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他才有那么一点符合二十出头这个年纪的青春和朝气。
喝到后来,他终于露出一点醉意,脸歪在向阳肩头,双手环着她的腰,软乎乎地说:“困了,回去睡觉吧。”
向阳被困在他怀里,举步维艰,无奈地说:“你先放开我,我去开车接你。”
“不放。”顾时砚的意识看着已经不清醒了,但说话却还十分有条理:“放开你就自己走了。我们一起去。”
大概喝醉了的顾时砚有种平时见不到的柔软,向阳的声音不由轻了些,耐心哄着:“那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店里去付账。”
顾时砚抬起脸,一双浓墨似的眼直勾勾盯着她:“我付过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就是要黏在她身上,死活不肯放。
好在众人都很识趣,笑着朝向阳调侃:“小向总,快把你家属领回家吧。再不领回去,他就要把这老板的摊子都买下送给咱们了。”
“何止要买烧烤摊给咱们。”有人笑着应和,“还说了要投资多少亿过来,让咱们公司变成黎城市最大的施工单位呢。”
顾时砚年纪轻,身上穿着考究,看着就是富二代的款,买下一家烧烤摊,大家都信。但要说动辄投资几个亿,这就纯属吹牛了。
向阳也没解释顾时砚的家世要拿几个亿确实不在话下,她只顺着大家的话,神色温和地说:“那我就先把人带走了,你们也少喝些,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打车费下周一找财务报……”
话没说完,就被顾时砚扳过脸,正儿八经地申明:“不准对别人笑得这么温柔。”
人喝醉了,那些被藏在心底,平时没机会见天日的话,通通就兜了出来。
众人听见他的话,都轰然一笑,打着趣:“没想到小向总找了个小醋瓶回来。”
向阳被顾时砚扳着脸,是没有机会向众人为自己辩解一二的,也没法跟个醉鬼讲什么道理,只能由着他又是牵又是搂的把自己带走。
好在夜已深,离了大排档那地方,街边就渐渐静了下来。
行人少,车辆也寥寥。
只余街边路灯落寞地撑开昏黄光晕,将人影往身前拉得细长。
在这样的环境下,顾时砚也跟着安静下来,没再闹腾。只是牵着向阳,踩着自己的影子,任由晚风拂面,步伐迈得很慢。
向阳也不催他,随着他的步调,慢悠悠地朝前走。
两人谁也没说话,没去打破这难得的静谧。
一段五分钟的路,就这样,走了十分钟。
眼看快到公司大楼前的停车处,顾时砚终于出声:“这段路太短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清醒的抱怨。
向阳侧过头,怀疑他是不是在装醉。
偏偏顾时砚眉眼里盛着一股近乎孩子般天真的委屈,如果没喝醉,他不可能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向阳晃了晃手,示意他放开她,“我去开车过来。”
顾时砚松手:“好。”
大概是夜色清冷,将醉意都降温,他的神色异常温顺。
向阳叮嘱道:“你站这儿不要动,等我。”
顾时砚点点头:“不走,等你。”
他这么听话,反倒让向阳更不放心,走三步一回头地离开。等她开了车出来,远远看见顾时砚双手垂在腿侧,分毫不动地站在原地,才放了心。
车驶到他身边停下,不必向阳开口,他便自行拉开车门上来,还记得系安全带,然后说:“我好了,开车吧。”
这人喝醉了,都与旁人不同。
既不耍酒疯,也没唠唠叨叨,只是爱粘着人,人在他眼前就不闹。
有股三岁小朋友的乖巧劲儿。
不知道他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懂事招人喜欢。
向阳脑中不自觉浮现一个缩小版的顾时砚,心下不由一软,开车速度都放慢了许多,生怕颠着他。
后来送他回到住的地方,也不必向阳开口催,他就自行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漱。
只是没到三秒,他又开门出来,直勾勾看着向阳不说话。
那眼神,像在无声的挽留。
让她徒生几分熟悉感。
想起了从前她妈妈还是儿童福利院的院长,她课余去福利院陪小朋友玩,临走前,有个小孩看她的眼神,和此时他的眼神,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