和加固,想要强攻并非易事。
这几日大雪不停,周一诺派人在城墙外浇筑冷水,平白又多了一层厚厚的冰墙,使得北燕前锋无法直接爬上城墙。
就在姜应檀赶到不多久,慕容迟仿佛也意识到了城楼难攻这个问题,忽然让北燕暂缓攻势,撤回了后方。
停战期间,姜应檀趁机往城楼走去。
一路上,有无数士兵被人抬着、扶着从姜应檀身边经过,不是血流不止,就是缺胳膊少腿,甚至其中的一些将士早已停下了呼吸。他们与姜应檀擦肩而过,意识尚还清醒的人中,只要有一人认出姜应檀身份,行了礼,其他所有人都会跟着一起行礼。
“参……见殿下!”
“参见殿下!”
这是他们大齐的顺安长公主,不是那种只会躲在他们背后的怯懦小人,哪怕前线有多危险,她都坚定与将士们站在一处。
姜应檀登上城楼,远眺前方。
北燕大军正守在那里,不曾后撤。观其模样,他们似乎在商议些什么,之后在一阵骚乱后,北燕大军有些混乱的队伍重新集结,气势凶猛地往临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