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晚笙看着他。
她很想勇敢一把。
她也想跳脱出来曾经的噩梦。
顾景烨已经朝她伸出了手，她却一直待在黑暗里，犹犹豫豫的没有搭上他的手。
在他的身后，真的是美好世界，万丈光芒啊！
顿了几秒，她很小声的问道：“那，你喜欢之前的聂晚笙吗？”
顾景烨的表情怔了怔。
“以前那个，恋爱脑，对你疑神疑鬼，总是查你行程，把你气得住酒店也不愿意回家的聂晚笙……”她说，“你喜欢过吗？”
见他没有回答，她又补充道：“那个聂晚笙，她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虽然聂晚笙没有说出那句“我不是聂晚笙，我只是占用了她的身体”。
顾景烨也没有说出“我知道你不是聂晚笙，你是另外一个人”，
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都已经心知肚明。
顾景烨一怔。
他倒是没有面对过这个问题。
“她……”
“她很喜欢你，很喜欢。”聂晚笙说，“喜欢到和你离婚之后，觉得人生都没有意思，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舍弃了。”
顾景烨微微垂眼：“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一句话吗？”
她摇摇头。
说过那么多，她哪里记得。
“我当初娶你，不仅仅只是家族联姻。是因为那么多的千金小姐里，你最对我的胃口。”
“所以……你是喜欢的吗？”
“喜欢是乍见之欢，爱是久处不厌。”顾景烨回答，“她是乍见之欢，你是久处不厌。”
聂晚笙望着他。
“我对聂晚笙是责任，是情分。即使她再作，再破坏，如果不是她先提出离婚，我绝对不会先开口。”他说，“但对你……”
即使没有聂晚笙这张脸，即使，她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他爱的是她的灵魂！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聂晚笙问，“发现，我和以前不一样？”
“从你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晚，等我回来之后，你就变了。”
她有些惊讶，那么早，他就意识到了？
“你眼睛里的光都不一样了。她……”顾景烨喉结滚动，“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没吃过苦没受过白眼。可你的眼睛里，透着看遍浮华后的沧桑。”
聂晚笙的手指，下意识的不停抠着床单。
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和顾景烨之间，其实隔着的，不仅仅是一个顾承离。
还有聂晚笙。
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彻底的消失了，真正的聂晚笙回来了……
那又该如何收场？
“不说这个了。”顾景烨转移话题，“晚笙，我去叫医生。”
他往外走去，脚步都有些紊乱。
是聂晚笙从未见过的失措。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没有出声。
第377章 景烨，她爱的是顾承离
连一向沉稳的他，都在这个时候，乱了手脚，更何况她呢？
她不是真正的聂晚笙，她是苏佳梦。
这件事迟早要面对，因为，顾承离已经发现了。
即使顾景烨不在乎，即使她不提也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什么。
“顾景烨，你喜欢的是我，是真正的我，那么，从前的聂晚笙，她算什么？”
心脏忽然抽搐般的疼痛起来，疼得她蜷缩着身体，甚至盖过了肩膀上的伤口，带来的痛感！
心，越跳越快，她的呼吸急促，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痛！痛！
脑子如同炸开一般，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聂晚笙眼前一黑，尖叫一声，彻底的晕了过去！
听到叫声的护士，立刻跑了进来：“快！病人昏迷了！”
病房里陷入一片混乱！
顾景烨匆匆折返：“晚笙！”
她皱眉痛苦的样子，看得他心都要碎了！
医生迅速的检查她的各项身体情况，但没发现什么异常。
顾景烨再也不敢离开她，寸步不离的守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刚才他说……要去叫医生，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想出去静静，给两个人一点思考的时间和空间。
没想到，她会突然尖叫昏迷。
是刺激到她了吗？
还是……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里闪过！
顾景烨压住这个念头，望着沉睡着的聂晚笙。
好在，天黑时，聂晚笙醒了过来。
她先是慢慢的睁开眼，然后，望着顾景烨，眼睛一眨不眨，也不说话。
一行清泪慢慢的顺着眼角，流下来。
“晚笙……”顾景烨望着她，“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目光里，带着探究。
那个一闪而过的想法，此刻，充盈着他的整个大脑！
挥之不去！
聂晚笙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流泪，没一会儿，枕头都被她哭湿了。
“你哭什么，别哭。”顾景烨擦去她的眼泪，“我在这里。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一起挺过去。”
他的声线越是温柔缱绻，聂晚笙的眼泪，就掉得越凶。
她哭着问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吧，对吗？”
顾景烨的瞳孔，几不可见的猛然一缩。
“因为你从来没有这样温柔的对我说过话。”聂晚笙说，“你总是觉得我很烦，觉得我疑神疑鬼，让你在公司里丢了面子。”
“可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景烨，只有太在乎太爱，才会如此的害怕失去。”
“我努力的想要做一个贤妻良母，我想要成为你心尖上的人。我做了那么多，都只是因为我爱你而已。”
“对不起我的人，是你。”
顾景烨静静的望着她：“聂、晚、笙。”
“是我。”她回答，“不是你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那个想法，此刻还是被证实了。
她不是她。
她还是她。
“你知道吗？景烨，她最爱的男人，是顾承离。可她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边，是因为她占据着我的身体。她要替我来爱你。”
第378章 顾景烨，你负了我
“她为顾承离生育两个孩子，他们之间有十年的感情纠葛。爱恨缠绵，都是她和顾承离的。”
“其实你什么都没有，景烨。”
“你以为你拥有了她，其实，你是拥有了我。”
顾景烨的身形晃了晃，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她和顾承离十年情深，还有两个孩子，是你短时间就能改变的吗？”
聂晚笙哭得更厉害了：“景烨，爱你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可他呢？
他没有喜欢过她！
如果不是苏佳梦的出现，顾景烨对她还是会冷淡疏离！
甚至……厌恶！
“我就知道你不敢面对……在她问出，你有喜欢过以前的我时，你的表情，已经有了答案。”
聂晚笙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泪水肆意流淌，却流不尽心底的伤。
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爱而不得的女人。
自己的丈夫，在她死后，爱上了同一具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
她如何接受得了！
她是有多差！
“顾景烨，你负了我，你如此负我，我会报复你的……”聂晚笙咬牙切齿的说，“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你要做什么！晚笙！”
“一旦没有了我的逼迫和强求，她还会选择你吗？你确定吗？”
顾景烨心头彻底慌乱，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晚笙，你不能……”
聂晚笙看着他，慢慢笑了起来：“我对你心死了，真的……既然我得不到你，你也不该得到你的心爱之人！”
她的笑声越来越放肆，刺耳到让顾景烨的脑子嗡嗡直响，一时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想说些什么，聂晚笙却闭上了眼睛。
泪水还在流，她已经睡过去。
顾景烨的手顿在半空中，不停的颤抖，最后又慢慢的收了回来。
他就这么定定看着聂晚笙的睡颜，整个大脑都处于死机状态！
天黑又亮，亮了又黑。
整整两天过去了，医生来了无数次，从早到晚的输液，但是就不见聂晚笙苏醒。
“你惩罚我的方式，就是永远沉睡吗？”
顾景烨喃喃道。
………
顾氏集团。
每隔两个小时，医院那边就会有人传来消息，汇报聂晚笙的情况。
顾承离只是静静的听着，从不说话。
“聂小姐还未苏醒。”下午两点，乔治汇报道，“顾总，这是最新消息。”
顾承离继续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只点了一下头。
乔治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您去医院看看？”
顾总明明如此担心，却总是这样压抑着，时间久了，恐怕会出事。
“她都没醒，我去做什么？”顾承离反问，“她醒了，我去了，也会被她赶出来。”
“顾总，您哪怕就看一眼，心里也踏实。”
顾承离慢慢的搁下手里的笔。
他往椅背上一靠，神色淡漠，夹杂着无尽的哀伤。
“或许我该明白，她虽然是她，但已完全不是她。我如此强求的逼她回到梦梦的世界里，何其残忍。”
乔治听得稀里糊涂的。
顾承离扯了扯嘴角，起身：“罢了，罢了。”
第379章 我可以去见妈咪吗
“顾总，您要去哪？”
“幼儿园，接小启放学。”
从顾修启提出要求，想去上学开始，顾承离一直在满足他。
而且，顾承离十分负责任，亲自接送，从不假手于人。
他会每天倾听班主任的汇报，看着顾修启一点一点的敞开心扉，他那颗破碎不堪的心，才能够得到一点点的弥补。
幼儿园里。
顾承离站在窗户边，静静的看着坐在教室角落，双手乖巧的搭在桌子上，认真听课的顾修启。
他眼神里的怯弱的光，在慢慢退却。
他在努力的融入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不再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叮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
顾修启起身，收拾着自己的书包，一板一眼，虽然很慢，但收拾得很整齐。
“顾先生，您来了。”班主任走到门口，“今天小启的表现非常棒。在做游戏的时候，他还和同学搭档，主动的帮助别人。唱歌的时候，他也很认真的在学，他还说，等学会了，要唱给您和顾太太听呢。”
顾太太……
顾承离淡淡笑了一下：“真好。”
“爸爸。”顾修启背着小书包，乖巧的走过了。
顾承离摸摸他的头：“老师在夸你，进步很大。”
顾修启扬起笑容，主动的牵住他的手：“我们回家吧！”
“好。”
“老师再见！”
“小启再见，明天见哦。”
顾修启很有礼貌，只要是教过他的事情，他都会记住。
老师说，要有礼貌，要打招呼，所以他每天一到教室，都会认真的跟班上十几个同学， 一一问好。
一板一眼。
这是他敞开心扉的第一步。
很难，但是很有效。
“爸爸，”顾修启提了提书包的肩带，“我的表现，是不是越来越好。”
“是的，小启快要成为我的骄傲了。”
“那……”他仰着头，问道，“我可以去见妈咪吗？”
顾承离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秒，但很快又恢复了：“你想见？”
“嗯，很想很想。”
顾修启的想念，已经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好，我会跟她说的。”
“妈咪不想见我吗？”顾修启眨眨眼，“是不是？”
他已经猜到什么。
这些天，他没有看见聂晚笙的影子。
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以前，他拨电话过去，妈咪没有接，但是事后她看到了，一定会回的。
可是现在……
顾修启打了几十个电话过去，等啊等啊，都好几天了，妈咪也没有回。
“是我哪里还做得不够好吗？”顾修启又问，“爸爸，你说，我改。”
顾承离喉结滚了滚，弯腰伸手将顾修启抱了起来。
父子俩平视着。
“你很棒了，不是你的问题。”顾承离说，“是爸爸犯了错，惹她生气了。”
“那你快去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