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边吃边说,边说边笑,慢慢的,竟都渐渐睡着了,只有老狱卒还清醒着。
老狱卒叹了口气,走到牢门前跪下,说道:“王子,你醒来吧,我放你走。”
见纥骨旭没有动静,老狱卒继续说道:“我在菜里下了迷药,不多,撑不了多久。王子,郡守想以你们威胁纥骨丹大人,只要他不答应投降,就会杀了你们。我虽在雁门郡生活了几十年,但终归是丹赫部的人,又见您与族长的傲骨,实在是不忍心,这才冒险救人,还请王子不要多心。”
纥骨旭睁开眼,问道:“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他们定会怀疑到你身上。”
老狱卒笑了笑,说道:“我一把骨头了,本来也活不了多久,多一天少一天,没差别的。”说完打开了牢门,又拿出一张地图,说道:“我这地图上标了一条小道,可以通往城外,王子一切小心。”
纥骨旭走出牢房,接过地图,对老狱卒千恩万谢后挥手示意众人跟着一起走,老狱卒见状忙道:“王子不可!”
纥骨旭奇道:“什么?”
老狱卒道:“现在夜晚巡逻的人多,太多人走,会引起士兵注意的,而且他们醒来了,发现牢房一空,立马来追,王子也是走不掉的。”
纥骨旭道:“那怎么办?”
老狱卒道:“王子与一人换装,自己走吧。少一个人,其他人再多打打掩护,狱卒们也难瞧出来,这样至少能拖得几日时间,王子就安全了。”
纥骨旭转头看了看族人,族人们也觉老狱卒所说有理,都纷纷退回了牢房,只留下一个身形与纥骨旭相似的人与他换了衣。
纥骨旭走后没多久,狱卒们纷纷醒来,大惊之下先去查探牢房里的人,看到牢门紧锁也就放心了。只是见几个人围在纥骨旭身边,想来是纥骨旭太久没吃东西,众人担心,便又把老狱卒的卤菜往前推了推,说道:“吃了吧,饿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年轻狱卒则摸着头道:“奇了怪了,怎就睡着了,好在只是眯了一会儿,没出啥事。诶老头子,是不是你这菜有问题啊。”
老狱卒佯装睡醒,拍打着脸道:“呸,有问题我自己还吃?”
有人去闻那菜,然后说道:“哎呀,刚才尽顾着吃,都没察觉这菜一股子酒味。定是酒楼后厨又把堂食客人吃剩的菜混在这里面了,那菜沾了酒,酒楼里自粮的酒后劲又大,再加上咱们连着几日劳累,就醉过去了。”
有人怒拍桌子道:“干!上次我去吃饭就发现这事儿了,吵了一架,他们还敢!生意不想做了!他奶奶的,等这里的事情忙完,看我不掀了他家的桌子!”
“真的?难怪我前几天去吃饭,觉得有碟子菜时新鲜时酸涩,原来还有这回事。啧啧,我下次再也不去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也都没注意牢房里的事了。
而这边,纥骨旭按着老狱卒给的地图走,很顺利就逃了出来,他撒丫子往北跑,跑了半夜,腿都快跑断了,才终于到了曼东大营。
守卫识得他,赶紧让人把他抬到纥骨丹的营帐里,纥骨丹瞧见侄儿的模样,心中虽痛,脸上却无变化,只命人端来饭食,再准备点热水给他洗洗。纥骨旭许久没吃饭,见了饭就跟头狼似的,直接上手抓着吃。纥骨丹在一旁看着,拍着他的背道:“慢点吃。”
纥骨旭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而后大哭道:“叔父,爹爹死了!”
纥骨丹说道:“别哭,仔细说给我听。”
纥骨旭抹去眼泪,从他们攻打万宁城开始,说到老狱卒救人,而后跪在叔父面前,说道:“请叔父许我参战,我要杀尽晋狗,给父亲报仇!”
纥骨丹不置可否,只让纥骨旭去休息。
叔父的反应让纥骨旭心生担忧,忍不住问道:“叔父不会是想答应投诚吧?”
纥骨丹摇头道:“根本没有晋人来找我。”
纥骨旭道:“什么?”
纥骨丹道:“旭儿,你真以为雁门郡的门是那么好出的?那个老狱卒,会豁了性命来救你?”
纥骨旭道:“老狱卒原是我们族人,有什么……不可能?”
纥骨旭越说越没有底气,是的,一切都太顺利了,只是他急于逃命,没有想那么多。
纥骨丹见侄儿不说话,也明白他反应过来了。
郡守想要劝降他是真,不过劝降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纥骨旭,而放回纥骨旭,也是郡守抛出的诚意。
纥骨丹让人带纥骨旭先去洗漱,纥骨旭走到门口,又转头问纥骨丹道:“叔父,牢房里还有族人,你,你会救他们吧?”
纥骨丹不置可否,只让纥骨旭走了。
纥骨旭离开后,亲兵阿东进了营帐,问纥骨丹道:“将军,要不要考虑下晋人的提议?”
纥骨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阿东则愤恨道:“将军,难道你忘了,是谁害得族长去攻打万宁城的吗?要不是赫连珪暗中派人劫下了您给族人过冬的物资,又假借您的名义诓骗族长,族长怎会干这种蠢事?现在正是机会,与晋人联手,拿下赫连珪,为族长报仇!”
纥骨丹看着阿东,说道:“然后呢?你要抛弃生活了世世代代的土地吗?你要抛弃留在家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吗?一旦我们杀了赫连珪,他们就没命了呀。”
阿东道:“可这仇就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