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光知道他的姓,还知道他的名字,在紫云峰时,那张被风扑在她脸庞上的祈福纸条,让她见字如见人。
后来,听说这个红袍哥哥洗脱了罪籍,成为了状元。
玉察真替他暗自高兴,说不定,他有这样的成就,是因为自己的话,而坚持下来的呢。
于是,万人空巷,所有人争相拥堵在白马津,见到顺宁公主去种一颗橘子树。
橘子是状元果,他考上了状元,玉察想为他种下这棵橘子树。
虽然……盛京的气候并不适应移植橘子树。
玉察只想告诉他,嘉美之树,意志永不转移,愿他永远走在自己的大道上,秉承初心。
再后来……她听说当朝首辅,是一个首贪巨恶的奸佞之臣。
白马津的橘子树,仍是茂美,越是生长得精神抖擞,越像一个笑话。
城破之后,走投无路下,她去求他,却被他轻慢地对待,白马津的日日夜夜,就像噩梦一般。
被心上人折辱,是什么滋味呢?
外宅的深夜,她望着身旁青年熟睡的侧颜,想起御书房的那个下午,宁愿从未认识过首辅。
一步步走近这条恶蟒,玉察看到这一身白袍,被好几只剑贯穿了身子,另一只剑将他的手腕,钉在了地上,他流了这么多血,是不是快死了,这是他的报应啊。
漫天的芦絮,零零星星地飘落下来,鹅毛一般,雪白雪白的,十分柔软,挠到游澜京的鼻端,痒痒的。
是谁……满身芦絮地站在了他身前?
游澜京的长睫毛,凝结着血污,他费力地睁开眼,冰凉的雨水,一滴又一滴,接连不断地打在他的面庞,冲去了血水。
若是雨水,怎么会这样轻柔呢?
他抬起眼帘,看到一个浑身是芦絮的少女,从那双动人的眼眸里,泪珠静悄悄地滑落。
她的神情这样冰冷,却泪流满面。
“首辅啊,本宫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蠢货。”
游澜京怔怔地摸上自己的脸颊,那上边儿,有许多公主为他流下的泪水。
于是,他抿起了嘴角,鲜血从嘴角溢出,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可怕,可是心底,从没有这样舒畅痛快过。
哪怕,再给他来一剑,他也心甘情愿。
元福宫上空,每日在上朝时辰飞起的大风筝,白马津顽强生长的橘子树,被寻找了许多遍,却莫名其妙消失的庆生帖。
五百零二十七个台阶上,不经意间投下来的一瞥。
也是这样一个酷暑,朱雀长街上,游姓的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一日看遍盛京花,状元的红袍衬得他意气风发,肆意洒脱。
“公主,据说新任的状元郎,生得十分好看,真可惜,您这样爱看热闹,却没办法出宫看一眼了。”李姑姑一面用刨花油给她篦头,一面笑道。
“我才不看呢。”
少女哼了一声,娇俏地别过脸,一整面的铜镜,却倒映出她的小动作。
她悄悄地按住了自己随身的小兔子香囊,脸颊微红。
只有山神才知道的秘密,那个状元郎,他在我的香囊里。
第58章 . 把他办了! 装什么贞洁烈女?
圣灯宫下头的水牢, 四面儿石壁,两层囚笼,机关拉下, 水便慢慢溢满整室, 可是,自从老宫主死后, 上头的囚笼里,便再也没有放过水了。
光线从天顶的一方小口,斜斜地打进来,澄澈、暖和,两条黛蓝色缚带, 一左一右,被粗壮的锁链,牵凿在石壁上, 缚带上的梵语, 隐隐透出金印。
游澜京的两只雪白手腕, 被束缚在上头。
他被关在地牢中, 已经有十日了。
圣灯宫人人皆知, 地牢底下, 关了一个白袍美人,别瞧他平日嚣张跋扈张牙舞爪,现在,却是一只病蟒, 身负重伤, 别说拿剑砍人,连那双缚带都挣脱不开,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有进出地牢送饭菜的士兵, 路过时,不要命地偷偷瞧上一眼,顿时,面生疑惑。
那一身雪衣,弱不胜衣地靠在墙壁上,云色流曳,墨色长发搭在腰身,露出来的一段身形,别致风流。
这个人啊,就像泡了一盏名贵的太平猴魁,茶水升腾起一缕婷婷袅袅的白烟,他就是那段握不住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