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迫不得已,手指触碰到他洁白的牙齿,反而被他狠狠咬一口,留下一道血印子,跟野猫似的桀骜不驯,勉强灌下去的药汤,也被他呕出来。
医官不知他是怎么了,摇摇头:“首辅,您何至于此。”
“若是再不喝药,只怕身上的伤又要恶化了,您现在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清楚吗?为何总是这样任性呢?”
这么大个人了,还跟自己的父亲犯驴脾气,最后伤的还不是自己的身子。
事情越发严重,到后来,每日送进地牢的饭食,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游澜京连饭也不吃了。
医官实在没法子,不喝药,那就药浴吧!德王吩咐小兵来伺候首辅药浴,首辅自己一个人是洗不了的。
四名小兵将一桶热水抬进来,稳稳当当地放在了白袍美人的面前。
“你们要做什么?”游澜京发现不妙,蹙起眉头。
小兵垂手站立,讪讪地笑着:“王爷命咱们兄弟,伺候首辅药浴。”
“混账,你们混账至极,告诉义父,我不洗,我不洗!”
他拼命想挣脱开那段缚带,往日,这条小小的缚带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可惜他自己作死,既不肯喝药,又不吃饭。
如今想要挣脱开,简直比横跨天堑还难,只动了两下,便觉得气力流失得厉害,冷汗涔涔,活生生叫人看笑话,他气恼得凤眸含威。
堂堂首辅,没想到也有这样囚龙困兽的窘境。
起先,小兵们犹豫再三,瞧着首辅凶狠的模样,以为要按住首辅的手脚,他才会乖乖就范。
结果,他们这才发现,首辅虚弱极了,跟大姑娘似的,一根手指头戳了就能碰倒,他们胆子肥壮起来,反正,是承了德王的命令。
“首辅,冒犯了。”一个小兵怯怯地试探上前。
“狗娘养的,你们放肆!我看你们谁敢!”
首辅的两只手,虽然被束缚,反抗却十分激烈,一副漂亮的五官,像好端端的画卷上,泼上了一盏红茶汤,怒气涌上来,红得彻底。
他情绪高昂,措辞严厉,骂语连珠,不带重复,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四名小兵面面相觑,首辅的反应太过激烈,怎么办?到底洗还是不洗?若是任由首辅不洗,伤势严重,德王发怒,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一想起煞煞生威的军棍,四名小兵都哆嗦了一下,不行,宁愿得罪首辅,也不敢去领德王的军棍,
再说,首辅伤好了,心绪平静了,指不定还要感激兄弟几个。
其中一个小兵,心一狠,硬着头皮,不由分说地扒了首辅的白袍。
众人如梦初醒,开始你一手我一手,解开腰带、里衣……纷纷四散,垂落在水桶的旁边,热气水雾,缓缓蒸腾上来。
白雾中,破开一张愤怒至极的面孔,咬牙切齿,游澜京万分后悔自己不吃饭,没力气撕碎了他们。
四名小兵低着头,再害怕有什么用,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他们战战兢兢,手下却不停,又想为自己留下后路,于是,陪着一张笑脸,颤颤巍巍地说道。
“首辅大人,您不洗也不行啊,这是药浴,对您的伤口恢复有好处,您又不让医官来换药,咱们只能出此下策了。”
游澜京还是不停地骂,什么脏的难听的都一股脑儿骂出来了,他吵闹了一会儿,便没有了力气。
哎,骂吧骂吧,小兵们被骂得狗血淋头,眼见首辅消停了,其中一个,大着胆子抬起头,他拿起帕子,德王吩咐了,首辅的脸也要擦干净。
“你们今日折辱本首辅,来日,我一定砍了你们。”游澜京静静盯着他。
小兵一愣,打了个寒颤,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一手掐住了首辅的下巴,一手拿着帕子,仔细擦拭。
游澜京薄如寒霜的眼神,就这样一直盯着他。 丽嘉
小兵吓得帕子差点儿一丢,他的手脚本就粗鲁,慌慌张张的,手下力道一重,将游澜京的脸颊捏出指头印子。
心底慌,倒不是因为游澜京的杀气,而是因为这副明艳动人的五官。
热气一蒸,药浴活络了游澜京的筋脉,一下子,他那张惨淡如烟的面庞,升出了原本的底颜色。
皮肤白玉无瑕,五官却像浓墨重彩的工笔,一整朵姝丽无双的大红芍药,艳得人挪不开眼,凶狠地盯着他们,杀意凛然,像一条美人蟒在伏击猎物。
四个小兵都是常年打仗的大老粗,本就没有见过什么小娘,哪里见过这阵势,一时间,擦脸的手,都轻得不能再轻,生怕把这副好造化擦坏了。
雾气窜上来,小兵拎着帕子的手,颤巍巍地按上五官。
据说,德王给首辅定下的婚事,是圣灯宫的新任女宫主,别说那位清心寡欲的女宫主喜欢,这张脸,任谁瞧了都发愣。
“啊——”
一声惨痛的惊呼,小兵抽出手,帕子“啪”地一下掉在地上,捂着受伤的手指头,连连往后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