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跪着一人,五花大绑,嘴里塞着抹布。
那打更的就眼睁睁看到,那骑马的将领 手举刀落 ,砍了前面那人的脑袋 。
顿时,身首异处 ,月光下 ,深色的血流了满地 。
打更人吓得双腿一抖,跌坐到地上 ,浑身冒着冷汗,瞳孔赫然放大 。
惊恐中,与那高头大马上的将领对视上一眼 ,吓得他两眼一翻,当场昏死过去 。
为首那位将军,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个鬼将军!
“那打更的昏死过去之前,亲眼见到马鬼将军的容貌,满脸紫青,面目狰狞,还没了一只眼珠子,可吓死个人了!”
白日里,东来顺茶楼里,好几桌子的人都在讲那天晚上打更人经历的事。
听说,那打更人如今已经疯魔了,逢人就喊鬼将军,近日,坊间都在传他亲眼见到鬼将军当街杀人事件。
此时,苏七七也在这间茶楼里,她旁边的那桌人,就在声情并茂的讲述这件事,跟说书的一样。
听的人心惊胆寒,又好奇心大盛。
“真有这么玄乎?”同桌有人质疑,语气有些不太相信。
就听之前那人神秘兮兮凑了过去,低声道:“你们可别不信,听说被杀的那人,可是顺远侯府的小侯爷,翌日一早被发现惨死在保林巷,浑身上衣只着亵衣亵裤,五花大绑,身首异处,死相那叫一个凄惨。”
经过那人一番添油加醋 ,原本不信什么阴兵杀人的几个同伴,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
“这……真的假的?真有此事 ?”
“可不是么!”那人又道:“本来我也是不信的 ,但是你们知道吗?我婶娘的表姐的婆婆的女儿,在顺远侯府里做工,确有此事,真真儿的!她可是亲眼所见,那顺远侯府的小侯爷,并非暴毙,而是被阴兵给杀的。”
“天哪!那是顺远侯府得罪了什么可怕的人……不,鬼不成,还是亏心事做多了,我可是听说顺远侯就这一位嫡子,侯爷夫人病故之后,侯爷可一直没有续弦。”
就算有其他庶出的公子,可嫡子到底只有这么一个!
小侯爷一死,牵扯的可就太多了!
又是这么个惨死的死法儿,想必如今顺远侯府,都快翻了天吧?
事实上的确如此。
顺远侯可是武将出身,早年随父出征,上过战场,立下不少战功,如今年过不惑,嫡子惨死,偏偏外面传得那么凶,顺远侯府有心想要掩盖,也掩盖不住。
顺远侯哀怒交加,打翻一杯茶盏。
“到底是谁传的!”
第314章 无风不起浪
“混账!到底是谁在背后嚼舌根!给本侯查!”
他的嫡子无故惨死,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差点坚持不住。
如今造谣疯长,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会扯出什么来,他的煜儿已经没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让他即便身后,还要被人乱嚼舌根。
外面都在传,他的煜儿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才会被阎王派阴兵杀死。
可整个顺远侯府,从上到下,唯有赵煜从小心性善良,连只野猫闯进来伤了他,他都不忍心打死,如何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所不能为儿子洗清这污秽,让他连死都不能清白的走,他妄为人夫,百年之后,又有何脸面去见亡妻。
当年,若非他胡作非为,沉迷女色,弃糟糠之妻不顾,整日宠着别的女人,对结发之妻不闻不问,夫人也不会郁郁而终。
直到发妻病故,看着与自己形同陌路的亲生儿子,顺远侯才幡然醒悟,自此洗心革面,浪子回头。
如今老天又让他中年丧子,真的是在惩罚他么?
可……为何是他最在乎的儿子!
顺远侯悲痛不已,正掩面悲伤之际,侯府管家进来禀报。
“侯爷,东厂的汪厂公亲自前来吊唁,侯爷可要见见?”
小侯爷刚刚入土为安,害死他们小侯爷的真凶尚未找到,外界就传出那样的流言蜚语,侯爷此刻心情难免过于哀痛。
如今整个顺远侯府都充斥着低气压,连年纪最小的七公子之前在庭院里玩耍,只因被下人逗笑,侯爷便下令将那下人乱棍打死,连七公子都被罚禁足。
若非七公子才年仅六岁,恐怕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即便如此,还被罚跪了一个时辰宗祠。
现如今顺远侯府内,所有人,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几声。
顺远侯听闻汪印值亲自前来吊唁,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后摆手。
“本侯知道了,让汪厂公在前厅稍候片刻,本侯随后就到。”
顺远侯换了身外袍,去了前厅。
汪印值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听到脚步声略微抬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拱了拱手。
“侯爷,节哀顺变。”
赵侯爷还礼,沉声道:“有劳汪厂公亲自前来,多谢。”
汪印值敛眸,眼珠子暗暗闪了闪,故作犹豫道:“侯爷客套了,小侯爷之事,实属可惜,他是本公见过最温良醇厚的孩子,可惜了,如今身故,还要被人恶意诟病,委实可恨。”
顺远侯爷如今是最听不得这话,这要是换个人提起,早被他吩咐打出去了,偏偏是汪印值。
连他都没有办法的人。
谁让这位是皇帝眼前的第二大红人,又是东厂之主, 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呢。
汪印值似乎是没看出顺远侯的满脸不悦一般,啧啧两声,低低叹气道。
“侯爷我无所不知,本公倒是知道一人,或许帮得上侯爷的忙。”
“什么忙?”
“自然是小侯爷身故一事,侯爷不觉得太过蹊跷?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啊,侯爷。”
第315章 撺掇添堵
“厂公这是何意?”
顺远侯爷脸色极为不好。
汪印值却好似没发现一般道:“侯爷,本公也是就事论事,小侯爷无缘无故被害,至今凶手不明,坊间传闻本公亦略有耳闻,所以今日特意前来,提醒侯爷,或许……害死小侯爷的,跟那故意散播造谣之人,有关联,亦或者……小侯爷遭遇那样的事,属实诡异。”
顺远侯压着火气,脸色阴沉道:“这话什么意思?”
汪印值道:“侯爷莫急着动怒,且听本公把话说完。”
“侯爷,有些事由不得您不信,试问侯府守卫森严,何故小侯爷半夜被贼人掳走,竟无一人察觉?又或者,掳走小侯爷的,并非是人呢?”
顺远侯越听,脸色越黑,汪印值他什么意思?字里行间,诋毁他儿真是被阎王索命?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顺远侯想要发怒之际,汪印值又道:“侯爷莫要误会了,本公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是侯爷或者小侯爷得罪了什么邪门歪道,以至于小侯爷惨遭毒害。”
经他这么一提,顺远侯倒是立马想到一件事。
前几个月他入宫面圣,半路上曾遇到护国法师,那玄天机主动拦下了他,并告知他,他的儿子乃是童子命,不能与人议亲。
偏巧,那阵子他母亲,顺远侯府的老妇人正张罗着给煜儿相看姑娘……
前些日子,正好看中了 章王府上,章王妃的外甥女。
自打敏慧郡主夭折之后,章王妃就接了娘家的外甥女回府养着,那位表姑娘,本是江南河道总督的嫡女,又是章王妃的侄女,这门亲事也算门当户对。
岂料两家刚刚口头上定下了这门亲事,顺远侯府还没来得及正式上门提亲,就出了这种事!
被汪印值提醒,顺远侯皱起眉毛,难不成他的煜儿果真是那什么童子命?
这件事,身为东厂厂公,汪印值如何会不知晓。
当初玄天机私下里对顺远侯说的话,没过当晚,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如今顺远侯府的小侯爷出了事,汪印值第一想法,就是找机会给玄天机添添堵。
因为他知道,顺远侯一贯对玄天机不假辞色。
作为武将,顺远侯自然是不信邪的,更是认为玄天机是个蛊惑帝王的妖道,成天蛊惑帝王沉迷什么长生术,对朝政越发不上心。
“本公说了,有些事,不可不信,侯爷若是信不过护国法师,大可找那位苏家嫡女试试,本公听闻……苏姑娘师承玄门正统,曾无意中帮过林家那位二世祖,也曾助大理寺侦破护城河埋尸案,是个有本事的。”
汪印值特意提起护城河那个案子,是在间接的提醒顺远侯,苏七七是个能替天下着想的,又有本事。
找她帮忙,大可放心。
关键是,苏家是太子党,而顺远侯,虽明面上没有站队,可也是推崇太子继位的。
毕竟名正言顺。
顺远侯深思,半晌朝汪印值拱了拱手。
“多谢汪厂公,本侯知道该怎么做了,来人,送汪厂公。”
第316章 相求
离开顺远侯府后,汪印值嘴角勾笑,若此事与玄天机无关也就罢了,若真真那老不死的有关系,那么,顺远侯府绝对会是搬到玄天机和假皇帝最有力的帮手。
他这交作业未雨绸缪。
果不其然。
汪印值走后没多久,苏宰相上门吊唁时,顺远侯就请了他私下议事。
顺远侯也是个聪明人,并没有被汪印值三言两语就撺掇着对苏家深信不疑。
而且旁敲侧击的试探了一番。
苏添虽不知个中真意,却也听得出,顺远侯有交好试探之意。
所以当对方提到苏家长女时,苏添大致就猜到了一二。
只不过他原以为,顺远侯只是听说过七七的本事,想要借用他家七七,让他再见小侯爷最后一面。
甚至于追查真凶……
想到此,苏添有些犹豫,苏家和顺远侯府,顶天也只是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不冷不热。
虽说若能拉拢顺远侯府,于太子将来登基有利,只是事关到七七,苏添有些犹豫。
他并不想利用女儿的关系去拉拢人。
万一弄不好,再给七七添麻烦。
坊间传闻他也听说了,所谓无风不起浪,赵煜死的蹊跷诡异,定然与那些玄而又玄之事有所牵扯,所以他并不希望自家女儿牵扯进去。
苏添低头思量半晌,才道:“这个……小侯爷是个好的,本官知道,只不过……斯人已逝,侯爷还是节哀顺变的好。”
他这是婉拒的意思了。
殊不知,苏添这厢拒绝,反倒打消了顺远侯的顾虑。
他原还怀疑太子党和东厂暗地里搅和到一起了来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想将他也推进太子党阵营。
所以他试探了一番。
见苏添拒绝,顺远侯沉眸,一脸悲哀过度。
“苏相,本侯这几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想起我那可怜的煜儿,我这心就如同刀剜,若不能为我儿昭雪,让他顶着一身污名,九泉之下不得安,本侯……必抱憾终身,所以……还请苏相可怜本侯一个做父亲的心,帮本侯一回,本侯……求你了,苏相爷……”
顺远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言辞恳切,差点给苏添跪下相求。
苏添也是为难了一阵。
将心比心,他同情顺远侯,但同情归同情,并不能因此就能让他同意自家女儿卷入这场纷争。
“侯爷,这可使不得。”
苏添劝了又劝,安慰的话说了一箩筐,就是只字不提让苏七七帮忙的事。
顺远侯唉声叹气,他也能视而不见。
显然,这位宰相大人,是个女儿控,舍不得自家闺女有一丝一毫危险。
这点顺远侯理解。
只不过……
他也别无他法。
“相爷,倘若相爷肯替我儿申冤辩白,本侯从今往后,定结草衔环,倾力支持太子。”
“这……”
苏添撇过头,不置一词。
顺远侯迫不得已,就要给他下跪相求。
苏添慌了一瞬,连忙打断顺远侯,扶着他的手不让跪。
“侯爷,这……这如何使得。”
再不济,顺远侯也是身具战功的,他虽是文官之首,也不能让一个侯爷对他下跪。
第317章 橄榄枝
回了苏府,苏相整个脑子都是乱哄哄的,他怎么就……怎么就一时脑热,答应顺远侯了?
这让他问跟闺女开口?
她老子亲手给她找了个大麻烦?
就连晚饭,苏添都吃的心不在焉,食不下咽,饭后独自去了书房。
“哐哐。”
“爹?”
苏七七端着一盅参汤进来,苏添愣了愣。
“啊,是七七啊?这么晚了,找爹是有事要说?”
苏七七放下参汤,坐到一边的小榻上看着心事重重的老爹。
“是爹有心事要跟我气我吧?出什么事了?爹,您是我爹,我是您闺女,咱们父女俩,有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
苏七七的态度,着实让苏添没有预料,是闺女太聪明还是他遮掩的很差劲?
苏添重重叹了口气,说起今日去顺远侯府吊唁的事,苏七七就明白了。
“这没什么,爹不是说顺远侯是武将出身,立过战功,有功于社稷么,既然如此,何不成人之美,也可让顺远侯欠下这份人情,只不过……我猜这事未必就是顺远侯主动提起的,说不准背后有人替他出的主意。”
以顺远侯的身份,以及同苏家并不算热络的关系,顺远侯应该想不到要她帮这个忙才对。
闻言。
苏添忽然恍然大悟,拍案道:“没错!我儿言之有理,那这件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不行,本相定要查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