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煮茶,恭敬地应了一声。
“……偏偏就挑了个这么个时机,我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我长跪起身,正要将茶奉上,听皇后这么一说,不禁顿了顿。
偷看她的神色。没有不妥。那天我们吵的那架,应该没有传出去吧。
“北边正在用兵,吴王之乱刚刚平定,安王天子亲贵,为上分忧也分数应当。”
我对他的轻视,向来不加掩饰。在皇后面前却也知道收敛,今天可能被皇后忽地一问,有些失态。
不过这话可以看成我替他自谦。
皇后笑了笑。
又说了些闲话,皇后忽然问:“王妃身体近来如何?”
我的心重重地“咯噔”一跳,低眉道:“尚好。”
皇后不说话。我知道她在看着我。就是这样的目光,一直在煎熬着我。
这几年,我一直在等她清算我进王府的日子,但她始终都没有在我面前提。
一次也没有。
难道今天,她终于不愿意再忍了?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我已经再难承受我们之间的那份寂静,她终于开口说:“安王在外,王府的一切事情都有赖你做主。”
“是,妾一定尽心打理,”我松了口气,接了句讨喜的话:“静待安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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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
那天一早出了长安城与于德恭会合,携了使节印信望南疾行。
一路上都是于德恭做主,稳稳当当行了七八天,过了淮河,先到与安州隔江而望的庐州检校了庐州军防,向刺史袁用方打听些江南情况,又马不停蹄往扬州赶去。扬州刺史羊伦出城相迎。
扬州自古是商会枢纽,又在大运河南端,是经济军事重镇。董温茂事起以后,江南诸事,都在扬州总管。
于德恭做事干练果断,刚刚坐下,便开口询问宣安两州近态。
“现在守卫森然。招安信已经射进城去了,迟迟却不见那边的回音,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长江那段如何?”
“仍然是董温茂占着。也不往上下游扩张,只封了那一段,其它江段上的船只往来一概不管,但只要有船只撞进那段,就会被截下来。”
“歙州可有消息?”
“有。回报并没有被董军滋扰。”
歙州南挨着宣安两州,若是董军向南扩张,必先向歙州下手。董军既不越江向北,也不挥军向南,难不成真以为拥着两州能划地而治?
我吃了口热茶,全身的冷气自内而外散去,道:“隆冬将至,两州粮草能自给么?”
羊伦道:“目前尚不清。但安州兴南仓内一向存粮颇多。要自守年余,不成问题。”
也正是这个兴南仓使青徐的流民蜂拥而至。
于德恭道:“南方军粮北运没有受到影响吧?”
“没有。吴王之乱喧嚣一时,南方诸州却也没敢怠慢,大运河漕务没有受到影响。”
第二天我正用早膳,仆从报于德恭请我膳后议事。
过去的时候一干使团的人都在。原来董温茂派人带来一封信。
“怎么说?”
于德恭向我摇了摇头。
董温茂的口风紧得很,也不说是和是打,只含糊地虚词客气一番,“翘首待天使,共谋家国事”。这是要跟我们面谈?
于德恭道:“既如此,我们便与他谈谈。”
我们沿江而上,三天后到庐州。于德恭一面派人过江送信,一面宣谕宣安两州周边各州加强防务。十几天里双方书信往来,各不相让。
“董温茂毫无动静,大王不觉得奇怪么?”副使公孙绾道。
我一怔,道:“公孙以为为何?”
公孙绾看着张镶。张镶笑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我往挂在大厅墙上的地图看去。宣州安州西北被长江拦截,以东是润州,以南是歙州。润州紧挨着扬州,防守严实;歙州于德恭已经再三叮嘱小心。就不知道这“陈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