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温柔的笑就像一束倾泻而下的光亮,暂时驱赶走了慕容绮心中那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恶意。
他垂下眼来,很轻地挑了下淡红色的唇角,然后伸手,牵住了燕檀,和她十指相扣。
燕檀忙着听尉迟夫人讲话,被慕容绮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怔,还是放松了手指,任慕容绮亲昵缱绻地牵住她。
下面尉迟夫人仍在哭诉,讲到自己女儿的死,她也顾不上添油加醋,声音也断断续续哽咽起来。
尉迟小姐的遇害可谓突如其来。
太后的折磨还是极大地损害了尉迟小姐的身体。这些日子远远不足以养好她的身体,她的脸彻彻底底地毁了,伤痕还没有愈合,煞是可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只能坐在轮椅上,由婢女推出门去。
就是心态再好的人,怕也经不住这样的打击,尉迟小姐也不例外,她的脾气变得极其的坏,动辄暴怒,不愿让旁人靠近自己,除了尉迟夫人。
其实这样说来,要想谋害她的难度非常大。因为尉迟小姐的警惕心已经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连婢女换了身衣服她都会怀疑是不是心存歹意。
然而尉迟小姐偏偏死的毫无征兆,死前甚至没有任何呼救。
她是被人一刀割喉的!
第53章 慕容绮气急反笑
为了掩人耳目,尉迟小姐被安排在京城城郊的一处府邸,隔壁就是赫赫有名的仙卿庵。
仙卿庵是太宗皇帝最宠爱的四公主所建,这位公主同驸马关系不睦,索性自己建了座庵堂,名为修行,实际上收拢了中原和关外的各色美男,花天酒地,极尽奢靡。因此仙卿庵也不同于普通庵堂的清雅简朴,奢侈华丽到了极点。
四公主早逝,她死后,仙卿庵就从四公主的私人禁地变成了北齐贵族们游览踏青的去处。
尉迟夫人将女儿安排在仙卿庵附近居住,未尝没有让她散心解闷的用意。
尉迟小姐遇害的前一日,据她的贴身婢女说,她执意要去隔壁的仙卿庵。
婢女们十分为难。
仙卿庵的距离很近,但这里时不时就有贵族造访游乐,以尉迟小姐如今毁容重伤,还假死从京中脱身的身份来说,也实在不太适合抛头露面。
婢女们原本想派人回府里请尉迟夫人拿个主意,但一来花费的时间太多,二来尉迟小姐坚决吵着要出府,婢女们不敢拼命阻拦,只得顺从了尉迟小姐,陪她去仙卿庵里绕了一下午的圈子。
在这其间,尉迟小姐撞见了她从前的死对头珍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珍珠又是个嘴巴刻毒的。先是被尉迟小姐如今的形貌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指着她大声取笑起来。
若是从前的尉迟小姐,必然温声细语地笑上一笑,说几句好听的场面话,或者不软不硬地刺一句回去也就罢了。然而现在的她,哪里还维持的住那种八风不动的从容?
两家尉迟氏的婢仆打了起来。
这起冲突发生的当天晚上,尉迟小姐就遇害了。
尉迟夫人话音刚落,县侯夫人就拉着珍珠跪了下来,嚎哭道:“皇上明辨是非,这分明就是往我家珍珠的头上泼脏水,珍珠她可是皇上的亲表妹,柔惠太后的亲侄女,怎么可能做出杀人害命的事!”
县侯夫人声音嚎的比谁都大,话里话外却不断提醒着所有人,珍珠是慕容绮的亲表妹。
慕容绮气急反笑。
他平素对着除了燕檀以外的人,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就连此刻对县侯府厌恶反感到了极点,都没有露出什么狰狞厉色。
但燕檀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慕容绮情绪的波动。她不知道慕容绮到底是伤心失望还是气怒交加,但她能感觉到,慕容绮心情非常不好。
她心里也跟着怨怪起县侯夫人来,这个女人实在太不会说话。
然而燕檀心里其实也觉得珍珠冤枉。她在梁国当了那么多年公主,虽然没见过北齐这样直接动手打起来的,可那些小姐暗地里下起辣手来,远比明刀明枪要狠辣的多。
即使如此,她也没听过有这样动辄派人行暗杀之事的。
更何况,珍珠看上去就浅薄的像是一汪一眼见底的水。这样的小姑娘,燕檀相信她能动手打人,却不信她能狠毒至此。
燕檀问:“尉迟夫人,你是知道了尉迟小姐曾与珍珠有过冲突,直接就扯了县侯夫人和珍珠小姐进宫来吗?”
这一问似乎有些不赞许的意味,尉迟夫人的神情难看起来,县侯夫人和珍珠却立刻露出了喜色。
燕檀见她们又要开口,连忙抢先一步,喝道:“都住口!”
县侯夫人一句到了嘴边的刻薄话被活生生堵了回去,噎的不上不下。
燕檀继续努力心平气和,对尉迟夫人道:“夫人可否前去报官处置?可否问询过尉迟小姐身边所有贴身侍从?可否守住尉迟小姐遇害所在不让人轻易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