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死了!
如往常一般,傅则装出一副严肃冷然模样,靠着周一诺的暗中指点和自身的随机应变,顺利度过今日难关。
傅则无事一身轻,议事将领们前脚刚离开府门,他后脚就跑了回去,留周一诺只身在书房干活。
要说他内心最真切的想法,应是拿上木凳,直接坐在偏门等,方才能在第一时间迎回姜应檀。可惜刚刚拎起木凳,就被得知内情的侍卫拦住,只能坐在主屋廊下的竹椅上,眼巴巴地等着姐姐回来。
因今日选在午初去施粥,故而回府的时辰也往后延迟。大约到傍晚时分,日光微弱,才望见姜应檀一行人的身影,在院门外出现。
只见姜应檀一言不发地进屋,面色并没有昨日那般差,仿佛已经坦然接受了今日的结果。
傅则并不贸然跟上,他拦下白芨,无言作询问状,今日也没找到?
白芨幅度极小地摇摇头,追上了姜应檀的步伐。
第15章 这哪里又配得上矜贵显赫……
连续三日,姜应檀以施粥为借口,暗中在流民中寻人。
然而,一连亲自去好几日,仍然没有寻到想要找的人,反倒她自己憔悴许多。
知道内情的心腹几人,将这副入魔的模样看在眼里,皆是束手无策。也有人壮着胆子去劝了,譬如一直娴静、知进退的白芨,却并不见成效,反而被叱喝出来。
别无他法,绿萼平日里伺候在一旁,见姜应檀对失忆后的傅则多有包容,私下里求到傅则跟前,想求他出面去劝。哪知话才说出口,就见对方望过来的视线里,满是奇怪之色。
“为何要劝?”傅则不解,满是疑惑地问。
绿萼怔住,忧虑道:“殿下现在这样,是否太过疲惫?”
傅则摇摇头,一字一顿道:“姐姐想做什么,帮她就好,不需要问太多。”
这话一说,绿萼便知道傅则这条路子行不通。凡是殿下要做的事,驸马只会在一旁摇旗呐喊,恨不得亲身上阵,给烧得正旺的柴火堆里,再添上一把柴禾。
至此,众人再无他法,只能看着姜应檀日渐憔悴,连每日的胃口都肉眼可见地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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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星子隐约坠在穹顶之上,晚风吹过,送来一道秋日凉意。
屋内,姜应檀听了禀报,一双微扬的黛眉深深蹙起,“派出去的鹰卫,竟都没找到人?”
“是,鹰卫在来临城的必经之地,各处皆设了探子守着,又派人去山林间搜寻,就是怕永熙长公主因躲避追兵,被迫逃入深山老林里,”魏十说到这里,极为羞愧地抱拳,“无论是哪一边,都没有守到人,是属下无能。”
姜应檀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将这件事来回想了又想。
“假死之事不会出错,人也的确出了北燕帝都。如今,阿姐连着护送的暗卫一起,都没了消息……”姜应檀缓缓将气呼出,面色忽变,“阿姐假死一事,定是被慕容迟发现,他出动云骑了!”
魏十顺着思路往下想,“迫于云骑出手,永熙长公主无法与我们的人联系。那会不会已经被……”
“不会,你们不了解我阿姐的脾气,”姜应檀直接摇头,冷笑一声,“当年和亲,嫁给北燕那个老东西,她是心甘情愿去的,为的是大齐边关百姓之安宁。然而,当年北燕许下的诺言,一桩桩一件件都没兑现。不过两年安分,又不断扰我大齐边境。”
“慕容迟那个狗皇帝杀父篡位,后来大肆举兵、马踏宣州,甚至放言要陛下的项上人头。”
姜应檀眼中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恨意,“撕毁盟约在先,折辱再后,加上那么多条大齐百姓的性命!”
“阿姐看似温婉,实则最是烈性不过。此次会假死脱身,已是到了不为玉碎宁为瓦全的地步。她或是自己准备,或是从护送的暗卫手里拿兵刃,倘若中途会被抓回去,阿姐必定直接自尽,绝不会再去面对慕容迟那个狗皇帝!”
魏十听到这儿,踌躇几番,还是问:“可殿下怎知,永熙长公主有没有走到绝路呢?”
被问到姜应檀扬眉,笑得明艳极了,嘲道:“慕容迟不是一腔深情,视我阿姐如性命么?若是阿姐出事,他必然悲痛吐血、耽误朝政啊。”
魏十懂了,一颗心暂时安下,“是了,我们安插过去的暗桩,近日无人传密信,想必永熙长公主尚未……尚未被云骑带走。”
他这话顿了一下,不想直言“自尽”二字,而是换了温和些的说法。
对此,姜应檀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神色淡淡。
许是有多年的姐妹情谊在,纵使相隔万里,早在谋划假死之策时,她与阿姐也在无形之中达成共识——倘若假死脱身之计败了,阿姐定不会顺从被带回。
不过,虽然姜应檀在心底做了千万遍的铺垫,却仍然满心相信着阿姐平安归来。
这也是为何她定要亲自施粥,与流民一一见过面,再累也不罢休。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便不会放弃。
“派出的人不用回撤,”姜应檀沉吟着,为之后做了安排,“若是不走官道、不走山野,又想要掩藏行踪,一路顺利回到大齐,只有跟着流民一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