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的艰苦,紫月陪着轩晴过来,丫鬟、侍从一边倒的嘲笑轩晴,放着好好的安公子不要,跑去伺候老县爷,下人能这么有恃无恐,少不了张姨娘教唆。
如今可算被轩晴逮到机会翻身了,为何要轻易放过她?
轩晴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到轩父手里:“这是乃柔给县爷写的信。”
信在轩父手里,张姨娘实在是好奇,大半个身子斜出去查看,她好奇轩晴从哪里弄出一封信,女儿毕竟是女儿,和她是一条船上的,暗里不会瞒着她,所以这封给县爷的信,从何而来呢?
正当张姨娘猜测轩乃柔因何原因写信给县令时,见轩弘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紧张的凑过去看信,脸变得和轩弘一样难看。
心砰砰跳不停,呼吸好像停滞了般,嘴上还不得不为女儿辩护:“老爷,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轩弘脸上的颜色久久未散去:“误会,乃柔的字见过,上面的笔体一模一样。”
“笔体一样,也不能证明是乃柔写的啊。”张姨娘急了,想着法的要为轩乃柔辩解,“乃柔不会喜欢县爷的,老爷您一向疼爱乃柔,您可要为乃柔做主啊。”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替妹妹隐瞒。”借着谈话空档,轩晴上前一步,“与安家退婚实属女儿无奈——”
话没说完,被张姨娘打断:“莫要胡说,安公子在信中已经说的很明白,如今见乃柔有难了,将屎盆子扣到她身上,你可真是乃柔的好姐姐,轩家也不知倒了几辈子霉,生出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轩乃柔嫁入县府,至今不知怎样,轩弘这边也没见向着轩乃柔,张姨娘心里着急,满脑子想着如何将事情圆回去,却见轩晴又来掺和。
怎么能让轩晴掺和,若她再说点什么,别说闺女三日之后回娘家有何颜面?
她这个向来在轩府呼风唤雨的姨娘,也会因此被打入冷宫,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挽回轩弘心意。
可手里握着东西,轩晴有何惧怕?
嘲讽的看着张姨娘,她面色惊慌,败军之相明显:“从小到大,轩晴哪件事没经父亲交代,退婚之事,轩晴就算再不懂事,也会事先和父亲商量,听从父亲安排的。”
“再者,安公子的回信并非由我手传出,如果没记错,信最先到乃柔手里吧,这又作何解释?”轩晴进步逼近张姨娘。
张姨娘视线游离,越说越跑偏,她本想将屎盆子扣在轩晴身上,没想到被轩晴反将一军:“你到底想说什么,乃柔是你妹妹又怎么会害你!”
紫月笑了,现在的她身心放松,已经从当局者,转换为旁观者,轩晴足够应付这些,她只要看戏就好。
紫月相信,不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张姨娘、轩乃柔搞的猫腻,看向张姨娘的眼神中讽刺明显。
“剪不断理还乱。”轩弘长叹口气,“家里就是没有能拿事的主母,才让我白天在外处理公事,晚上处理家事。”
轩弘无奈的看向张姨娘:“你也莫要闹了,事已至此,就这么走下去吧。”
张姨娘委屈的看着轩弘背影,嘴撅起来,眸子中闪烁泪光,这叫平时,轩弘早就心疼她了。
轩弘背对她,故意不给她关心,张姨娘更委屈了,被轩弘宠惯的她受不得一点委屈,眼泪在空气中晾好久,却见轩弘越来越远。
青月在旁提醒:“姨娘,老爷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如此,张姨娘才收回无助的眼神,挖了一眼青月,生气的瞪轩晴:“这都是你搞得鬼吧,从得知要嫁给县爷时,你就谋划这些了。”
“你都不顾情面的对我出手,我又和必对你留情呢?”嘴角的讥讽逐渐扩大,“没有人会一直忍气吞声,何况你欺负的,本就不是弱小的人。”
长呼口气,张姨娘觉得她要被轩晴给气炸了,力气都用在生气上,自然没有力气和轩晴斗嘴。
“行,来日方长,我吃的盐毕竟比你多,你若觉得能赢一世,可真是高看自己了。”
随着张姨娘的离开,带走了一大批看客,直到院子里剩下,轩晴和紫月时,她才松了气:“终于结束了。”
次日清晨,轩晴杯紫月吵醒,紫月推门而入,见轩晴还在安眠,便开始在耳边嘀咕:“小姐大事不好了,老爷、当铺出事了!”
紫月一针见血,轩晴哪里还有睡意,狸猫换太子可是大工程,轩晴又没什么人帮助,只得自己小心谋划,前后都不能有纰漏。
直到昨晚,轩乃柔送到县爷府上,做了替嫁新娘,轩弘也默许的这事,张姨娘硬生生将气憋回去,轩晴才算安心,倒在床上睡着安慰觉。
一大早又听到晴天霹雳的噩耗,轩晴勉强起身,起身时手还在按脑袋,睡眠严重不足的她,带着熊猫眼:“你快说说,父亲和当铺怎么了。”
“老爷以当铺之名开赌坊,被登徒子盯上,联合出老千,欠了大笔债务,如今闹起来,整个县城都知道老爷欠债还不起,和开赌坊的事了。”
紫月一句话,让轩晴想半天,信息量巨大。
以当铺之名开赌坊,难道说轩弘将母亲嫁来时带的嫁妆,投进赌坊安了个当铺的壳子,这样一想就通透很多。
每次去当铺,轩晴总会疑惑,为何客人没几个,他爹又能养姨娘,原来是背后有法子赚黑心钱。
想起紫月的说的下一句,轩晴坐不住了,掀来被子更衣:“闹起来了?情况有多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
轩晴:又得脑子疼了(扶额)。
第4章 精心谋划的结果
今早县衙非常热闹,几位老熟人聚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坐在正上堂的县爷,摸摸胡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轩弘,眼神还时不时描向角落里的轩乃柔。
轩乃柔乖巧待在阴影里,在不经意的角落,抿紧双唇,垂头丧气。
“县爷,这些年我给您的东西也不少,您若查办了我,以后我就算是想孝敬您,也没东西可送啊!”轩弘最先打破沉寂,寻思了好一会,才勉强抬起头,若没有昨晚真假新娘的事,轩弘有八成把握,可以让县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年近半百,做到这不容易,审时度势,懂得将己方利益最大化才是他该有的心理。
可难就难在,县爷的新娘从大小姐变成二小姐,县爷好色如命,又爱美人如命,轩弘相信哪怕轩晴是个无用花瓶,什么都不做,摆着县爷也乐意。
二女儿容貌五官都有,就是和轩晴没法比,特别是她这副受气般,有气不敢撒的模样,更让县爷厌恶。
背微微弓着,虽是低头,两眼珠因好奇,时不时打量堂内情况,她不能入正堂,即使跪在县爷身下的是父亲,也不能破坏规矩。
“好你个轩弘,本县令拿三箱彩礼给你,你居然整这一出!”说话间,县爷胡子被吹起,胸膛剧烈起伏,手在案板上重重拍下。
“这......”轩弘向后一缩,“县爷木已成舟,不然——”
轩弘话没说完,被县爷打断:“不然什么,让我凑合着过?”
县爷大半个身子都斜出来,脸上露出迂腐的笑,昨日的好气色早就不见踪影,肤色铁青,连带空气中的温度也跟着下降。
轩乃柔张了张嘴,想问自己辩解什么,却没说出口。
大红色帷帐房间,喜帕被扔到地上,耳边充斥着嘈杂声,混乱中轩乃柔看到了暴躁的男人。
起初她还没在意,再一眨眼睛,看见被气得满脸通红的县爷时,她楞住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她该说什么?
她什么都说不了,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理想中的探花不见了,面前是她千不愿万不愿嫁的老县爷!
轩晴要嫁与县爷那会,她没少嘲笑,明里暗里抓住一切机会讽刺她,还和竹月分享,让她嫁与老县爷是其一,让轩晴不痛快是其二,如今喜袍穿在自己身上,轩乃柔就算再傻,也清楚自己被人算计了。
名贵的花瓶碎一地,耳边是县爷歇斯底里的怒吼,没人理会她的害怕,轩乃柔怎么也想不出为何会这样,直到在人群中看到和自己一样发抖的竹月,才明白轩晴早就设好局等她进。
后悔有用吗?
她的损失也太大了......
看着在堂前发火的男人,轩乃柔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想她也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县爷明里暗里都有表现不愿,这让她情何以堪,若是在县府还能忍一忍,偏偏在轩父面前又说一通,她的这点骄傲还剩什么?
忽的县爷目光柔和起来,寻着视线望去,一袭白衣映入眼帘,来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好姐姐。
嘴角扬起冰冷的温度:“你来做什么,抢着做好人吗?”
深呼口气,轩晴才走进来,听到轩父被抓,她套了件衣服就赶紧过来。
来的路上,有些纠结,她想这点子是不是太背了。
前脚把轩乃柔给县爷,后脚轩父就出事,若事牵扯他人就罢了,偏偏是她刚得罪的县爷,想也知道县爷肯定恨死她了。
所以她此番前去,不是作死吗?轩晴真不知。
刚才还是灼热视线,待轩晴走进,县爷换了另一副样子,头转向别处,冷哼一声:“哼,轩大小姐骗老夫骗的好苦,若不想嫁直说便可,又何来二小姐顶替。”
袖子中的手来回蹿动,县爷一上来就问这么犀利的问题,着实让轩晴不好回答,她确实不想嫁县爷,不过她也是被人算进去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错吗?
可惜在县爷眼里有错,在轩乃柔眼里是错,在轩父眼里大错特错,轩晴此举,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痛快,感受到三股灼热视线,堂上一道、暗里一道、近处又一道。
扫过每一处视线,有那么瞬间轩晴想要转身离去。
谁心里还没点委屈,即使知道县爷会刁难她,轩晴还是来了,可他们看自己,怎么好像她是来捣乱的。
他们将轩晴推入深渊,还不允许她用自己的力量爬出来?
退缩仅仅一瞬间,轩晴想到轩府,想到娘亲,她已经得到想要的,也该为别人付出点什么,来都来了,计较太多只会让之前的勇气前功尽弃。
话还未说出口,轩乃柔抢在前面,她早受够轩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凭什么轩晴可以站在太阳底下接受县爷的审问,而她作为姨娘,只能在角落里看戏。
轩弘也是她的父亲,轩弘一项宠爱她,她瞧见,轩弘对大女儿也是有气的,感觉受到莫大的鼓舞,全身犹如静电般,迈开脚就往外走。
酥.胸在县爷面前一挺,走到轩弘面前,她要唱的可是大戏,必须把场面凹足,不屑的看向轩晴,眉毛轻挑:“害怕了吗?我有让你回去当姨娘的办法。”
这正是她翻身的好时机,她不愿嫁给县爷,县爷也不愿要她,虽说真相扎心,也正好成就了她,一切都可当做没发生。
若能回归正轨,委屈的人只有轩晴,轩晴只是个没人爱的孩子,谁又会在乎她呢?
见轩父思考她的话,轩乃柔笑容扩大:“轩晴,你完了。”
“县爷你可要为乃柔做主啊。”柔弱无骨的美人跪在地上,县爷瞧了一眼,对她要做的事了然,此时看她,清风拂面,精神也舒畅许多。
“轩二小姐可是有委屈?”县爷也不气了,配合着轩乃柔,“谁欺负你,与本县说,本县定为你讨公道。”
眼泪在眼眶打转,轩乃柔用手绢擦了擦:“县爷,昨夜姐姐贪吃,找吃食迷路,乃柔迫不得已才替姐姐穿上嫁衣。”
“胡说,昨日明明是你——”紫月随轩晴一路前来,轩晴对轩父担心,她看在眼里,岂容轩晴被诬陷,手被轩晴拉住,见轩晴对自己摇头,紫月才勉强没冲上去教训轩乃柔的。
话是没放出来,但眼睛却凶狠狠的,狗急了还跳墙,她得替轩晴盯着,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想要欺负,定拿棍子打她。
见紫月紧张模样,轩晴轻笑,小妮子的护主精神值得赞扬,可她哪里需要紫月的保护?
仔细想来,这几天经历的一桩桩,哪件不是把她推入深渊的大事,她若是等,早就见不到今日太阳了。
两掌相对,清脆的掌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轩乃柔最为诧异,盯着轩晴眸子中写满了不解。
紫月也在挠头,轩晴心态不是一般的好,明眼人都能看出轩乃柔联合县令算计轩晴,轩父也有默许的意思,她如何能做到这么好的心态?
“难道有妙计?”紫月嘟囔了句,她也不敢确定,不过轩晴的点子向来最多了,不动手往往是你还没惹急她。
“当然。”轩晴轻笑,颧骨扬起,美艳如画。
紫月没想到轩晴会回答自己,凭借主仆俩的默契,紫月也是了然,退后一步,优哉游哉看戏,轩晴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
抬头对上县爷的眸子,县爷眼睛入死水,本就不太明亮,闪出几丝好奇神色,眨了眨倒是生出些光泽。
索性轩晴上前,走到轩乃柔旁边,任他们看:“这大白天的,县爷将门关的紧,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经轩晴这一提醒,县爷想到什么,浑身一机灵:“快把门打开。”
县爷神色交集,在衙役开门时,双手在桌上来回敲,屋内静的可怕,除了衙役走路声,就是县爷敲桌子的声音。
打开门,衙役也惊呆了,黑压压的人围在门口。
轩乃柔一个箭步走去,人群中她一眼就发现了张姨娘,四目相对,都对方眼里看到诧异。
张姨娘没曾想,闺女会当众将婚事退回轩晴。
轩乃柔也没想到,门口站了一群听墙角的人,小脸一红,羞愧难当。
为了甩掉轩晴,她都做到这地步,本想着一石二鸟,又被算计。
愤怒的脸转向轩晴,水灵灵的眸子生出火来:“是你做的对不对?”
生气归生气,外面站着那么多人,前面的面子丢了,后面的不能再没有了,于是她压低音量,用眼神将轩晴千刀万剐。
已掌握主导权的轩晴,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本就好看的她,笑起来更迷人:“你的答案没错,要相信自己啊!”
说着轩晴竖起大拇指,乍一听话里满满都是鼓励,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轩晴话中的刀,比起轩乃柔有过之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