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之后,姜应檀坦然许多,不仅没把右手手腕从傅则的双掌中抽出,而是灵巧转了一圈,就势反握住傅则的一只手掌,用力将人扯过来。
傅则被对方忽然的使劲,打了个猝不及防,等扑到姜应檀身边,才回过了神。
惊慌失措间,他勉力撑起自己上半身,还得小心留神,万不能扯到姜应檀的头发。
方才好不容易被心中激昂冲淡的紧张局促,以更加汹涌的气势反扑上心头,心跳骤然凌乱。
傅则支支吾吾,踌躇许久都不知还要说些什么。
是夫人觉得,自己刚刚说得不够真诚?还是自己的承诺不够重?
未等他想出所以然,就感受脖颈旁边忽如其来的触感。
昏暗一片的帷帐下,两人之间隔着锦被,而他身.下的姜应檀悄然伸手,顺着修长的脖子,一路往上。
姜应檀躺在那里,胸腔中的心跳得平缓,呼吸亦没有半分错乱。
她捏着傅则的下巴,手上颇用了些力道,最后淡淡开口:“傅则,倘若让我得知,你敢背叛……”
傅则先是面上一喜,接着心中倏地紧张,小心吸气。
“只要敢背叛一次,本宫定会让你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姜应檀说完之后,指腹间又加了两分力,狠狠捏了一会儿,才收回左手。
而她身上的傅则,乐成了一个傻子,连连说着“不敢”,喜不自惊到忘记撤开,也忘了那些促局不安。
姜应檀嫌他碍事,冷道:“傻愣着作甚,今夜不准备安歇?”
闻言,傅则恍然惊醒,飞速撤回了自己的手掌,反正躺好。
感到身上的压力一松,姜应檀随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就此入眠。
然而,身后幽幽传来傅则的声音。
他像是有些羞涩,吞吞吐吐地说道:“那……那今夜,还要抱着睡吗?”
姜应檀心中一梗,恍惚想起这是自己用来逗他的话,什么“夫君”,什么“从前都是抱着阿檀睡的”之类。
对此,她哑口无言,那不过是玩笑话,怎么还被傅则记在心上了。
姜应檀闭上眼,“你这几日还未熟悉,先不必了。”
“哦……”傅则很是乖巧地躺好,说不上来心中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惋惜。
应是松了口气吧,毕竟是突然多出来的夫人。
想着,傅则心思动了,乐滋滋开口:“既然殿下都原谅我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改一改对殿下的称呼,譬如……”
譬如娘子,又或者阿檀之类……
姜应檀被吵得有些心烦,“‘殿下’或者‘夫人’,你敢唤别的,明日萧五那里,就多练一个时辰。”
依着与周一诺商议的章程,五日后,她会与傅则一同去西北军营。
先前为了瞒着傅则受伤,用的是自己身体抱恙,着傅则在身边照顾。在外人眼里,这是证实两人夫妻情深,倘若傅则直喊“殿下”,确实有些生分。
傅则对于不能唤“娘子”和“阿檀”,着实很惋惜,猜想是夫人尚未完全原谅,心中还有些芥蒂。
他暗中给自己鼓舞士气一番,须得更加努力,早日让夫人松口。
安静不到一炷香,帷帐中又传来傅则的声音,“夫人……”
“你不睡就滚出去!”姜应檀一再被扰了困意,怒而起身,揪着手边的枕头,直接砸到傅则身上,“去外边跪着!”
傅则连忙告饶,“这就睡,这就睡,再不胡乱说话了,夫人莫要生气。”
他一边服软,一边恭恭敬敬地捉了枕头,帮姜应檀放到原处,又哄着她重新躺下。
被这么切切实实哄了一番,姜应檀心中的恼意渐消。
临入眠前,想到先前稚气可人的傅则,她颇有些感叹,随口问:“也不知你这十一年都怎么过的,怎与五岁的性子截然不同?”
帷帐内静了一会儿,良久才听见傅则笑出声,“许是有什么奇遇,才养成如今这番混不吝的性子罢。”
时候也不早了,姜应檀本就是随口问得,并没有放在心上,勉强听完傅则的回复后,便放任了思绪,就此陷入安眠。
她不知,自己的随口一问,却让傅则难以入眠,愣在那里想了好久的往事。
半晌,他无声嗤笑,不再放任自己被过往拉扯。
黑夜里,傅则左手撑着床铺,半坐起身,探向姜应檀。
他并未做什么逾越的举动,只是给她掖了掖被子,复又躺下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