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者提了一桶水过来,给第二人强灌下去,不过片刻,那人的肚皮便鼓了起来。
谢云绮实在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去夺过水桶,对苏夔道:“苏夔,你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苏夔饶有趣味地看着谢云绮,然后掀开了腿上的衣物,露出一双枯瘦的大腿,和软绵无力只能用木棍定型的小腿,讥笑道:“我还能遭到什么报应?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那笑声诡异而悲凉,仿佛游荡在黑夜深山里的孤魂野鬼,让人背脊发凉,心生恐惧。
谢云绮闭上了眼,要硬闯出门,苏赤华也暗中握紧了碎光,以便随时保护谢云绮。
便在这时,大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对苏夔道:“公子,探子回报,大量晋军向蕤山奔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山脚了。”
苏夔笑声戛然而止,他阴沉着脸,叫来孟宇,说道:“孟宇,你父亲曾是龙虎军的将领,咱们是生是死,就看你的了。”
孟宇点头称是,正要走出大门,却被叫住了,进门的那人继续说道:“公子,还有一人也上了蕤山,他拿着郁大人的信物,我便带他过来了。您,见不见?”
苏夔说道:“既然有郁子都的信物,我当然要见,让他进来吧。哦,对了,眼下山寨将有一场大战,你们把二位姑娘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刀剑无眼,免得伤了她们。”
待苏赤华和谢云绮走后,上山来的那人便进了屋,但他面带黑罩,头戴斗笠,谁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只是苏夔对他这幅装扮十分面熟,与那夜在歧阳救他的人一模一样,这才没有把他赶出去。
“你是谁?”苏夔说道:“你不是那夜救我的人。”
此人回答道:“是,他去大木马场,还未归来。我来是替我家主人传几句话。”说完四下看了看其他人。
苏夔明白他的意思,便只留下孟宇,让其他人都出去了:“说吧。”
斗笠人说道:“我家主人想问公子,是否已下定决心,要夺回皇位?”
苏夔笑道:“不然呢?他苏家强加于我的痛苦,难道就这么算了?”
斗笠人说道:“既然如此,我家主人有一个办法,想说与公子听听。这个办法,不仅能助公子解今日之危,更可助公子夺回皇位,只是需要公子学学勾践,卧薪尝胆了。”
苏夔道:“别买关子了,快说。”
斗笠人说道:“我家主人的办法就是,与滇南王合作。”
“合作?”苏夔奇道:“怎么合作?”
斗笠人说道:“放弃蕤山,与滇南王合兵,共抗苏胜。”
“合兵?”未等苏夔开口,孟奇先反对道:“不行,绝对不行。滇南王狼子野心,兵强马壮,实力远超过我们,我们去了,只会是羊入虎口被其吞并!”
斗笠人则说道:“非也,与滇南王合作,是两全其美的事。自古以来,国人讲究师出有名,滇南王正因师出无名,被誉为叛军,失道寡助,至今困于滇南而不得往北。若公子去滇南,滇南王尊公子为正统皇帝,他是护卫皇帝夺回皇位,那么他出兵便是名正言顺。世人皆知十六年前,双龙夺位,在百姓眼里,公子又何尝不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那苏胜是窃国贼呢?若是公子能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叱骂苏胜悖逆天伦,弑兄篡位,百姓的舆论和他国的势力,又是否会有变化?这对滇南王而言是好事,他不会急于吞并公子的。对公子而言,眼下对付苏胜无异于蚍蜉撼树,蚂蚁噬象,根本无可能,但现在只要一句话,便能得滇南数十万大军相助,难道不比困在这小小的蕤山好吗?”
“当然。”斗笠人又说道:“滇南王野心勃勃,自不会真心臣服于公子,不过我家主人也说了,若连一个小小的滇南王都无法对付,那公子和郁大人又谈何对付苏岚苏含,谈何对付苏胜?官家心机,朝堂风云,你们又要如何面对?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回家耕田去吧。”
“放肆!”孟宇怒道:“大胆狂人,竟敢如此对公子说话!”
斗笠人却充耳不闻,继续说道:“自然,我家主人也不会就此不管。公子若去滇南,仅靠一个前朝皇子的身份,是立不住脚的,我家主人说了,愿先奉上全军铠甲武器,并黄金千万,辎重万车,以助公子。一时之间凑不齐太多东西,后面公子需要什么,只需打个招呼,我家主人会尽快送来。”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只剩火盆里火星子的炸裂声。
斗笠人所说的,都是他们现在所欠缺的。
他们虽然在苏胜眼皮子底下活了十几年,但也是苟延残喘朝不保夕,一旦遇到朝廷大军围剿,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以现在的实力,别说与苏胜抗衡,什么时候能结束东躲西藏的日子就不错了。说苏夔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是别人说什么便听什么的傻子,便提出要求,与那位神秘的“主人”见上一面。而这个要求,自然被拒绝了
苏夔说道:“贵主人虽于我有恩,但这般遮遮掩掩,不露脸面,众人难免不安。贵主人既然有意帮我,如何不现身一见,让我心安?”
斗笠人笑道:“物分阴阳,事分明暗,公子在明,朝廷眼睛盯着,处处受制,我们在暗,朝廷看不见,才好为公子筹谋。若我们也走到明处,那完了,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吧。当然最重要的是,公子还有的选吗?贪狼大军马上就到,公子正好看看以蕤山现在的实力,能不能抗住晋军的攻击。”
孟宇道:“若蕤山众人战死,公子一人前去滇南,不也是被滇南王玩于鼓掌?”
斗笠人却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道:“你难道不好奇,已经到这等危急时刻,郁子都为何还不出现?”
见孟宇不说话,斗笠人继续说道:“我来此之前已与郁子都交谈过此事,他深表赞同,早已只身去找滇南王了。而且公子若要走,我自然也有办法带你们和其他人一起走,只要公子开口便是。”
说完,拉开房门就走了。孟宇见他说的不明不白,连忙追了出去,斗笠人却把孟宇拉到阴暗处,让他不要激动。
“孟宇,冷静!”斗笠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