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汇那样聪明又如何识不破卓成的心思,陆悯撇撇嘴,没有人能骗的过子汇,除了那个害死他的狼崽子。
风很大,纤细的芦苇被狂暴的秋风折断,发出摧枯拉朽的声音,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趴在芦苇丛中,目不转睛盯着陆悯。
一片翠绿的柳叶,在芦苇丛中飞驰而过,直直刺向黑衣人的小腿,黑衣人奋力跃起,这才躲过柳叶的攻击。
这时数十片柳叶尽数刺过来,黑衣人拔出腰间大刀,左右挥舞,饶是他的刀法快如疾风也只挡住了寥寥几片柳叶,剩下的那几片尽数刺进他的小腿。
血流如注,染红了地上枯黄的芦苇,黑衣人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陆悯慢悠悠走到黑衣人面前,他身穿大红色纱衣,衣摆猎猎随风而动,雪白的脸噙着笑,如地域走出来的罗刹。
陆悯睇着黑衣人,懒懒道:“石楠,近来可好?”
石楠一怔,随即又恢复镇定,咬牙切齿骂道:“陆狗,圣上仁慈,厚待于你,你莫要不识好歹。”
陆悯颦眉,纤长的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碧色的扳指,慢条斯理道:“我如何不知好歹了?”
既被识破身份,石楠也懒得再伪装,他扯下遮脸的面罩,露出一张精瘦的面容,他气愤道:“你偷偷祭拜周之焕,难道不是不知好歹。”
“子汇是我的好友,我为何不能祭拜?”陆悯反问。
“周之焕目无王法,公然调戏圣上宠妃,行为龌龊至极,这样的人,又如何当得起旁人的祭拜。”石楠言之凿凿。
陆悯不欲再和他周旋,冷言打断:“石楠,把场面话吞到你的狗肚子里,子汇因何而死,旁人不明白,你我却清楚的很。”
石楠冷哼一声:“清楚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周之焕也算死得其所。”他暗暗运气,倏得向远处掠去。
石楠生的矮小,人又削瘦,武功他是万万比不上陆悯的,但自认为轻功和陆悯不相上下。
陆悯站在原地未动,从袖中甩出一把柳叶,那些柳叶势如疾风,像最狠辣的毒蛇,死死咬着石楠,插入他的肩头、腹部、腰部,石楠吃痛,重重摔在地上。
石楠疼得撕心裂肺,他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蜷缩在地上,眨眼间陆悯已稳稳站在他跟前,陆悯居高临下乜着他,低声道:“今日我一直待在则阳候府,半步都未踏出去。”
石楠皱眉:“你休想。”
话音一落,数十片柳叶纷扬而出,尽数插在石楠胸前,石楠几乎被刺成了筛子,身上布满血洞,好巧不巧,那些柳叶又都躲过了致命的地方,是以石楠虽十分痛苦,却也不会丧命。
陆悯轻笑,蹲在石楠跟前,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怕死,但蕊娘可就不一定了。嗯?”他的尾音拖得特别长,而后又加了一句:“蕊娘姿色不错,监察院还有好些人未娶妻呢!”
石楠目光倏然收紧,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咬在一起,默了半晌后,破口大骂起来:“陆悯,你这个天杀的狗东西,蕊娘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不会放过你。”
他骂得起劲,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陆悯嫌弃地后退一步,悠然道:“蕊娘好或者坏,可是由你决定的。”说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慢悠悠向远处走去。
石楠盯着陆悯颀长的背影,眸中露出愤怒的火焰,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把陆悯撕成碎片。
林虞闷闷钻在被窝里,不知不觉竟睡着了,醒来后身边空空如也,也不知道陆悯到哪里去了,她梳好头发,走出房门。
芫荽站在门口对林虞行了个礼,笑盈盈道:“小姐,少夫人派人送过来了一筐螃蟹。”
林虞最喜欢吃螃蟹,听到芫荽的话立马喜笑颜开,问道:“把螃蟹放哪里了?”
芫荽指了指厨房,二人一起走过去,那是一筐黄橙橙的阳澄湖大闸蟹,十分鲜活,正沿着竹筐往上爬,个个肥美,膏满黄满。
芫荽看向林虞:“这么多螃蟹,清蒸还是爆炒呀?”
林虞喜欢麻辣的口味,按她的意思肯定是要爆炒的,但陆悯口味清淡,不喜欢重口味的食物,于是林虞决定五五分,她道:“一半清蒸、一般爆炒。”
“好勒!”芫荽撸起衣袖,喜滋滋挪到竹筐旁边收拾螃蟹,清蒸最简单,直接把鲜活的螃蟹压在蒸笼上,放一些生姜,隔水蒸即可。
爆炒要费些功夫,需把螃蟹沾上生粉,放到油锅里煎炸,煎炸以后再放上辣椒、花椒、大葱爆炒,麻辣螃蟹还未出锅,林虞就闻到了诱人的香味。
稍等片刻,芫荽把做好的螃蟹倒进阔口大瓷盆内,林虞招手,让芫荽坐下,二人一起大快朵颐。
她们的饭量明明都不大,却把一整盆螃蟹吃光了,林虞仰靠在藤椅上,抚摸着肚子,感觉肚子都大了整整一圈。
林虞一向自持,人前人后都是端庄的,唯独拒绝不了美食的诱惑,说起来也够没出息的,像是没见过好东西一样,一盆螃蟹竟把她撑成了这副样子。
林虞靠在藤椅上昏昏欲睡,芫荽端来一壶黄酒,倒出一杯,递到她面前,说道:“小姐,您喝杯黄酒去去寒。”
林虞摇头,肚子都要撑破了,哪里还装的下黄酒。她摇摇头:“不喝了,我喝不下。”
芫荽不依,直接把黄酒递到林虞嘴边:“小姐,您就喝一些吧!”
林虞勉为其难抿了一小口,再也不肯多喝。芫荽无奈,只好把黄酒放到原处。
林虞仰躺了一会儿后肚子才舒服起来,她慢悠悠站起身,回到卧房。卧房里静悄悄的,陆悯今日出去的时间好像有些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