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看了看男人的侧脸,其实,她心里很没底,事情,真能如他所说的那般顺利吗?
……
二月立春之日,一向是天子亲耕,祭农祭神的季节,哀求一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在今年这样的特殊形势下,小天子率领文武百官亲耕,似乎蒙上了一层凝重的氛围。
因为,田野间,山间皇寺,处处驻守着德王的亲兵,名义上是保护天子,实为监视。
肃重的黑甲士兵,提着重剑,每隔五米便站着一个,坚毅的神情,盔甲下溢出一份杀气,密密匝匝得让人透不过来气,插翅难飞。
晚上,天子不会立即回宫,而是住在皇寺,在宝殿中祭祀祖先,祈颂社稷国本。
紫云峰,皇寺。
往里走,水井旁的左二间厢房。
山上冷,如今二月的盛京,已经有不少女子换上了轻薄春装,在山上这样穿可不行。
游澜京替玉察好好地将她的领子系好,围一圈白貂绒的大氅,是当年他随先帝打猎,得来的一头深山雪貂,一整块皮子,珍贵异常,一直以来,由人专门侍养打理,一披上身,便如小火炉一样,直让人进了暮春四月。
大氅将姑娘的身段遮得严严实实,他却依然怕她冻着。
要吩咐的早就吩咐好了,眼下,还有一刻不到的时间。
小天子将在宴会上,称酒水喝得头疼,以身子不适的理由回到厢房。
游澜京早花银子疏通了这支黑甲队伍,从上到下的大小总领,只说酬劳弟兄们一路上的辛苦,这些士兵都眼熟他,从军从戎的,谁能不知道游澜京大魏第一剑士的名号?
他的武状元,可是丝毫水分也没有。
再说,他与德王一向来往甚密,是德王一心拢络的对象,连德王都对他礼待有加,没人敢拂这个面子。
换岗的黑甲士兵,不会来得很早。
他由替玉察戴上了帷帽,明明知道只会分离不到一刻的时间,可他……却怎么都舍不得。
“公主,你会回来的是吗?”他又轻轻问了一句。
这句话,昨夜他在榻上,就已经搂着她的腰身,反复确认了好几回了。
玉察之好伸出手,这只手犹豫半天,终于为他拂了一下鬓边发丝。
“大人,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是公主,金口玉言,驷马难追,不会反悔的。”
“再说,大人那天,都把话说得那样明白了,玉察心里都明白。”
游澜京握住了她的手,嘴角上扬。
她知道,她得让这个男人定心,否则,看起来情绪稳定的权臣大人,就像一个不确定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火药。
那晚在温泉,游澜京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不会放过她,如果玉察真的不回来,他只会用更激烈的法子,不择手段也要把她弄回身边。
这个男人很可怕,自己目前还不是他的对手。再者,就算自己回了宫,也是跟亲人一起等死,玉察想,如果自己待在游澜京身边,或许只需要牺牲自己一个的人生,可以换来亲人的生机。
有时候,首辅大人真的像个小孩子,只要自己对他好一点,对他笑一笑,他看在自己的份上,一定会尽全力保全家人。
“你要是真的不来,微臣就等你到天亮,一直一直等着你。”
“公主金口玉言,微臣信你。”
玉察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大人,你在哪里等我?”
不知不觉,玉察发现,自己已经将安全托付给了这个男人。
“微臣会在陛下的厢房外头等公主。”
“虽然微臣已经安排妥当,但事事都有万一,这一点意外,便是万分的凶险,其实,让公主以身涉险,已经让微臣内疚无比。”
他微微一笑:“但公主无需担心,不论发生什么,都有微臣保全公主。”
玉察自然知道,要在重重眼线下,见皇弟一面,难于登天,不是游澜京,恐怕谁也做不到。
譬如,宴会途中,德王随时会返回,要求觐见天子。
譬如,黑甲士兵随时会提早过来,谁都说不准这些意外。
游澜京手中握住了那柄名剑,吴潭龙子。
“我会亲自守在厢房外,既然答应了公主,就一定护公主周全,让公主安心地跟家人见面,你只管与陛下见面,外头发生的一切,都由微臣承担。”
她又想起了那晚烟花下,看到他眼底温柔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