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苏醒之后一直不敢去断崖上,不敢去焕溪,不敢去任何一个他曾经和钟楼有过刻骨记忆的地方,除了不得不去的地方,就像这间卧室。
但是今天他莫名地想去断崖上看一看,就为了记住那刻骨的恨和痛。
参天古树犹在,红绸依然漫天飞舞着,他想起那一日他曾在树下许下心愿,捧着两粒豆子向钟楼示爱,曾经有多美好,回忆起来就有多讽刺。
他站在崖边吹着风,崖下是万年不变的溪流,就是在这里,脚下所踩的这一方,被钟楼推了下去。
他提醒自己一定要记得,不能忘。
那要不要……也杀了他呢?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有些痛苦,但是理性告诉他,要。那向他对自己做的一样杀了他吗?嗯,是的,那什么时候行动呢?等他伤好了,就把他带到这里亲手封印他然后把他推下去,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得很开心,然后靠在树干上,看着漫天繁星,一醉解千愁。
钟楼想了多日,差点把脑袋想破,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那就是实情相告。
所以他早早地就过来准备了,准备了一束鲜花放在床头,在屋子里放上清新的柠檬皮,穿的格外的正式,临出发前还猛灌了一壶酒给自己壮胆。
左等右等,但是他不敢睡了,只是趴在窗前听着蝉鸣,然后不住地磕头。
第二十八章失踪
梓奚鸣喝完了酒,终于觉得堵在心口的大石头往下落了落,心情好了些,一路踏着风回来,更觉得身轻如燕。
守在门口的侍卫老远见到他的人影恭身行礼,梓奚鸣醉醺醺地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眼瞧见钟楼椅在窗前,样子很是乖巧,突然心底涌起无限的柔情,忘了脚下的门槛,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却也把窗前的人给惊醒了,钟楼看着来人,赶紧起身去扶,不料腿一软也险些摔了,正尴尬之际,头上传来一阵笑声,抬头去看,果然梓奚鸣已经笑得弯了腰。
钟楼登时就有点委屈,问道:“你怎么才回来啊?”
梓奚鸣也是一身酒气,没头没脑地说:“夜深露重,你这破身体还往窗前凑。”
钟楼道:“我怕睡着了。”
梓奚鸣鄙夷地说:“那不是……也睡着了。”
钟楼道:“对不起,下次……下次不会了。”
梓奚鸣道:“你为什么好久都没来看我?”
钟楼道:“我……我下次不敢了,我以后天天来,好吗?”
梓奚鸣嘟着嘴“嗯”了一声,然后委屈地哭了,没错,就是哭了,嘟囔着:“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两个人都是摇摇欲坠的尽量保持站立不动的姿势。
钟楼赶紧踉跄着过去抱住他,说:“我也很想你,可我怕你生气,我不知道你怎么才能原谅我。”
然后两个人抱头痛哭,守门侍卫闻声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这事儿万一让他们族长知道他们听见了,没准第二天就得揪下他们的耳朵凉拌吃,所以他们两个人也都同时望风而逃,准备等他们睡下了再回来。
第二天一早,梓奚鸣只觉得身上这一晚上睡得很累,身上向压了一麻袋水泥一样,累得不行,而且噩梦连连。
不是从屋顶上掉下来摔死了,就是吃饭把自己噎死了,要么就是被人围殴打死了……
怎么都这么惨呢……
然后还没来得及反应迎头就是一拳,正打在他笔挺有型的鼻梁上。
哇塞,这酸爽,啧啧啧,上头。
然后两人心有灵犀地对上了眼儿。
梓奚鸣一屁股坐起,吼道:“你怎么在这儿?”
然后只觉得身上凉飕飕儿的,对方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飘忽不定地打着转儿。
他这才发现自己是裸着的,掀开被子,哎,晚节不保啊,醉酒误事,醉酒误事啊!
在抬头就看见钟楼委屈地掀开一角,示意他也是,梓奚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在一地狼藉里挑出自己的衣服套上。
钟楼在床上不住地长吁短叹,说这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渣男啊,套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梓奚鸣只是容万千言语为一个“滚”。
钟楼只好又说道:“算了,你也别在意,大家都是成年人,况且……我们也是执证上岗,你身上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千万别害羞。”
梓奚鸣一张脸涨的紫红和,说道:“你找死!”
钟楼却舔着脸说道:“昨天还叫人家大宝贝呢!今天就要杀要剐的,你舍得吗?”
咦,这贱兮兮地,恨不能上去对着他那张脸踩几脚。
说完就赶紧拎着衣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这……遐想空间不小啊!想必昨晚干柴烈火,小别胜新婚,战况甚为激烈啊!
守门的侍卫一下子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外焦里嫩,纷纷垂着头不敢看。
毕竟这可是未来的族长的……额……男人。
紧接着屋内就传来喀喇喇水杯碎裂的脆响声,门外的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两个人互相瞪着眼睛,从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出对方那颗八卦的心:族长这是欲求不满吗?
一个人挑了挑眉头,一人用眼神示意屋里的梓奚鸣,又向梓奚鸣离开的方向看了看,问:你猜谁上谁下,
另一个眯着眼道:肯定是族长上啊。
一人马上撇嘴眼睛放光道:万一是钟楼上呢?
另一人马上点点头:有可能……
一人对着对面的人全身上下打量了一下,抬了抬下巴:哥们,你长得不赖,自求多福。
另一人皱着眉头:你别吓我啊!我到小儿。
一人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臣妾办不到,臣妾无能为力啊!
另一人马上做出一副要哭的表情:啊,要死了,要死了……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无声的神交着。
屋内的梓奚鸣却全然不知,突然只听屋内唤了一声:“毛炎。”
毛炎吓得全身一机灵,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人呢,他看着对面的人,嘴巴无声地说着:悦山,你个乌鸦嘴……
而对面的悦山则是一副爱莫能助,兄弟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毛炎怀揣着一颗忐忑地兔子心,走了进去,诶,没留神,直接摔倒了。
梓奚鸣不悦道:“怎么毛手毛脚的?”
毛炎赶紧爬起来,说道:“属下听族长召唤,一时着急。”
梓奚鸣看了他一眼,说道:“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毛炎紧张地挫折小手,靠了过去。
梓奚鸣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如果钟楼再敢来,直接把他赶出去。”
毛炎听着点头道:“是。”
心里却暗暗骂道:渣男,不,渣公
然后示意他说:“收拾一下。”
毛炎赶紧屁颠屁颠地收拾好,又倒了杯新茶水就要递过去,梓奚鸣看见了,直接接了过来,喝了两口。
毛炎却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交接的刹那,来了个肢体接触,手指上还残留着梓奚鸣手之间的温度,吓得他手都不知到放哪儿了。
梓奚鸣看着他还杵在那儿,说道:“出去吧!”
毛炎吓得赶紧一溜烟跑出去了,立在外面,犹自惊魂未定。
悦山看出他的不自在,挑了挑眉:啊?族长对你你……啊啊啊……
毛炎皱着鼻子点头:嗯嗯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悦山赶紧转过头,不忍再看。
钟楼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果然是处处碰壁,毛炎和
悦山两个人对他简直是围追堵截,就是不肯让他进这个门。
没办法,他又得另辟蹊径,这又得烧掉不少的脑细胞。
最后决定:写情书。
他熬了一夜,洋洋洒洒气势如虹几千字,除了对过往的真相揭露,和追悔莫及,言辞间无不是对梓奚鸣的溢美爱慕之词。
封好后由悦山亲手放在了书案上。
可是等了好几天仍是毫无消息,最后没了办法,见不到人,只能选择最直接了当的办法。
议事堂方圆五百米以内每天都能沐浴在钟楼每天一早一晚爱的问候。
“早上好啊,奚鸣兄!”
“晚安,奚鸣兄!”
“多日不见,阿野很是想念!”
“那一夜,难道只是露水情缘吗?”
“昨夜奚鸣兄又入梦,早上醒来枕上泪痕犹在。”
……
简直是污言秽语,有辱斯文……
听了直让人面红耳赤,心下不安。
三日后,梓奚鸣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暴跳如雷地怒吼着:“钟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然后在钟楼的庭院里里仔仔细细地找了又找,竟然毫无踪迹,气地站在院子里扶额叹息。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奚鸣兄让我好等!”
梓奚鸣回头看去,钟楼正坐在屋顶上饮酒逍遥,骂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钟楼恍似惊讶,问道:“试问我吗?”
梓奚鸣道:“废话,不问你,这里除了轻英那小丫头还有其他人吗?”
钟楼道:“我想要什么,奚鸣兄怎会不知?”
梓奚鸣道:“我不知。”
钟楼饮酒的手一顿,说道:“到底怎么做,你才会原谅阿野?”
梓奚鸣冷然道:“除非你死。”
钟楼苦涩地一笑,佯作轻松地说道:“原来如此,奚鸣要阿野死,阿野自是不会拒绝。”
然后身子一闪,消失在屋顶,梓奚鸣也混不在意一般,心里却想着:又可以清静几日了。
近两日来公务繁多,书案上累积了厚厚一摞,梓奚鸣连日来批阅折子,披星戴月,起早熬半夜,饿了就吃块点心,累了就在书案上小憩一下。
这一日饮茶之后一时失手打翻了茶盏,茶水四溅,折子也被打湿,只能一个个地打开晾着,视线却落到一个牛皮信封上,封皮上几个大字:奚鸣兄亲启。
笔力遒劲潇洒,他一眼就认出这是钟楼的笔记,本来不想看,但忽然想起这几日钟楼竟很是乖巧地没有再来打扰,他到好奇钟楼能写什么东西,看看也无妨。
越看脸色越凝重,到后来略微舒缓,然后吼道:“快去把钟楼给我抓过来。”
毛炎和悦山都是被这一嗓子吓得肝儿颤,马上道:“是,族长。”
梓奚鸣却是身影一闪,说道:“算了,我亲自去。”
毛炎这才从迷迷糊糊中醒来,赶紧道:“族长,属下正要和您禀报,钟楼他……”
梓奚鸣闻言急问:“他怎么了?”
“……他不见了。”
梓奚鸣嗖地一下窜到毛炎面前,问:“什么叫不见了?”
毛炎紧张地要死,说道:“是轻燕来说的,当时您正在休息,属下不敢打扰,后来您又忙于处理公务,属下正想着您……”
还没说完,梓奚鸣就闪身不见了……
轻燕担心钟楼,一直没睡好,正听见门外是族长在唤她,她紧忙出去,问道:“族长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