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赤华惊讶道:“你想起来了?”
昆布道:“只记起来一个人,但也足够了,顺藤摸瓜,总能得到我想要的。”
苏赤华道:“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昆布道:“我师父。”
苏赤华道:“你师父?如此也好,只要找到他,你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昆布却笑道:“找不到他了。”
苏赤华道:“为什么?高人都爱云游四海?”
昆布道:“不,我杀了他。”
苏赤华停下脚步,脑袋里一个轰隆,感觉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她与老师的感情很好,亲如父女,是以不免认为天底下的师徒关系皆是如此,却没想冷不丁碰到个弑师的,如何不让她惊诧?
苏赤华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有些吞吐道:“为什么?”
昆布道:“忘了,只记得他要杀我,我为求生,反杀了他。但我知道他是谁,寻着这条线索找下去,总会有结果的。”
苏赤华还想再问他师父是谁,但想到这问题有些越矩,便憋着没问。昆布却说道:“所以,我要走了。抱歉,雁门郡如此形势,我却为了一己之欲提前离开。”
苏赤华骤听昆布将要离开,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人家恩情已还,又不是自己的侍卫,有什么理由去阻拦呢?苏赤华只好笑道:“你该去就去吧,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别断了。”
昆布起身称谢,两人一路无言回了宅院。
是夜,苏赤华坐在床边对月出神,忽然看到一个身影翻窗出了院子,她知道那是昆布,兴许是不想明日分别离愁吧,所以决定今夜不告而别。苏赤华叹了一口气,心情全无,又把拿出的女装放了回去。
没多久慕容鸿也回来了,她急匆匆跑下去询问情况,慕容鸿却只是说道:“我会找到她的。”
这言语,这失落的神情,想来是没见到人了。
老天爷就是这样,在你觉得事事顺心的时候,突然给你使个绊子,让你冷不丁跄踉一下。而对苏赤华和慕容鸿而言,这跄踉不止一下,还是两下,第二下就是隔天傍晚传来消息,纥骨金傲骨凛然不肯进食,终于在饥饿和重伤的双重打击下去世了。为此,纥骨旭和其余丹赫部人闹腾了许久,险些把牢门冲破,最后还是请了诸位将军去才压下了敌人的怒气。
纥骨金的死给原本制定的计划添了一些麻烦,好在问题不大,改过之后也能照常进行。只是慕容鸿也没想到昆布竟能想到这些,着实惊讶了一番。
第二天探子回报,说是曼东大军早已收到戎国要求进攻的消息,只是不知为何,主帅赫连珪一直压着纥骨丹不许出兵。许江听后拍案叫好,说道:“定是赫连珪担心纥骨丹会为了被俘的族人叛变,所以才不许出兵,他定是在等戎军到达。”
陈德道:“戎军还等着观望呢,怎会轻易出兵?”
许江笑道:“这就是咱们的机会了。”
当夜,悲伤过度以至晕厥的纥骨旭被族人叫醒,只是纥骨金死后,他就继承了父亲的傲骨,至死不吃敌人之食,所以虽然醒了,但也饿得头脑发晕,还是半眯着眼睛养神,族人劝他喝点水,他也是转过头去毫不理会。族人无法,只能哀叹。只不过纥骨旭不吃,牢房外的狱卒却吃得欢乐。
今日老狱卒的孙子满周岁,虽说上头下令所有人不得休息,但他还是去外面买了些卤菜回来给大家伙吃,权当庆祝。看守牢房本就是件枯燥紧张的事,有个由头让大家围在一起吃菜聊天,也是挺不错的。
“只可惜没有酒。”一名新来的年轻狱卒爵着菜说道。
老狱卒道:“若在平时,你少喝点倒也没啥,只是现在关着的都是重要人物,马虎不得。”
年轻狱卒道:“都关在牢房里呢,难道他们还会缩骨功,自己钻出来?”
老狱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你就不懂啦。”说完又拿出一包新的卤菜拿到牢门前,说是专给纥骨旭买的。
“我瞧王子久未进食,许是牢房里的饭菜不好吃。这是城里最出名酒楼的卤菜,可好吃了,王子吃点吧。”牢里的人接过了,尝过之后确定无毒,就递给纥骨旭。只是纥骨旭傲骨仍在,闭着眼睛当没瞧见。老狱卒也不在意,腼腆一笑又回桌上去了。
年轻狱卒道:“我说你也忒好心了,孙子满周岁,请我们就算了,连犯人都请啊。”
其他狱卒道:“嘿,你这臭嘴,有的吃就不错了,话多!”说着眼睛往老狱卒处使劲转,年轻狱卒这才想起来,老狱卒本就是丹赫部的人,只是年轻时娶了个雁门郡的老婆,当了上门女婿,这才在此处生活了几十年。
年轻狱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尴尬一笑,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老狱卒见状笑道:“现在是犯人,过段时间兴许就不是了。”
此处一出,年轻狱卒立即好奇道:“这话怎说?”
老狱卒说道:“我今日从郡守府汇报回来,听见郡守他们商议说,已经派人劝降纥骨丹,只要他愿意来晋国,郡守就会上书陛下,让丹赫部在晋国安家落户,举荐纥骨丹入朝为官。这事由九皇子做担保,准没差。”
年轻狱卒转头看了眼牢房里的人,惊讶道:“还有这等好事?如果纥骨丹答应,那他们不就都得放出来么?”
其他狱卒纷纷说道:“确是好事,在北方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的,不仅要遭受曼东族的盘剥,还得给戎国进贡,想想咱们多好啊,哎呀,吃饱穿暖,日子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