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的李述在群臣中有些瑟瑟发抖,李鸢儿被贬冷宫他不怪皇上,明白是李鸢儿自己触怒了皇上才落得此番下场,只是怪自己老糊涂,娇惯得女儿这般蛮横。只可惜自己的女儿与皇后之位再也无缘,只得拱手让于他人。
又听闻了应立即立后的建议,寻夜感到十分无奈。虽然他暂且不想立后,但是众大臣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他已不能再无视之。
如若他再次忽略大臣们的建议,恐怕帝王这位子难以服众。
“朕会考虑,”寻夜静静地回道,“五日之内必会立后。”
听到皇上这般承诺,各大臣纷纷下跪,齐声道:“吾皇英明。”
“退朝吧。”淡然地说完,寻夜快步走出了大殿,微微蹙眉着。
如今这般,官臣们已经把他逼到了绝境,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听闻皇上要立后选妃,近些日子,有家女的大臣们纷纷都领着自己的女儿来拜见他。
他本是个专情的男子,却无奈帝王的身份枷锁让他不得不面对后宫佳丽三千。
西凌阡是他唯一一个想立后的女子,奈何她早已想远离宫廷,怎会答应往火坑里跳。
思来想去,寻夜左右为难,只得前往永安殿。
晨露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斑斓,叶子因清晨的露水而有些下垂,有些露珠滑落,洒下一地的清凉。如今已是深秋,深秋的露水总是溢满凝重与伤感。
永安殿内,西凌阡望着即将凋零的花朵感到有一阵的惋惜,虽说她不是什么柔情似水的女子,但是见着花瓣在眼前零落,总觉得有些惜花。
墨黑的身影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寻夜看着眼前这名清亮的女子也显得有些怅然起来。
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看寻夜,西凌阡微笑道:“今日来永安殿这么神不知鬼不觉,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目光深沉地看一眼西凌阡,寻夜回道:“今日是秘密前来,没有太监侍女跟着。”
“你好像有心事?”西凌阡看出了寻夜有些怅然,疑惑地问道。猜测一定是朝廷之中的琐碎之事烦乱了他的心。
见西凌阡这般问起,寻夜觉得不该再隐瞒下去。
“阡,做王后吧。”寻夜凝重地看着西凌阡。
“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有些震惊地看了看寻夜,西凌阡将目光迅速转移到了别处,回道,“为何还要这么说。”
寻夜微微蹙眉,有些无奈道:“形势逼迫,无法选择。朝廷大臣联合逼迫我立后,后宫不能一日无主。”
一直明白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做了帝王,他就会有他的皇后,有他的嫔妃。她曾经很天真的以为,就算寻夜做了帝王,他们也能厮守终身,白头到老。
却没料到,就算皇上纵容她,大臣们也不会容她一个民间女子霸断着整个后宫。
“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西凌阡握住了寻夜的手腕,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慌忙说道,“夜,你别做帝王了,我们一起走吧。”
“我走了,江山怎么办?”寻夜无奈闭了闭眼,清晰地说道,“这是尹氏的江山,我不能不管。在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皇位的人之前,我不会离开。”
西凌阡似乎有些明白了寻夜的言外之意,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一定要立后?”
“算是吧,”寻夜的语调降了下来,夹杂了些冷漠的色彩,“如果你不愿意,我只好另找他人了。”
怔怔地听到寻夜的这句话,一瞬间,西凌阡仿佛觉得失去了很多。
她或许怪罪的不是寻夜,而是上天的捉弄。她认定了寻夜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夫君,又怎容得了他妃嫔成群。如今的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作后,要么离开寻夜。
但如今寻夜已放弃了她,决定立他人为后。难以置信地,西凌阡缓步后退着,颤抖地开口道:“夜,你不可以这样……”
“那你到底想我怎样?!”
冷淡中带着许些愤怒,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对她说话。
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像是下一秒便会滴落下来,西凌阡有些绝望地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一直都相信的男子。在她与皇位之间,他选择了他的帝王之位。
“我不想再听了……”西凌阡轻声颤抖道,“我累了,你另找他人吧。”轻声地令人心碎,悲痛沉淀于心底的最深处。
不敢再听寻夜的话语,下一秒,西凌阡带着泪水快步消失在了寻夜的视线里。
寻夜没有追上前,只是久久伫立着,透着无法言说的愁绪。
他没有办法也无能为力,自古帝王总有说不尽的无奈,虽然有权有势,却总是任天下摆布。有了这个身份之后,就如同被捆上了沉重的枷锁。时刻为天下,时刻为苍生。
极力奔跑着,西凌阡拿着曾经寻夜给她的令牌跑出了皇宫大门。
她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夜夜缠绕她梦境的地方,再也不想理关于皇宫的所有是是非非。
皇后也好,妃嫔也罢,她只想要逃离这里,逃得越远越好。远离这些争纷,远离这些后宫之中的暗地勾心。
云层渐渐连在了一起,显得有些阴沉,远处那依旧青翠的竹林间,依稀伫立着明丽的一袭白衣,洁白如圣雪,冷艳如傲霜。
如白雪般明丽的身影将目光投向远处辉煌的宫殿,望眼欲穿一般。
刚刚听闻寻夜五日之内必然立后的消息,漓沫还是不敢相信最终与寻夜并肩而行的皇后之位上的人,居然不是那个名为西凌阡的女子。
她再清楚不过,无论发生什么,寻夜的心里永远都只有西凌阡一个人的位置。
如今这样的局势,想必寻夜也会有数不尽的愁绪与无奈。
她多想为他分担心里的苦闷与哀伤。可是有的人,心里填满一个人之后,就再也容不得别人进入自己的世界,从此关闭那扇大门,留下只有与那个人的天荒地老。
空中的云层越积越厚,酝酿着阴沉的雨露,乌云开始席卷集聚起来。
不一会儿,天上应景地下起了细雨,雨丝飘落在西凌阡的脸颊上,与沉坠的泪水融合在了一起。那般凄苦,那般无奈。
不知不觉来到了清静酒馆的门口,当看到那抹俏丽而又温暖的身影时,西凌阡已有些体力不支,虚弱地倒在地上。
还在一旁忙碌打点着的西岚槿见到这般情形,慌忙地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跑上前扶起西凌阡:“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雨丝渐渐地加重,拍打在屋檐上,溅起了一些小水花。云层阴沉得很,天色昏暗,京城的各家店铺点上了灯烛。
大夫在房内静静开着药方,西岚槿在一旁显得很是焦急。
“大夫,我姐姐有没有事?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西岚槿急促地问道。
轻轻摇了摇头,大夫放下手中的笔,叹气道:“你们怎么能让一个有身孕的女子这般折腾?这回非常幸运,虽是动了胎气,但孩子还是保住了。”
听到大夫的话,西岚槿有些惊讶地望了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西凌阡,恍然出神道:“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大夫走后,西岚槿安静地坐于床边,将热毛巾轻轻放于西凌阡的额头上。
姐姐什么时候有孕了也不和她说,如今这般跑回来,一定是在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迷糊之中听到西凌阡的吱唔声,西岚槿才慢慢让自己清醒过来。
见着西凌阡缓缓睁开了眼睛,西岚槿慌忙起身到桌边倒了一杯热水,快步递给了西凌阡:“姐姐,小心有点烫。”
小心翼翼地接过水,西凌阡苍白地对西岚槿微微一笑。
看着这般虚弱的姐姐感到无比的心疼,西岚槿柔声道:“姐姐,你有了身孕怎么可以这般折磨自己。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苦涩地笑了笑,西凌阡微微低头,望着杯中的水轻声道:“众位大臣在朝廷之上逼迫寻夜立后,寻夜无奈只得承诺答应。”
惋惜地点了点头,西岚槿坚定道:“寻夜大哥当然不会弃姐姐于不顾,姐姐何来如此悲伤。”
“他在我与皇位之间,选择了皇位。”西凌阡语气虽是淡然,但沉静的目光之下却溢满了忧伤。
怔怔地看着疲惫的姐姐,西岚槿难以置信寻夜大哥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过仔细想想,寻夜大哥是帝王,哪有帝王不立后的道理,而姐姐却不愿意作后,才无奈做出这样的决定。
西岚槿握紧了西凌阡的手,安慰道:“寻夜大哥肯定有万般无奈,姐姐别往心里去。”
重重叹了口气,西凌阡没有言语。
“这样吧,这几日姐姐暂且在酒馆里好好休息,”西岚槿想了想说道,“寻夜大哥一定会担心姐姐,然后来酒馆找姐姐的。”
自己这样虚弱的身子也走不了远,西凌阡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月色下寂静的广政殿内,寻夜伫立在窗前。
他知道今日说出这番话肯定伤了她的心,可这也是他无法逃脱的命运。如今这般也好,让她远离这片噩梦萦绕的宫墙,做回那个曾经在清静酒馆里自在的她。
剩下的事,只让他一个人应对便好。
他明白她内心的脆弱,明白她的脆弱来自于十几年的不安与恐慌。她曾经孤身一人,他的出现就是她的救命稻草,死死抓紧便再也不敢放手。
而现在,他伤透了她,把她弄得遍体鳞伤。
这样她就会对他再无留恋,再也不用每日活在空荡的宫廷中了吧。
在她两难的境地下,他为她作了决定。
“皇上,三王爷有请。”李允安轻声唤道。
看着南澈羽快步走进,在面前恭敬地行礼,寻夜明了,天色已这么晚,他定是为了西凌阡而来。
眼神示意了一下李允安,寻夜漠然道:“都退下吧。”
李允安便带着殿内的婢女与太监退了下去,只剩下寻夜与南澈羽二人。
南澈羽起身,冷漠地看了看寻夜,似有许些怒意即将爆发,静静握紧了拳头道:“你为何这般待她?你可知这样赶她,她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第一次,寻夜正眼打量了一番南澈羽,静默的目光里浸染着错综复杂的情感,最终都作为了无奈的一声轻叹:“今日你也看到了,朝廷上步步紧逼,我必须立后。而她不愿意看着我立后,也不想作后。我这般赶她,也是最无奈之举。
“所以说,你与她注定根本就没有缘分,”南澈羽继续道,“你根本没有能力去守护她,掌握皇权的你根本就无法护她周全。”
此时的寻夜在南澈羽的面前竟有几分落寞,他本想反驳,却无奈此刻的西凌阡已离他远去。
“告诉她,”凝重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寻夜缓缓道,“走远了就不要再回来。”
深秋过去,迎来是凌冽的寒冬,柔和的白雪忽晴忽落,在空中肆意飘洒,寒冷如往昔,疏远着集市上的人们。
京城一角的小巷内,清静酒馆的生意也因为西岚槿的照看渐渐兴荣起来。
听着外面的热闹与喧嚣,西凌阡从袖口轻轻拿出一只小木盒,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橱柜的一角,里面装着寻夜曾经送的玉簪,名为千叶。
她每日清晨醒来,便会轻轻摸摸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肚里的小生命,这是她与寻夜的孩子。
已经过了五日,寻夜还是没有来酒馆寻觅她的身影。
看着不留神飘进窗台的雪花渐渐融化,她有些慢慢地明白,他再也不会来了。
第33章 落月低梅影
皇上承诺五日内立后,而西凌姑娘又在这个时刻离开了永安殿,皇宫上下便开始议论纷纷。有的惋惜西凌姑娘没有这么命能当上皇后,有的则嘲讽麻雀也想做凤凰。
而家有小女或是亲戚中有合适女眷的丞相大官们在暗地里蠢蠢欲动,都想把自己的女儿或是亲戚引荐于皇上。
魏昭羿下了朝,缓步走回魏丞相府。他对于这些后位之争也感到有些惋惜,他本是有家女的大丞相,可谁让自己的女儿不屑理会朝廷纷争,只喜欢一个人游山玩水,过得快活自在。
可是比起那皇后的位子,他更希望自己的女儿活的愉悦一些。
刚走到丞相府门口,一名侍女便轻轻地上前道:“丞相大人,大小姐回来了。”
许久不见自己女儿的魏昭羿,眼中忽地闪过一丝亮光,估计是这丫头在外头玩累了,暂且回府休息几日。
难得见女儿回府,魏昭羿有些心疼又有些期待。一想到立后之事,他便心烦意乱。如今小女回府,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了他的眼前,他说什么也得试一试。
远远便看见了那个俏丽洒脱的身影,虽然许久未见,还是那样地充满灵气与纯真。看着自己的女儿已长成了丽人儿,魏昭羿的心头涌过一丝欣喜。
“萱儿,”魏昭羿乐呵呵地喊道,边说边走了进去,“爹好久都没有好好看看你了,来让爹好好瞧瞧,哟,想不到竟长成了这样一个清丽可人的大家闺秀。”
魏昭羿打量了自己的女儿一番,眼里满是父亲的慈爱。
魏若萱听到这样亲切的话,停下手中的事,欣喜地站起跑到爹的身边,拉着魏昭羿道:“爹,您可别这么说,要知道,我可是经不住夸赞的。”
魏昭羿笑了笑:“好好好,不夸便是。”
顿了顿,魏昭羿想到了此次前来的目的,继续道:“爹此次来看你,你想告诉你爹的一个决定。”
听罢眼睛一亮,魏若萱立即迫不及待道:“又是什么好事儿呀,爹快说。”
明亮的眼瞳之中闪烁着清澈与晶莹,像是没有沾染任何世俗的尘埃一般。
柔和地笑了笑,魏昭羿轻轻摸了摸魏若萱的头:“爹呀,想让你做皇后。”
一句轻易说出的话却似一块沉重的石头不设防地击中了魏若萱的心,原本的轻松愉悦变得荡然无存。
“什么?”魏若萱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家父,既而严肃认真道,“不行不行,当皇后?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魏昭羿也十分认真地反驳道,“当今圣上原本是云州侯,并无妻妾,而如今宫中不能一日无后。你出身丞相世家,又貌美动人,再适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