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娘似乎漫不经心地将手放在桌上,戴着护甲的指甲,清脆地拍在桌上,似乎这样略微表达了她的不满,她已经很不悦了。
护甲在案桌上“滋剌”摩擦,一些怒气不经意地宣泄出来。
天啊!他也太大胆了,玉察迅速慌了起来,这个男人真是一点儿分寸感都没有,当着这么多的面,一直望着自己,哪怕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一点儿不对劲。
玉察的一双眼,瞧了瞧旁人的脸色。
小宫女们发现了端倪,但只是迷惑。
德王和慧娘娘竟然是如出一辙的不满,而位居高位的阿弟……阿弟倒是没往这里看,他自己喝了些酒,便兴致高昂与家臣谈论纷纷,谁也拦不住。
她才不想跟游澜京扯上一点儿关系!
玉察不自觉,按住了裙间一个小巧冰冷的物件儿,那是一把压裙刀,爹爹留给她的,她可真不想用上这玩意儿。
昨夜与慧娘娘说完心事,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宫中无忧无虑,再没了那一袭红袍的阴影。
能不能……有一个了结?他已经欺负够她了,还想哄骗她一辈子吗?
如果他在宫中,做出什么逾矩行为,不管自己多么害怕这条毒蛇,总要有个交代,这回……也要让他害怕。
玉察握紧压裙刀的手,骤然松开,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42章 . 一袭红袍,一身酒气 不过来就跳进水里……
游澜京也很不喜欢这样的宴会, 他不再抬头看玉察了,正尝着面前的一碟葡萄,拈起一颗滚圆剔透的, 送进嘴里, 雪白的皮肤,明晃晃得耀花人眼, 殷红的唇瓣,被葡萄鲜美的汁液浸湿。
玉察想要离开筵席,在湖洲那头散散心,透透气。
没想到,游澜京忽然抬眼, 神情冷淡,将这只手撑在脸颊一侧,不知道手指上还沾了葡萄汁液, 沾在了脸上也未曾察觉, 他显然觉得没意思透顶了。
游澜京轻轻开口, 他做着无声的口型。
没有人听到, 可是, 玉察仅仅看了一眼, 指尖便扣住了桌角。
“公主,我们一起离开吧。”他说。
玉察咬了牙,心头颤颤巍巍,不可能的, 她才不会跟他去无人的地方, 这里可是宫中!他又想对她做什么?
眼见玉察露出一脸不情愿的模样,游澜京微微眯了眼。
玉察立即坐下来,拉着慧娘娘的袖袍, 再也不看一眼他,她不走了,就坐在这儿,难道,他还能把她当众拉走吗?
他的眼神微动,知道少女这是仗着有人在,不将他放在眼里。
游澜京忽然起身,一手支撑着黑檀桌面,一手捂在嘴前,咳嗽了两声,眨眼间,他已经换上了一副苍白虚弱的模样。
“澜儿,你怎么了?”德王投过来目光。
他不说话,只装出一副咳嗽的模样,一手微微抬在鼻子前,一双凤眸却不动声色地看着玉察。
这下,倒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神。玉察简直避无可避,她可不想成为众人眼光的中心,于是,她转过头,像是在摆弄着花藤,又像是在看游舟,仿佛对宴席上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只有她转过头时,玉白脖颈上那一抹绯红,暴露了她的害羞。
小天子奇怪地问:“首辅,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游澜京颔首道:“谢陛下关怀,微臣只是病重初愈,方才在船上站着,受了点儿风,不要紧。”
他说得自己被风一吹就倒似的,真虚伪,玉察兀自不理他。
“那首辅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小天子话头一顿,那双眼眸看似天真无邪,却牢牢将宴席上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哪怕一丝微妙的气氛,都被他敏锐捕捉到。
“皇姐之前出宫游玩,幸亏得首辅照顾,如今皇姐平安归来,以后便待在宫中,我也舍不得皇姐,只想着她再多陪朕几年,哪天等皇姐与李公子成亲,再另立府邸呢。”
这话一出,游澜京不咳嗽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亡般的沉默。
小天子眼明心亮,脸上是一副散漫不经意的样子,心底比太和殿奋力擦的明镜还清晰,说出这话时,他笑眯眯的,眼眸像无辜的月牙儿。
“首辅,不要怪我这个做皇帝的,亲自为姐姐讨要东西,你似乎很是关怀皇姐,待皇姐与李公子成亲那日,你可要好好备一个大礼呀。”
游澜京面上风轻云淡,笑意盈盈,实际已经咬牙切齿,心头沤出血来了,又酸又恨,绝了,真是绝了,陛下,微臣真是看轻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有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