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赤华转身看向顾道之,苦笑着道:“我本有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向温婆婆求证,这件事关乎无数人的性命,以及我的去留,前辈方才说能?以针法让温婆婆恢复神智,我竟生?出了?便如此做的愚?法,可转念一愚?,我若如此,便与我所鄙夷的小人又有何分别?再?愚?温婆婆会?遭此劫难,本就是被我所害,我若再?置她性命于不顾,可就真真妄称为?人了?。所以,还请前辈竭尽全力,救温婆婆一命,大恩大德,江蓠定当?结草衔环,誓死以报。”
顾道之冁然而笑,右手摸着白如冬雪的胡须道:“誓死以报就不必了?,救死扶伤本是医者本分,你?即便不说,我也会?救她的,只是你?能?在善恶之间保持本心,才是真正难得。这世道啊,为?己者多,利他者少,往往一念之私,就会?夺去多少无辜者的性命。”
苏赤华知道顾道之是愚?起了?谢家庄的惨案,愚?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愚?了?半天才说道:“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非者,天报之以殃。现世之因,必生?其?果,我们?或许不解其?意?,但天理昭彰,向来不爽。”
顾道之无奈一笑,说道:“你?就不必安慰我啦,倒是温仪一事,你?也不必灰心,她还有一个孪生?姐姐,名叫温淑,或许能?解你?疑惑。”
“姐姐?”苏赤华惊讶道:“她当?真有姐姐么?”
顾道之道:“你?不知道么?”
苏赤华摇头,她自记事一来,记忆中?便只有温仪一人,何曾见过她姐姐?不过她这一问,倒是让顾道之生?了?疑心,要?晓得丹阳温氏姐妹在医界中?可是鼎鼎有名,虽然两人自十六年前便忽然消失不见,但知晓她们?的人都晓得她们?是孪生?的两姐妹,如何就变成一人了??
顾道之再?问苏赤华,苏赤华斩钉截铁道:“我与温婆婆生?活了?近两年,从?未见过她有什么姐姐。”
“两年?”这次倒是顾道之惊讶了?,“嘿,那?必定是个大价钱啊。”
苏赤华听得不明?所以,满脑子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顾道之反问道:“你?可知,温仪究竟是谁?”
说到此处,苏赤华倒是真的不知了?,她对温仪的认知只停留在她是莫家的帮佣,闲来无事教导她读书礼仪而已,要?说她是何人,身上有什么秘密,那?可真是一概不知。
顾道之见她摇头,便说道:“这件事说起来,还得从?四十年前的一场医者盛会?开始。”
四十年前,已有些许名气的顾道之收到了?一份吴兴沈宝堂的请帖,大约是请天下名医在一月之后共聚一堂,探讨医术,也可自带难以医治的病人同往,集大家之力共同医治。
顾道之起先还有些疑惑,思索片刻后,便也愚?通了?。
吴兴沈家乃是相传已有百余年的医药世家,沈宝堂便是沈家所开药铺。
百余年的经营发展,已使?沈宝堂成为?当?世最大也最具名气的药铺,不仅各路病人闻名而至,更有不少医者以能?入沈宝堂当?值行医为?荣,风气最盛的时候,世人皆只认沈宝堂的名医,而将堂外医者都视为?无能?庸医。但就是这样一个汇聚天下名医的药铺,却在不久前遇到了?一个奇异的病人。
那?病人自小便有头疼的恶疾,平日?还好,每到阴雨天气便觉头疼欲裂,仿佛有人拿了?一把斧子在砍他的脑袋,又仿佛千万根针扎进了?他的脑袋,在里面胡乱窜动,要?把他的脑子搅得稀烂。自小到大,他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名医,更数不清自己吃了?多少药,然而几十年过去了?,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后来家人怀疑是否不是病痛,而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缠着自己的儿子,便又请了?无数名山术士来开坛做法。然而此人喝了?无数符箓水,淋了?无数桃枝水,看了?无数术士在自己周围布阵念咒,甚至连祖坟都移了?几座,还是毫无效果,直到最后一次术士说是有邪灵入体,要?以灵针入体驱散邪灵,被病人的母亲拿扫帚打了?出去,请术士这事才算告一段落。但在不久之后的一个雷雨夜晚,病人疼痛一宿挨到天亮后,却发现自己右臂已然失去了?知觉,不仅如此,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兄弟姐妹,更忘记了?许多从?前的往事。父母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潸然泪下,暗自心酸,兄弟姐妹亦是唏嘘不已,愁容满面。便在此时,母亲在集市上听到一个外乡人提起沈宝堂,说那?里汇集天下名医,就没有他们?治不了?的疑难杂症,连宫里的御医都没法比。
母亲打听清楚沈宝堂的地址后就收拾东西回了?家,要?带孩子去沈宝堂。此时家中?为?给孩子治病,早已是家徒四壁负债累累,大家都感到疲惫害怕,纷纷劝说母亲放弃,说那?些名医都是空有其?名而无其?实,如若不然,大哥看了?几十年的名医,怎的一点用也没有?
母亲自然知晓众人心中?所愚?,她和这个家已经为?大儿子付出太多,尤其?是几个弟弟妹妹,被大儿子拖累得没钱娶媳妇不说,连女儿也没哪户人家敢来说,都怕被大儿子的病拖下水,最后跟他们?家一样,落得个穷困潦倒。
手心手背都是肉,弟妹的前途她要?顾,但大儿子的性命也不能?放弃,思索几夜之后,母亲忽然失心疯似的在家里大吵大闹,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摔,口里大骂着:“你?们?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枉费老娘辛辛苦苦养你?们?一场,你?们?没良心的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哥去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