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其实你捅我一刀,我心底是高兴的,好像欠你的,少了一点儿。”
“微臣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惩罚我,折腾我,都行。”
“我可以这样被你偷偷摸摸地藏一辈子,没名没分,在盛京也是一样,你皇弟不喜欢我,满朝文武不喜欢我,我也无话可说,要我说些什么呢?说我自知,不配做你的驸马,只能恬不知耻地缠着你吗?”
“可是,我的心愿,从来就是伺候你。”
游澜京用手抚摸少女的发丝,这番话,将玉察说得愣住了。
原来,他那么高傲自负,锋芒毕露的一个人,也会觉得自己不配吗?她觉得好似身在梦里。
喜欢一个人,自卑总是如影随形。
年幼的玉察,也有过这样懵懂的体会,她自小不爱读书,却因为那个人文采拔高,后来养成了入寝前读诗词的习惯。
她垂下眼眸,心下黯淡,一直以来抗拒的害怕的,是那份年少时无知的心意,白马津的橘树是为他而栽种,但他已经不是御书房初遇时的清直少年。
梨花露小点心吃了十几年会腻,每年生辰宴上见到同一个人,仅仅一瞥,一低头间,藏在心底的雀跃清新如初。
她动了动口,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其实,她最抗拒的是那个夜晚,踏进首辅府,想靠近他一点点的自己,如果没有怀着那样想见他的心思,就不会因为他而伤心。
那么,他就还是记忆里橘树一样漂亮的少年。
“玉察,你要怎么罚我?”
“首辅啊,你除了这张脸,真是身无长物。”玉察叹道。
“公主,谁说微臣身无长物?”他的睫毛轻眨。
“你又要做什么呀。”
玉察迷惑的眼眸,渐渐清明,身子一轻,温热的,她吓了一跳,一脚踩在他的肩膀。
“不行……”玉察怯怯地说。
她用脚踩着他的肩头,想将他推下去,反而被他握住了脚。
他抬起头,唇边,有微亮的水渍,裙落下,氤氲着他唇间白雪梨花的甜香。
游澜京眼底的湖泊,像一面镜子,温柔的夜风拂过,倒映出玉察满面郝红的模样,这个人,真跟皮毛小畜牲松枝一样顽劣。
“微臣只是一个凭样貌上位的外室,你说能做什么。”游澜京轻轻用气息拂着她的脚踝。
玉察有些害怕,心头又有些奇异,因为,她从来没有这样过,从前,只有首辅按着她的小脑袋,反而被她弄伤了,玉察忘不了那次他痛不欲生的模样。
“公主,你喜欢这样吗?”
他一面抬起头,期待地望着少女,一面用拇指擦了一下嘴角的水渍,放进了唇舌间。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辰。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袍带簌簌的声音,道人一路诚惶诚恐地低头,德王站在了公主的园子外头,止住了脚步。
德王自知站在这里,于礼不合,可是,他显然是怒气未消。
方才听说公主拦住了那几名道人,小畜牲被她带出了地牢,他知道,游澜京就在这间房里,一直不曾出去。
德王朗声问道:“公主可就寝了?”
良久,从窗子里透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叔父漏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前半截话还好端端,后半截戛然而止,隐了下去,尾音颤颤,像神庙前被掸落的香灰,被风吹得细碎。
玉察一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眸失神,薄薄的脸皮,熟透了的火柿子。
他原先还是缓缓的,听到德王就在外头,反而变本加厉。
德王冷冷道:“本王有只猫儿,这欠抽的,不知偷溜去了哪里,烦请公主看到了,派人知会本王一声。”
半晌,窗子里再没有传来什么声音。
少女的声音闷闷的,又过了一会儿才响起。
“知道了,叔父。”
德王再如何不满,终究顾忌礼统,不好再多说,心下只怒这个义子不争气,嘴角几不可微地动了一动,重重地抛下一声冷哼,转过了身。
几个道人围簇上来,等着德王还有什么吩咐,没想到,他的面容因为怒气涨红,粗着脖子,喝了一声:“滚!”
玉察满头是汗,推开了这个人,她别过脸,怎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