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中众人见此也是议论纷纷,有赞成者,说:“族长夫人所说却有道理。”
有反对者认为:“这也只是保护自身安全的术法,无甚大碍,终归不能把人逼到绝路,留她一命,未为不可。”
也有漠视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认为:“此事总归与我无关,由他们闹去吧!正好瞧个热闹看。”
这时只见兰心用修为在虚空中形成了一道有形的蓝色剑芒,剑身散发出丝丝凉意,透出一股淡淡的幽光。
“能死在我剑下,你也不枉此生了!”
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手腕微微一转,剑尖直接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径直朝着柳青青刺去。
众人有翘首期盼着图个热闹的,也有垂着头不忍去看一眼的。
内心无不是:她今天死定了,而且死相会很惨!
谁知道剑尖在刺向她心脏的一刹那,仿佛被定住了,再也刺不近半分,兰心又是惊讶又是恼羞成怒,无论如何是不能在族人面前丢了脸面的。
她一点点催逼修为,最后竟然集全身修为于剑身之上,只是透体而出之际,剑身却是喀喇喇几声脆响断为数截,最后消弭于空气中。
兰心立时遭到反噬,身体向后倒去,幸而被竹衍扶了一把。
众人惊呼之际,只见柳青青眉心有一道红痕光华流转,眼睛蓦地睁开,瞳仁竟然是紫色的,忽然自胸口而起涌出刺眼的光芒,骤然间光芒大盛,发出层层光波,一圈一圈涟漪般向四周荡开去。
只觉股股飓风皱起,一时间狂风扫面,修为高强者尚可勉力支持,但有术法稍弱者旋即被伤的体无完肤,不死即伤。
正在运行的大阵的七位掌门一时间也受到波及,一时间只能坐在原地进行调息。
“你要杀我?”
声音妖冶异常,不似常人,众人向声音传来处抬头看去,说话的竟然是柳青青。
兰心被本来就遭受反噬,后又被柳青青全身所散发的强大妖力波及,早就受到重创。
兰心只是怔怔地露出惊惧地神色望着她,吼道:“你是什么东西?”
柳青青看着她只是冷笑,不予理会,一步步地逼近,兰心艰难地向后瑟缩着,颤抖着喊着:“别过来,你别过来,快人来,来人,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柳青青哈哈大笑,最后看着眼前这个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魂飞魄散的女人,心里有说不出的厌恶,只是叹息道:“可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啊!”
然后理也不理他,径直闪身走到阵前,众人无不惊讶异常,谁也没想到她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一个个赶紧吓得往后躲开,更有甚者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般,求饶着:“饶命,饶命啊!”
她却理也不理,只是静静地绕开围坐在地上的七大世家的掌门,看向大阵内早已经被打回原形的钟楼。
那天白色的小狐狸早已经奄奄一息,全身都浸在一滩血水之中。
她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里却是掩饰不住地恨和怨。
她说:“钟楼,千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衰弱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怜。”
众人都是齐齐呆住了,视线纷纷投向广场中央那个小狐狸,都是诧异道:“你说他是……他是钟楼?不可能,不可能!钟楼早就死了。”
“如果他不是梓奚鸣,那他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修为?”
“怎么可能是假的,不,不可能……”
“他是钟楼,那真的梓奚鸣在哪里?”
柳青青没有回答众人的疑惑,她只是无比简要的说道:“啰嗦!”
然后回身一扫,又是一阵劲风,众人纷纷闭上嘴巴,不再言语了。
“困龙大阵,只怕……名不副实吧!哼。”
她双臂在身侧展开,作出向上托举的动作,眉心前慢慢凝出一把紫色的长剑。
她双手握住剑柄,脚尖在地面轻轻一踏,宛若游龙般腾空而起。
只见人群中一老者喊道:“快,护盾。”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合力在身前形成强大的保护层。
只见柳青青剑身射出强烈的紫光。
“紫色的,她,难道她是……她才是梓奚鸣。”
众人一时惊诧不已又似恍然若悟又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
半空中的人似是听到她这一句话,回应道:“不错!”
说完一剑劈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放出剧烈的强波,飞沙走石,烟尘滚滚,只是又是哀嚎遍野。
烟尘散尽,在一片咳嗽与□□之中,柳青青看看自己震裂的虎口一眼,就朝着那坨瘫软在地的小狐狸走了过去。
她定定地看着它,眼神里有复杂的神色,然后抱起他转身留下一句:“不想死的,赶紧滚!”
众人赶紧踉跄着互相搀扶着起身,这才看见大阵中央那道骇然的深坑,无不庆幸劫后余生。
在路过殿前的一行人时,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吩咐道:“兰心,竹衍意图谋害本尊,死不足惜,不过我今日也累了,先关押着吧!”
还能喘气儿的几人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柳青青回头瞥了一眼,仆从们赶紧跪在地上再不敢抬头,颤颤惊惊地答道:“奴才们遵命!”
兰心却是一边吐血一边骂道:“到底该叫你柳青青,还是梓奚鸣?”
见柳青青不理她,她继续说道:“想不到堂堂昔日的狐族族长,竟然变作女子模样,不知是为了苟延残喘还是满足变态的喜好,当真是可笑至极!”
竹衍却是瑟缩着求饶:“别杀我,别杀我,都是她,都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兰心骂道:“真是个软骨头,嫁给你是我一生的耻辱……”
柳青青又走了几步,停下来,补充道:“水牢。”
仆从们赶紧道:“遵命。”
竹衍吓得掩面痛哭,兰心却是混不在意地放声大笑。
第二十六章报复
钟楼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乏力,每个骨头缝里都透着针扎般的难受,他扫视四周,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屋子很大,只是空荡的可怕,空气里是清新的柠檬味儿,好像在哪里见过,说不出的熟悉感,只是光线暗沉沉的,不甚喜欢。
他忽地想起来,他不是被困在大阵里嘛,而且马上就要死了,怎么会在这儿?
然后才低头看见自己穿着洁白的里衣,身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只是还留着淡淡地红色印记。
然后又猛地青青呢,她怎么样了?
然后就欲起身,却突然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胸腔里像有一团火,马上要炸开一样。
然后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个奴婢,态度恭谨地看着他,问道:“您身体未愈,有什么事儿交给奴婢去办就行。”
钟楼看着她,恍然大悟,说道:“这是……青丘?”
奴婢道:“正是。”
然后他才想起,他此时所在的卧房不正是他当年所住过的那一间嘛!只是沧海桑田,屋子俨然是不知道是经了多少人的手,如今还能保持原有的样貌已经很是难得了。
他紧紧抓住俾子的手,问:“青青怎么样了?她在哪儿?”
奴婢显然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给她解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见他已经丢开她,径自推开门走出去了。
门外天清气朗,微风徐徐,一阵阵花香扑鼻,他什么也顾不得,就朝着议事堂一路奔去。
两侧站满了守卫,却没有人拦他,他走过去,被地面上那道深坑震住了,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青青怎么样了?
他一路跑到堂上,没有人在,仍然是空荡荡的,甚至能听到经久不息的回响。
他又是着急又是气愤地喊道:“兰心,竹衍,你们出来,你们出来……”
找遍了各个房间,还是没有人。
“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不见我?”
没有人回答他。
他只觉胸口剧痛,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仿佛下一秒,五脏六腑就会被他咳出来了。
“柳青青已经死了!”
骤然听到身后的声音,他猛地回过头,吼道:“你骗我,她……”
然后再看清来人之后,愣在原地,再也说不出来话了,只是颤抖着双唇吐出两个字“奚鸣”。
随即反应过来,封印还是破了,柳青青的确是不在了,她早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般无二的梓奚鸣了。
梓奚鸣看着钟楼面上由自花落地泪珠,却是冷笑着一步一步靠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死,了。”
然后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从他面前走过,最后坐在了堂上那把象征着权利的王座之上俯视着他。
钟楼好像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慢慢对上那一对写满了仇恨和怨毒的眸子,再次艰难地开口唤了一声“奚鸣兄。”
那人却厉喝道:“请叫我族长大人。”
钟楼嘴里满是苦涩,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好像就获得了足够和梓奚鸣交谈的能量一样,尽量平静地说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可是即便是尽量控制着,他的声音还是颤抖了。
看着钟楼摇摇欲坠的身子,梓奚鸣更加恼火了,他用一种极其恶毒的语气说道:“死,太容易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钟楼却苦笑着,说:“是吗?听起来,还真是个报复的好手段,可是……难道不是你舍不得我吗?”
梓奚鸣邪恶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眼里却是熊熊怒火,他就像一头盯着猎物的狮子,好像只要猎物稍有动作,他就会扑过去一口将其咬死在当场。
良久良久,梓奚鸣才扬起下巴,以一种九万尺高空俯视大地的睥睨之态注视着钟楼,冷冷说道:“这张脸你用的也够久了。”
说完伸出手,掌心朝上对着虚空做了一个抓的动作,紧接着钟楼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住了一般,一下子跪了下来,痛苦地捂着脑袋,丝丝白气在他的头顶上蒸腾着,可钟楼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屋内静的可怕,只能听道衣服和地面摩擦的簌簌声,和骨骼间颤栗的喀喀声。
血从他的嘴角丝丝缕缕地流出来,他就躺在地上,眼睛血红,但是直直地看着王座上的人。
梓奚鸣也同样冷漠地看着地上已经换了脸的钟楼,媚态的眼眸,清雅的脸,无一不是他曾经深爱过的,却也是恨之入骨的。
梓奚鸣仿佛再也忍无可忍一般,他快步走到钟楼面前,用食指抬起他的下巴,看着这张脸,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然后讥诮地说:“你不值得。”
便木然走开了,但心里却为自己竟然还对他还留有旧情而感到恼怒,他想自己真是没用,为什么那个人亲手封印了他,把他推下山崖,而自己竟然还对他有留恋。
一定是他疯了吧!
走回屋子的时候,小丫头见他走路已经不稳,赶紧过来扶他,说道:“您这是怎么啦?”
说完就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钟楼小还是年纪小啊,然后笑着说:“放心,我不会死的。”
小丫头这才不哭了,放心似的问道:“还喝药了。”然后递过一个碗来,里面黑糊糊的,好像还有腥气,钟楼捏着鼻子一口灌了进去。
钟楼点点头,他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有些陌生的自己,这张脸原来竟是长这个样子的,真的好久好久没看到了,就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憔悴和病态。
对着镜子里的人,他自言自语道:“我得活着,得等他亲自动手来索取。”
“奚鸣,我从不敢妄想,还能再见到你,可是,见到你,真好!”
“他吃药了吗?”屋外梓奚鸣冷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