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游澜京一手拦住,蓦然间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十分阴沉,眼眸更是清冷如水,声音似乎干哑了几分。
玉察被他吓到了,怎么好端端的,他的神情这样冰冷?
“没什么事,公主先出去等候微臣吧。”
玉察愣了一下,首辅为何……如此凝重呢,他的语气第一次这样生硬别扭,一点也不似之前的游刃有余。
“我自己来。”他的一双凤眸,漫不经心地扫过她。
虽然佯装无事,别过去的耳根,却微微红了。
玉察看到了,却不敢出声,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或许……是旭日初升,红霞映在了他的脸上。
发生了什么事,一向最厚脸皮的首辅,居然也会脸红?玉察心下好奇。
第48章 . 醉酒 不如抢了她做宠妃吧!
一路上, 白勒关千嶂重重,大漠风尘掩映得天色黯淡,还未入夏, 但这里已经是火日炎空, 无端端一阵燥热,黄沙卷起, 时常眯了眼睛,玉察心想,出门前罩着头纱是对的。
马蹄踩过道路,两旁的细沙缓缓流动,露出一截白骨。
白勒关马匪纵横, 又有西域十部,常年交锋战乱,走私的、亡命之徒、江湖中人……在此地汇聚做交易, 蝇营狗苟, 十分混乱。
异域风烟中, 一人牵着一马, 马上坐着一个姑娘。
这匹马是西域特产的胭脂宝马, 又叫做天马子, 行动流汗时,血珠从血管渗出,马身毛发雪白,风姿卓越, 瞧上去就更明显了。
玉察从未坐过高头大马, 小时候,爹爹曾赠与过她一匹紫色的小龙驹,是矮种马, 虽然身材矮小,性子极烈,被摔下来一次后,玉察便不肯尝试。
如今,她坐在上头摇摇晃晃的,心底惴惴不安,但是……既然牵着马的是那个人,玉察想,就算自己摔下来,他也一定能接住吧。
土室相街的城镇中,有人遥遥一望,灰扑扑的天际,黄土砾石上,一匹神采飞扬的白马,缓缓而来。
湖蓝色的裙裾长长的,流曳在马腹下,随着马儿的上下颠动,玉察的耳坠子、发髻上的金朵珠链,打来打去,摇曳生辉。
少女的容貌虽未看清,只凭这一段风流柔弱的身段,好像江南溪水混合成了这样一个美人,清甜的,柔和的,捧一掬便可入口。
而白勒关的女人大多是豪放的,明朗的,是刺喉咙的醇香烈酒。
因此,众人的动作停下,纷纷投过来目光。
他们心下不由得感叹,中原山好水好,地质相宜,风水养人,竟能浇灌出这样娇嫩动人的花,无一不是细致周到,讲究细节的。
牵着马的男子,身形高大,挎一柄黑沉沉的重剑,蕴在鞘中,杀意凛冽。
青年长身玉立,浑身是中原世家公子的气度,像是被水流打磨得光滑的良玉,蕴藉清冷,远远地一瞧,仍能瞧出面部眉眼的曲线锋利,阴影重叠,是大漠的沙子,生硬,刮得人脸颊疼。
这样一对特殊的男女,还未进集市,城墙上,已经有鹰隼一样的目光,紧紧注视。
裙摆时不时垂在游澜京的手臂,他抬起眼,从前在盛京,公主好像一朵悬崖之上的小白花。
他原以为,公主会受不了白勒关的粗砺,没想到,烈日骄阳下,衬的她肌肤接近透明,脸颊是健康的微红,眼眸清亮,她嘴角上扬,与白勒关的悍气融在一体,长成一株艳丽怒放的红芍药了。
只是……望着她,又想起昨夜的梦,游澜京不禁低下头。
西域的工造手艺是最精巧的,集市,形形色色,小铺子一字排开,一面面黄铜镜,以各种原料,精工镶嵌。
高马上,一股异香钻进玉察的鼻子。
两边儿有卖胡椒、面饼、核桃、枣子……还有西域每年都会给朝廷进贡的甜瓜,爹爹怜悯运输途中不易,命人制成瓜干,常赐给大臣。
忽然,一阵喧嚷,前头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一间棚子前,十几只笼子,用土竹编的,半人多高。
笼子里装的,竟然不是猴兔畜牲,而是……人!
小到七八岁的幼童,穿得破破烂烂,脏兮兮的。
大到十五六岁的少女,这些少女穿着甚少,有的仅裹了一件蓝色袍子,有的衣不蔽体,白花花的,直叫旁边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涎皮赖脸地驻足,看个干净。
甚至有无赖伸手进笼子,去掐一掐少女的腰身。
可是少女没有吵闹,而是一动不动,眼神麻木,深邃的眼眸,挺而直的鼻梁,仿佛失去了流眼泪的能力,只有对食物的渴望,紧紧盯着桌子上的瓜果和烧羊腿,握着笼杆儿的手,一晃也不晃,任人宰割的小兔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