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处草堆,里面的女子藏起好久,见轩晴为难,从阴影处走出来:“开酒楼吧。”
看到轩氏,轩晴和张姨娘都不知说何,张姨娘得宠,轩氏没少在她那受气,好在轩氏脾气好,气着气着就佛系了。
平日轩氏很少出门,身体不好,又不喜接触外界,顶多在院子散散步,偶然遇到张姨娘还会被她挖苦两句。
张姨娘舔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轩晴张了张嘴,也不知该和母亲说什么。
她真希望有天能成为母亲的避风港,如果她有一对大翅膀,肯定将母亲死死罩在里面,因为她的母亲太娇弱了。
“咳咳。”微风拂过,轩氏咳嗽了两声,“钱的事不用担心,就用我的嫁妆吧。”
“娘亲的嫁妆,不是被父亲开当铺了?”
不仅轩晴惊讶,张姨娘眼里也同样闪着不解。
轩氏原是商家小姐,嫁给当铺小二轩弘,轩弘长相一般,油嘴滑舌的功夫倒是很擅长,一来二去,轩氏就认定他是自己愿意度过一生的男人。
轩弘在当铺待的时间长,积攒不少经验,轩氏有意帮他,便向父亲求了贵重彩礼,给轩弘盘下铺子。
可银子一到手就不经花,挑选好久,才找到这间三百两的门店,修缮时也是能省则省,作为轩弘第一房妻子,轩氏出了不少力,不仅整日待在铺子,擦地、做饭,还帮忙抬家具。
轩晴摇头,强迫回忆停止,母亲和她说过与轩父之前过往,如何盘铺子,怎样节省成本,装缮好店铺。
她记得母亲,幸福的脸庞,也知道那时母亲真的很幸福,可这些都过去了。
尽心竭力的为轩弘着想,能帮忙绝不坐着,却换来一年后的张姨娘,每次想到母亲这段心酸,轩晴不禁摇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不然他们怎能不花心?
“省省还是有的。”轩氏叹了口气,“这些年娘亲鲜少出门,自然没什么花销机会,如今轩府有难,娘亲怎可不出面。”
温柔将母亲抱在怀里,心被暖暖的包围,只有在母亲身边才是最幸福的。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轩晴独自承受着,一人扛到现在,债务再累也得扛,作为家族一份子,她怎能在这时说不呢?
“娘亲真是太温暖了,总能在脆弱的时候鼓励我。”由心而发的感激,来到轩氏面前,她才感到麻木的心,重新跳动。
外人对她是算计、欺瞒。
像张姨娘虽是软下来,到底还是利用她平定磨难,张姨娘也太看得起她了,她也是弱弱小小的一个,如何有通天改命的本事?
与轩氏分别,烟云聚散,被笼罩的黑暗区域柔和起来,这正是轩晴要的光芒。
回房间,轩晴给自己倒了杯茶,见紫月低头不语,给她也倒了杯:“怎么了,筹到银子不该是高兴事吗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饮了薄茶,深呼口气,轩晴决定麻烦的事明天再想,离三年只过了一天,就算着急,也不可能一天解决所有的事,那样只会让沉重包袱压垮自己。
她才不傻呢!尤其是在娘亲的怀抱里待了会,此刻心情非常好。
“小姐,有件事紫月要向您道歉。”
看紫月为难的表情,思考片刻轩晴说出猜测:“你不会趁我出去的空档,和张姨娘算计我吧。”
紫月张了张嘴,在轩晴灼热眼神的注视下,说不出谎话,无奈点头。
“没事。”轩晴起身捏捏紫月的小脸,脸上写满惶恐,可她有什么好怕的呢?只要不触及底线,轩晴就是软绵绵的兔兔哦~
紫月的表情,并没因为轩晴原谅而变好,反而更纠结,浓密的眉毛皱在一起,把轩晴给逗笑了:“好啦,我都说不生气了。”
转身将杯中的茶水递给紫月:“多大点事,你看看自己,这么不能抗事,怎么在以后的日子和我并肩奋斗。”
紫月的手接触到杯子,感受杯子传入指尖的冰凉,紫月表情更僵,轩晴喝的可是拔凉拔凉的水啊!
她怎么能让轩晴喝这么凉的水?
即使现在是夏天,但茶水怎么可以是凉的?
为难的看着轩晴,她真的无法想象,当冰凉的茶水,进入轩晴口腔,她是怎么忍下这难以下咽的味道。
原本就觉得对不起紫月,如今更加愧疚,紫月低着头,纠结得不行:“错上加错了,怎么办?”
侧身听着紫月的胆怯,轩晴将杯子转了一圈,并没察觉不妥:“这么大反应,难道你不渴?”
南辕北辙,紫月别过身去,她不是在跟轩晴闹别扭,而是在和自己。
轩晴走后张姨娘就用奇怪的眼神看她,神秘兮兮的凑到耳旁,与她说出自己的计划......
“你可能是累了,既然累了就早些休息吧。”轩晴见紫月神经兮兮,又不愿与她说什么,便劝她回去休息。
话刚说完,紫月全身通电般,从上到下抖了一遍,猛然回头,眼里放光:“小姐,你知道张姨娘,晚上为何要和您说这些吗?”
“怕我和她那杀千刀的儿子一样,跑了呗。”轻轻一想,脑中便有答案。
面前的姑娘,泄气般松动自己,肩膀向下沉,整个人轻松好多:“原来小姐知道啊,我就知道,小姐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哪哪都知道。”莫名被表扬,轩晴身子向后斜了一点,心里总是有点不适应。
对上紫月不信的眼神,在她开口要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夸奖前,轩晴即时张了嘴:“是张姨娘自己说的,超扬不中用,只能靠我嘛。”
“是哦。”紫月挠挠头,想起张姨娘确实有在轩晴面前讽刺二少爷,“张姨娘怎么自己说出来了。”
顺嘴溜出这么句,轩晴自然接下:“张姨娘不常常这样?她经常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是轩乃柔,抢我的未婚夫了。”
小嘴被撅起,愁苦的脸蛋,微微皱着眉,紫月已经很用心在理解轩晴的话,为何总觉得差一点点:“算了,这样也挺好的,省的还得想怎么和小姐解释。”
紫月和自己的对话,又被轩晴听见:“都说了是小事,张姨娘注定成不了事的,管不住嘴能干得了啥?”
“小姐!”紫月激动起来,人一旦变聪明就不是一般的聪明,紫月说的很小声,都被轩晴听了去,毕竟是小秘密,多少有点羞涩。
无奈耸耸肩,这就激动了,让轩晴怎么办呢?
她也是小姑娘,不清楚怎么让紫月放松啊!
“小姐可知,您出去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转念一想,轩晴即使聪明,猜的快,也没有透视眼吧,没见到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呢?
“出去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轩晴重复一遍,在心里想着有可能的答案,“不就是张姨娘拉你演戏嘛,难道还有其他答案?”
紫月挺直腰板,总算硬气一回,心里笃定,轩晴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猜到答案,因为答案太意外了。
轩晴确实犹豫了好久,看了看紫月,又看了看门外,脑海中浮现张姨娘的脸,将信将疑的说出答案:“莫非她去找了轩乃柔”
话一说完,紫月一个机灵打遍全身:“好家伙,小姐真是天上下来的,这都猜得准。”
作者有话要说:
轩晴:怪我太聪明……一猜就准了?
第7章 五十两
太阳照进来,床上的女子慵懒的伸懒腰,嘴角一扬,心情莫名的好。
想着想着,悠闲的坐起来,紫月推门进来,见轩晴一脸笑容,知道她是被昨日笑话逗乐,打趣道:“小姐还在想二小姐吗”
“当然了,难得发生这么好笑的事。”轩晴眼眸闪烁,嘴向上撅起的样子,相当俏皮,“没想到轩乃柔,对亲娘都这样。”
嘴里说着,脑里想着,笑得又是甜蜜,紫月也在旁捡乐:“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在想安公子。”
笑容僵在脸上,喜悦的氛围被沉重填满,沉默一会,轩晴才幽幽的说:“我与安硕有缘无分,以后莫要再提他了。”
“小姐何要委屈自己呢?二小姐嫁给县爷,已经没人能阻止你嫁给安公子了。”纠结一小会,紫月还是决定将心里话说出来。
不只是她,旁人也觉得轩晴和安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不是有人故意破坏,她们早就在一起了。
“没人阻止,从来都没人阻止我。”轩晴表情纠结,声音听着也越发沉重,“只是我不想往前努力了,总是背着很重的包袱,我也会累的。”
深呼口气,将身体转向别处,很多东西是不能与旁人分享的,即使说出来,对方也未必想要理解。
即使遇到愿意理解的人,也未必能理解通透,理解和亲身经历是两码事。
“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感同身受,经历过的人,不用开口什么都懂。”
紫月亲眼看着雪亮的眸子变暗淡,自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见淡粉色身影消失在屋子。
眼巴巴的望着轩晴消失方向,无力的张了张口:“小姐真的很伤心啊。”
出门碰到张姨娘,张牙舞爪的教训丫鬟,见轩晴出来,连忙换上殷勤神色:“晴晴出来了,还有想吃的膳食吗?姨娘给你准备。”
“还有?”轩晴精准抓住关键词,在她的理解中,‘还有’说明张姨娘已经准备了膳食,问她,是在原有基础上增加。
“不用了,我想看娘亲。”想了想,轩晴还是拒绝了。
不管现在她是什么个心情,轩家总要有人打理,轩氏昨日说有多余盘缠,轩晴虽不愿麻烦母亲,家都到这地步,也不容她思考更多。
张姨娘似乎早料到轩晴会这么说,一点没惊讶,还拉着她看餐桌:“晴晴看,这些菜够不够三个人吃?”
满桌菜肴,乖巧的待在盘子里,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尖椒蒜苗...轩晴特意数了下,桌上有八道。
三个人吃八个,也太奢侈了,家里又是这情况。
况且张姨娘也不是大方的主,平日对自己和女儿倒是不错,对他人能省则省。
张姨娘转头,向她介绍菜色,听话之余,难免有点感叹,平时那么吝啬的一个人,居然大方起来,太阳真的会从西边出来。
不管轩晴是否在听,介绍完菜色,张姨娘苦口婆心的看着她:“这三年辛苦晴晴了,姨娘自知没本事,也不敢在大事上添乱,只好尽我所能,做好后厨工作。”
想想这几年对自己剑拔弩张的张姨娘,每次见面总会扬起她那高傲的头颅,先讽刺轩氏,后讽刺她,为了娘亲她选择忍耐,可总有些事,是触及底线的,比如嫁县爷。
嘴上没说,心里却很介意,即使成婚的男子,并非她心怡,至少要门当户对吧。
县爷哪个都不搭边,彻底激怒轩晴的后果,就是将轩乃柔推过去,事情因她而起,轩晴只是将坏的念想,转到本尊身上。
低头寻思,张姨娘的莫名示好,抬头对上姨娘哀求的眼神,疑虑化作嘴边微笑:“姨娘,娘亲何时来?她素不爱出门,可能需要请久一点。”
“让青月去了。”张姨娘拍了下腿,“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轩氏不爱出门,姨娘去看看,饭菜基本妥当,晴晴若有什么想吃的,姨娘给你张罗。”
说完张姨娘就没影了,看着她风尘仆仆的背影,轩晴若有所思。
三人座满一桌,空位很多,张姨娘却偏和轩晴挤,两人只有一个手指的距离,张姨娘紧贴她而坐。
轩晴没说什么,眼里都是母亲,将笋夹到轩氏碗中:“这是您最喜欢的。”
轩氏将笋放入嘴中咬一个,忽的又放下,严肃的看张姨娘:“我知道你昨日去求了乃柔。”
张姨娘原本想夹块红烧肉放轩晴碗里,没想被轩氏点名,又是这般尴尬事情,肉没夹住,顺着筷子掉到餐桌上。
见轩晴的正常神色,心里也知这等丑事瞒不了人,自嘲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张姨娘没叹气,轩晴却感觉她肩一沉,轩父的事给她们的压力是相等,在强颜欢笑的背后,谁都会寻思寻思,至少会想想一屋子女眷,如何在三年内,赚够一千两银子。
所以姨娘私下找了轩乃柔,念着她怎么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算不管轩父,也不会弃自己于不顾。
现实的巴掌狠狠打在脸上,轩乃柔张牙舞爪的怒斥,她为何没有看管好轩晴,为何要让自己嫁过来受罪。
那歇斯底里的声音,让张姨娘不寒而栗,再一看,女儿手腕处细细的勒痕,心中一软,抱着女儿哭出声来。
这几天,每晚都过得诚惶诚恐,乃柔又何尝不是呢?
县爷一看就不是好说话的人,事情闹这么大,背后指不定怎么拿乃柔出气。
轩乃柔将手缩回袖中,哪怕一点也不要露出来,她不想将内心的伤口,展露人间,对方是娘亲也不行。
她还生着气呢!她气姨娘没用,得宠多年仍是个妾室,她气姨娘没用,让她着了轩晴的道,被算计成这般下场。
可姨娘已经看到了,透过这一处伤痕,想象袖子中的无数伤痕。
心疼女儿,扒开袖子给她上药,却被推到地上,接着两个壮汉将她推出来。
被路过的百姓看到,事情就传出去。
“她已经得到该有的惩罚。”张姨娘的眼神,在轩晴和轩氏间游离,“乃柔过得并不好。”
轩晴点头,对姨娘说的话表示赞同,知人知面不知心,若非经历者,怎么也看不清,耸耸肩:“那就我们三个做好了,试过才知道。”
“彩月,将准备好的银子拿来。”
站在轩氏身后的丫鬟,一直未吭声,手里抱着小匣子,听到吩咐,将匣子放到轩氏手中,动作缓慢,如捧珍宝。
匣子被推到轩晴面前,轩晴坐中间,轩氏、张姨娘坐两旁,比起轩氏,张姨娘离轩晴更近些。
“娘攒积蓄都在这了,本想着给你做嫁妆的...店铺修缮,娘亲可以帮忙。”话说到一半,轩氏转了话题。
看着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娘亲,轩晴心一软:“我的虽然少,但也能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