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中闪过一丝光亮,寻夜有些惊讶西凌阡也知道这事。转而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丛林,寻夜开口道:“不会,我向来不喜欢宫廷权势。但如若尹墨远触犯了我,我必归还于他。”
知道了寻夜的想法,西凌阡似乎松了一口气。毕竟她无论如何,都是不想与朝廷有任何牵扯的,若是寻夜做了帝王,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了。
看着寻夜轻轻地咳了几声,西凌阡立马回过神来,跑去桌台边小心翼翼地给寻夜倒了杯水。
“阡,”寻夜说道,“我在玄叶谷疗养几日便无事,你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西凌阡听罢轻轻地点了点头。
“过几日我便去清静酒馆找你,”寻夜继续道,“可好?”
听到寻夜已这么说了,西凌阡有些留恋地看了几眼寻夜,道:“那我先走了,你可要好好休息。”
如今这世上又多了一份牵挂,心里却不显得那么阴冷了。曾经的她一人踽踽独行,面对这世界上的凶险总是义无反顾。而如今,她要守护的人有太多太多,也正是因为他们,逐渐融化着她僵硬的心。
酒馆内西岚槿与歌涯正在打闹着,看着西凌阡有些失魂地回来,便觉着有些担忧。
“老板娘,这一桌再添几个菜!”不远处的一桌客官大声喊道。
西岚槿示意歌涯去上个菜,便快步走到西凌阡身边:“姐姐,前几日你究竟去了哪也一直不和我说,看你这几日心神不宁的,我这个做妹妹的可是担心得很。”
西凌阡看了看四周,犹豫了一会儿,便把西岚槿拉至酒馆的一角,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哎呀,我的好姐姐,”西岚槿看着都有些着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呀。”
“槿儿,你是否还记得几日前,你与我说起过皇位之争?”西凌阡想了想,道。
西岚槿回道:“当然记得。姐姐还说了,寻夜大哥是姐姐喜欢的人。”
“前几日连州侯利用卑鄙的手段将我欺骗至西郊树林,以我为人质威胁寻夜,”西凌阡带有些怒意叙述着,又带着几分自责,“在打斗中寻夜受了伤,中了毒,如今在玄叶谷休养。”
她不能告诉西岚槿关于尹墨远便是十年前杀害她们爹娘的主使一事,西岚槿的性子太冲,不能这般直接地告知于她。
西岚槿十分惊讶地听着,觉得自己浑然不知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的惊天大事,故作生气又十分担心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姐姐怎么现在才告诉我。那寻夜大哥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呀?”
“先让他在玄叶谷歇着,我相信肯定会没事的。”西凌阡坚定道。
一定,一定,会没事的。
原本觉着最近日子太少来关顾清静酒馆,今日闲暇之余来到酒馆的南澈羽,没想到竟然听到姐妹俩这样的一番对话。
西岚槿瞧见了不知何时站于身旁的南澈羽,轻轻地拍了拍西凌阡,有些识趣道:“澈羽哥哥什么时候来了?姐姐你快点招待一番,我去拿点糕点来。”
说罢便快步跑向伙房。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南澈羽沉默了几秒,开口道:“西凌,你和云州侯……”
“嗯。”西凌阡低下头,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是何时相识的?”南澈羽有些疑惑,“在王后的寿宴上吗?”
西凌阡思索了一番,道:“在那之前。澈羽哥哥,怎么了?”
原来在那么早之前,她便已经认识了云州侯。难怪当日自己问起皇位之争时,西凌阡回答得如此坚定。
“没什么,”南澈羽有些说不清的苦涩,却又有些不放心道,“他……他待你好吗?
西凌阡微笑道:“很好。”
“很好就好,”南澈羽微笑着回应道,转头看了看窗外,“对了,府上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澈羽哥哥走好。”
南澈羽笑了笑,起步离开,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的拐弯处。
走在微微细雨中,微笑的嘴角渐渐浸染了苦涩。雨丝断珠,水面涟漪不断。他从未有过一日像今日这般心绪之乱。心底不断地垂死挣扎着,如果他比云州侯抢先一步说出口,是不是如今在她身旁的人便是他而不是别人?如果十年前他执意要将她留在王府,结果会不会完全不同?他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无能,连自己心爱了十年的人都握不住。一次又一次地错过,直到此刻才发现,已彻底错过。
南澈羽从袖中拿出一支玉簪,自嘲地笑了笑,将它扔在了墙角。任雨水淋打,任狂风肆虐,却再也唤不回一切已错过的等待。
第18章 红烛泪,执念相知
寻夜说过几日后便会来清静酒馆,可如今已过了快一个多月,西凌阡也不见寻夜的踪影,一股莫名的不安从心头升起。几番踌躇后,西凌阡决定亲自去一趟玄叶谷。
玄叶谷的周围还是那般幽静,静静聆听还能隐约听见悠远自在的鸟群扑翅的声音。若是不知道这里是随时会威胁生命的危险之地,还真是希望能在此住上一段日子。
“小女子西凌阡求见谷主。”看了看守门的弟子,西凌阡道。
谁知回应的竟是冷淡的话语:“对不起,谷主吩咐谁也不见。”
心头的不安渐渐扩大,西凌阡微感害怕,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易察觉地拿出歌涯送的“执念”,匕首出鞘,迅速架在了守门弟子颈脖上,冷声道:“对不住,今日姑娘我,非进不可。”
守门弟子也不慌张,坚定地不动,仿佛视死如归一般,却也不出手。
西凌阡收回匕首,没多想便闯进了玄叶谷。
说来也奇怪,上次独闯玄叶谷时有数多弟子前来阻挠,还撞见了左使,差点送命。而如今,竟然一个人影也看不见,整个山谷空旷得十分寂静。西凌阡疑惑地走着,不停地观望着四周。
“漓沫,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不远处熟悉的声音传来,西凌阡加快了脚步向声源走去。
目光掠过交错的竹柏,一座小亭子清雅地呈现在其中。熟悉的墨黑色身影坐在石桌边,与身旁一位清冷女子安静地说着话。
这样的场景真像是一对神仙眷侣,谁都不忍破坏。西凌阡心头有着莫名的失落。细想一番后,便觉得自己的嫉妒是多余的,不禁开始打量起那名前几日闯进酒馆的这名女子。一身雪白素衣,透着淡淡的冷傲,冰雪冷艳的明丽,却在与寻夜对视的瞬间融化成了清泉。
“夜!”西凌阡微笑着喊道,破碎了和谐的安静。
寻夜看了看行前,微微蹙眉,冷淡着回道:“不是说了谁也不见。”
西凌阡的笑容僵住,满脸的疑惑与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寻夜如此对她……一定要问个明白,问个清楚。
为何寻夜对她竟如此冷漠。
“这位姑娘,”素衣女子起身,缓步走上前来,不友好地冷声道,“你没有听明白吗?谷主不想见任何人。所以,请回吧。”
“可是……”西凌阡愣愣地站在原地,这般情形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漓沫,”顿了顿,女子望着西凌阡,残忍得一字一顿说出,“寻夜未过门的妻。”
西凌阡震惊地看着她,转而又看了看淡然喝茶的寻夜,五雷轰顶。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有些恍惚地走到寻夜身边,定定地看着他,心开始不住颤抖。
怎么可能?如果寻夜有未过门的妻,为何她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这凭空变出来的妻又是怎么回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西凌阡走上前,目光落在寻夜身上,开口问道。
“如你所见,我对你没兴趣了。”冷淡的回绝,没有一丝留恋。
这不可能,她所认识的寻夜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语。西凌阡不予理会寻夜的冷淡。继续问道:“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是,”寻夜放下茶杯,抬头望了她一眼,冷声道,“我一直瞒着你漓沫便是我未过门的妻,接近你,只是我对付尹墨远的手段罢了。”
西凌阡听罢努力让自己平息了许些,既而道:“我不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寻夜继续说道,每说一字都更加冰冷:“我推算到尹墨远会拿你下手,便故意接近了你,如果我的计策失败,命丧黄泉的也是你。”
言外之意,便是她的生死与他没有一点干系。
怔怔地听着,西凌阡有点颤抖道:“我说了我不信……”
“西凌阡,不要太得寸进尺,”寻夜冷冷地看着,墨玉深不可测,仿佛可以吸走所有的光华,“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还要我说得再难听一些吗?马上从我视线中消失。”
西凌阡全身不住地颤抖,难以置信道:“你……”
“别让我再看见你。”
“你!”泪水像断了线般落下,西凌阡微微踉跄地后退了几步,“那些誓言算什么?!我原来以为你和他们都不一样!可是为什么……”
寻夜看着杯中的茶水,狠绝地说道:“追影,请她出谷。”
“我自己走。”西凌阡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寻夜,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跑走。
泪水发了疯般地流淌着,落在心底,侵蚀着自己心脏。西凌阡一边奔跑着,一边用力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她已被彻底的击垮,似乎只要再轻轻一碰,便落入万丈深渊一般。然后,永不见天日。
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一场又一场的骗局,而自己永远都只是一只任人摆布的羔羊。
脑海中若隐若现地浮现着那个夜晚,寻夜那样真实地对她说,“我会和你走下去。”
他会和她走下去。
是啊,他会和她一直走下去的。她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就怀疑这段承诺?一直都相信着那抹夜空下静谧的身影,这一次,为何不能再相信一次呢?
想到这儿,西凌阡缓了缓自己的步伐,似乎像是明白了什么。
暮色渐渐降临,西凌阡快步向玄叶谷走去。寻夜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直觉告诉她一定要回来弄个明白。
他不会这么绝情的,她认定的人怎会这样弃她于不顾?这绝对不可能!
一抹冷清的身影在视线中呈现,漓沫独自伫立在门口望着冷月。当她的目光与西凌阡相撞之时,无尽的惊讶闪现,眼里透着淡淡的欣喜,既而恢复了以往的冷傲:“没想到你还有良心回来。”
西凌阡听罢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疑惑地望着她。
“我带你去见他,”漓沫上前拉住西凌阡的手腕,向谷内走去。边走边低沉地解释着,“他无法解扣魂散。”
西凌阡微愣,手腕轻颤了一下。
“他怕连累你,才想赶你走,”顿了顿,声音转轻而失落道,“我不是他未过门的妻,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罢了。”
惊讶掠过眼眸,西凌阡边走边看着漓沫,迟疑道:“那你……”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自己,我只是不想看到他那般落魄的样子,”漓沫显得有些急促,话语中交杂着不安与着急,冰冷的目光浸染着无尽的悲凉,“你走了之后,他便再也没和我说过话,只是一人独自站在月色下。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他,令我看着如此心痛。”
漓沫放开了西凌阡,停住了脚步,语气柔和了许多:“他就在前面,快去吧。”
西凌阡从漓沫的话中回过神来,嘴角有些上扬,感激地看了看漓沫,道:“谢谢。”
月色下微风拂动,吹落几片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夜空明朗,在寂静的竹柏间散落一地的荒凉。
墨黑色衣袍在微风中轻摆,寻夜伫立在竹柏间,安静,沉郁。
西凌阡的心像是被打翻了一样,悲伤与无奈倾泻而出。
“你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步。”西凌阡清晰的话语响起。
寻夜转身,惊讶一闪而逝,沉默地望着眼前这个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
“不管你怎么演,灵魂的默契是不会骗人的。”西凌阡又道。
“阡。”寻夜微微蹙眉。
西凌阡上前几步,坚定地开口道:“我陪你。别再赶我走,你赶一次,我就回来一次。”
“既然你这么执着,就随你罢。”寻夜轻叹道,目光中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欣喜。
西凌阡有些埋怨道:“我们之间说过要坦诚,可你却欺骗了我。”
“这次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西凌阡定然说道,“人生最悲惨的事无非就是生离死别。今生今世无论生死,无论天堂还是地狱,我跟定你了。”
见西凌阡这般说着,寻夜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讶。目光渐渐转深,寻夜像是明白了西凌阡,上前静静拥入怀中。
往后的日子变得令人捉摸不透。西凌阡与寻夜总是相视而笑,没有过多的话语,没有过多的担心。他们再也没有说起和扣魂散的蔓延状况,再也没有想过以后会怎样。只是紧紧抓住眼前的一切,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生活变得简单与快乐。
于是玄叶谷的弟子们便经常看见一位清新的女子整天忙里忙外,进进出出,却洋溢着淡淡的笑意。他们便明白,这位女子与谷主之间有着不寻常的关系,进而对她恭敬起来。
“夜。“西凌阡端着一盘糕点推门而入,直径走到桌边。
寻夜停下了手中的事,静静地看着西凌阡。
“快来尝尝,这可是我做了好几十遍才做成的枣泥糕。“西凌阡自豪又期待地说道。
“怎么忽然亲自下厨?”寻夜道。
“因为……”西凌阡不好意思道,“因为学了总比没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