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来，儿子很开心。
赵士诚回屋放下包，便接起了冯灵筠的电话。
“怎么这么晚，我还以小冯总不要我了。”
冯灵筠也是刚回了自己房间，跟母亲聊了好一阵，心里五味杂陈。她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决定先不告诉赵士诚自己潼城找爷爷死嗑的事。
怕他担心，怕他心疼。
“诚哥，我哪会不要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我就是不要我哥，不要我爸妈，也不能不要你。”
冯灵筠这话说得有点重了，幸好冯爸冯妈和冯灵霄都没有听到。若是听到了，肯定会说：小白眼狼！
“灵筠！”赵士诚轻唤了一声。
“诚哥，你说。”冯灵筠往那床上一躺，前路漫漫，好在两个人的心是在一起的。
“我想我的小朋友了。”
冯灵筠刚躺下，一听到这话，立马坐起身来，有点激动地道：“诚哥，你刚才说什么？”
“我有说什么吗？”赵士诚故意道。
“你明明有说，说......”
“说什么？”赵士诚笑问。
“我也想你。非常非常想你，特别特别想你。”小朋友的表达总是热烈而直白，“诚哥，你等着我，我办完事，会很快回来的。”
“嗯。跟你哥哥聊得怎么样？”
赵士诚这一问，冯灵筠便叹了口气。
“怎么啦？遇到难题了，说出来我给你出出主意。”
“没事，就是我哥，相亲那点事，还有点后续。”冯灵筠把哥哥送那女孩白菊花的事跟赵士诚说了，赵士诚便笑道：“冯总的思路总是这般清奇。”
“诚哥，我今天才知道，我哥从前差一点就结婚了。他有过一个深爱的人，但......”
冯灵筠没有往下说，她觉得现在说这个不合适。
“让你爷爷拆散了？”赵士诚的反应很快。
“嗯。诚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你也答应多，别放开我，好吗？
我保证，一定会变得很强的，一定让你有安全感，不会负了你，会陪着你一辈子。我会快点长大，会成为你的依靠。”
冯灵筠有点激动，赵士诚以为她只是被哥哥的事给刺激了，忙道：“小朋友，你又把男人的台词说完了，难道，是真要把我当小媳妇养了？”
小媳妇？
冯灵筠想到自己那帮兄弟私下里叫赵士诚为嫂子，觉得把她的诚哥当小媳妇养也蛮好。
至少，小媳妇撩人的样子，真的很要命。
“那，诚哥愿意给我当小媳妇吗？”
这话，大约只有冯灵筠会问。
赵士诚笑了起来，“当然。不是还等着你给我买房买车买包包吗？”
“嗯，嗯，我肯定都给买。对了，”冯灵筠突然想起来，“诚哥，我还有点事请教你。”
冯灵筠一直没有机会问关于上市的事，也都是顾北和唐涵那事闹的。冯灵筠说了恒星建筑要上市的事，也说了禇英希望她能投资恒星建筑。
“恒星建筑这两年是准备上市，但具体的经营状况不太清楚。不过，灵筠，你现在有钱投资吗？”
赵士诚想到她自己那个项目资金还有缺口，现在不可能有钱再去投资别的企业。
“是没有。不过，我跟小北借了三千万，差不多也应该够了......”
赵士诚一听这话，想着小朋友确实是在不缺钱的家庭里长大的。随便就能借三千万，普通人，大约想都不敢想。
“灵筠，三千万不是个小数目。你拿什么给顾总做抵押？”赵士诚又问。
“没，没抵押。我名下就深城有套房子，若是还不上，我说把那房子给他，让他吃点亏。”
赵士诚在心头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他的小朋友会做生意。深城那套公寓，也不过几百万而已，横竖不到千万。这是让顾北至少亏两千万。最让他心里不舒服的是，顾北居然愿意。
“灵筠，恒星建筑的事，你先别慌，我让人查一查再说。三千万，不是个小数目，一旦签订了对赌协议，想要再抽身，就很难了。”
赵士诚想得有点多。禇英会拉冯灵筠投资，恐怕不是看中这三千万，看中的是冯家的力量。
不管恒星建筑能不能顺利上市，冯灵筠一旦注资，恒星建筑有事，冯家就不会看着不管。
第175章 他是这样来的浙溪
冯灵霄是在夜色中走出浙溪高铁站的。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从深城坐高铁到浙溪。他的人生里，其实也没有来过几次浙溪。
送走了冯灵筠之后，他开着车没有回九城集团，也没有回家，漫无目的地在深城的大街上转了许久，最后把车停在了深城的一所小学门口。
曾经差点跟他结婚的女孩就在这所小学里当老师，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无数次地路过，却从未停下来。
他刚下车，就接到老爷子的电话，劈头盖脸地被骂上一顿，这是他预料之中的。
而在他预料之外的是，他刚刚挨完骂，就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从校门里出来。
放学了，也是老师的下班时间。
在彼此对上眼神的那一刹那，对方先笑着点了点头。他尴尬地点点头，准备转身时，对方叫了他。
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各自叫了一杯咖啡，然后都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对方。
她早就嫁人，而且孩子都上初中了，这一晃，时间就过了很多年。
其实，说什么，都没有什么意义。没有谁对不起谁，也没有谁负了爱情，只不过是在彼此携手同行的时候，没能再走下去而已。
不需要抱歉，也不需要有人说对不起。
她说：我现在很好。你也会更好的。
爱，可能在十几年的光阴里，早已经散去了。或许还有些不甘，也会在这一场不期而遇的重逢里化为灰烬。
一杯咖啡喝完，她先起了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冯灵霄便看着夜色弥漫的城市，突然想去某个地方，做一件疯狂的事，即便完全不符合他的年纪，也不符合他的人设，甚至都不符合他的身份，但他就是想。
他是这样来的浙溪。
但是，来浙溪干什么，他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随手拦了一辆车往城里走，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老板，那位周小姐同意了。”秘书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情绪。
“你把周家的住址发给我，然后把我后面一周的工作都推掉。如果有人问我去了哪里，你就说我去日本出差了。”
冯灵霄说完挂了电话。
片刻之后，秘书把周家的地址发了过来。
冯灵霄今天不只被老爷子臭骂了一顿，那位叫小晚的艺术家也用尽了各种华丽的辞藻，像是南北朝时期的骈文一样，把他里里外外都骂得个通透。
在那位艺术家歇气的功夫，冯灵霄笑着插了几句：“这位艺术家，你对我的诚意可能有误解。我正好在日本出差，白菊花在日本代表了贞洁与诚实。我觉得，您就是既贞洁又诚实。而且，我觉得，你作为艺术家，拥有超凡脱俗的情操，是完全配上有拥有这种花的。就像四世纪中叶的罗马教皇一样，气质高贵，不染一丝尘埃......”
冯灵霄这一说，那位艺术就更发飙了，而且还非常不友好地问候了冯灵霄的祖宗八代。
冯灵霄也很客气，把她问候冯家祖宗八代的录音最后发给了老爷子。
所以，老爷子被气到飙方言，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又得罪了人，还是因为被那位艺术家问候了祖宗。
冯灵霄那天相亲之后就让人查过这位艺术家。
说是艺术家，真的有点白瞎了这个称号。
有两家艺术馆是事实，但这东西嘛，有钱就行。但艺术嘛，是需要本事和沉淀的。
当然，她们家确实是艺术世家，只不过，她没那么细胞，但非要给自己立个人设。
一把年纪的老女人，认不清别人也就罢了，但认不清自己的斤两，那就真的是个笑话。
冯灵霄觉得，今天唯一开心的事，大约就是把这位伪艺术家给惹毛了，毕竟，像那么奇葩而又神经病的女人，真的不常遇到。
他把周家的地址告诉了出租司机，然后侧头看着浙溪渐渐璀璨的城市灯火。
第176章 意外的收获
周家住在老城区一个老旧的小区。
这年头，住在老城区的只有三种人。一是外地来的租客，二是条件不太好的当地人，三是舍不得老街坊的人。
但凡家境好一些的，肯定都去外面买了房子。老城区虽然出入方便一些，但停车不方便，而且老旧的小区也没有什么绿化可言，很多住宅还临街，吵闹不说，还不是太安全。
周家住在这里，自然就属于第二种。
冯灵霄在街边下了车，按着导航转了两圈，人都给转懵了，居然没有找到周家的那栋楼。
正准备找个人问，就看到路灯下走来一个拿着盲杖的女孩。
他见过周晓竹的照片，虽然路灯并不太明亮，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周晓竹。
周晓竹挎了个包，似乎是要出门。虽然天色已暗，但对于视力有障碍的人来说，白天和晚上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差别。
“晓竹，这么晚还出门啊？”有识得她的街坊问了一句。
“嗯，出去等我同学。”周晓竹答道。
“你可别走远了，夜里不安全。”那人好心提醒。
“我知道了。”
周晓竹并没有停下脚步来，她走得不快，那盲杖在地上敲打出有节奏的声音来。
“老周又住院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这可苦了晓竹了。这要是有个万一，这孩子怎么办啊！”周晓竹还没有走远，刚刚那人就说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就站在她一米远的冯灵霄倒是听得很清楚。
另一位街坊道：“她呀，确实是个苦命的。小时候被父母扔在了垃圾桶里，老周好心，捡了她回来养活，以为彼此是个依靠，哪知道她十几岁眼睛就瞎了。
如今老周也老了，她不只照顾不了老周，自己生活都是个麻烦事。”
“我听说，她的眼睛能治。就是得花不少钱，光手术费就得好几十万，而且还不包括后续的康复治疗费用。这还是前几年的价格，如今怕是更贵了。
老周啊，曾想把那房子卖了，但咱们这老城区的房子，房龄老，卖不上价，而且他们父女住的那房子，还不到四十平，也卖不了几个钱。可怜啊！”
二人的闲话虽然很小声，但却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周晓竹的耳朵里。
眼睛不好，但耳朵却很灵敏。
她不敢哭，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懦弱的样子。
自从她眼睛不好之后，左邻右舍的没有少帮忙，她不想让人家觉得她可怜。
只是，鼻子里的酸是无法克制的。
所以，她一定要让自己的眼睛好起来，只要有一丁点办法，她都想试试。
父亲不愿意告诉她当年的事，她还是想了些办法。现在，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笔记本，她眼睛还好的时候，记得父亲常在这个笔记本上记一些东西。
她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她觉得，父亲不愿意告诉赵士诚和自己，都是因为担心。但父亲肯定也不会让这件事永远无人知晓，在她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个很细心的人。
她自己眼睛看不见，不知道笔记本上都写了些什么，所以，找了从前关系好的同学过来，想让同学帮忙看看。
现在，她拿着笔记本准备去街口等同学。
冯灵霄就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避开了好几处障碍，然后上了街。
夜晚街上的人也很多，来来往往的，难免有碰撞。周晓竹再一次被人撞到了的时候，手里的笔记本就掉落下来。
冯灵霄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
“没，没事。谢谢！”
周晓竹有点慌地蹲下身去找笔记本，冯灵霄拾了那笔记本递给她，“是这个吗？”
她摸了摸笔记本上封面上的字，赶紧抱在怀里，“是这个，谢谢您！”
冯灵霄从前并未跟任何视力也障碍的人打过交道，甚至从来没有任何近距离的接触。
周晓竹对于陌生人的帮助自然感激，眼睛不好之后，她常会受这样的帮忙，但越是因为这样的帮助，她越想让自己的眼睛看见，她也想帮别人，哪怕只是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拿着盲杖往前走，冯灵霄却看到地上有一张折好的纸，像是同刚才周晓竹掉的。他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居然是一封信。
这是周传富写给赵士诚的一封信。看这信的落款时间，已经是一年多前。
冯灵霄快速地看了信的内容，里边并没有提及当年赵士诚的父亲与赵董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透露出另外的信息来。
这是一封周传富向赵士诚忏悔的信。
他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自私，他的贪心，或许赵士诚父亲的那场意外就不会发生。
现在，他得了这脑癌，被判了死期，这是他的报应。
全文大抵就是这么一些内容，反反复复地出现，看得出来，当时周传富写这封信时的心情。
看完信，冯灵霄把它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看着在人群中渐渐远去的周晓竹，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
“查一下，当年周传富在良骏的情况。”
周晓竹在街口等到了同学，也把父亲的笔记本给同学看了，但同学说，那笔记本上记录的只是一些日常开销，再无别的。
周晓竹有些失落，她已经答应了别人，为了知道从前的事，看来只能再想办法了。
第177章 相对于爱别人，他还是更爱自己
一大早，冯灵筠去了冯家老爷子那里。
秋日里的初升的太阳照在花园里，九十多岁的老爷子拿了个水壶正在院子里浇花，这是每天早晨他都会做的事。
冯灵筠站在一旁，也没叫人，也没说话，就跟个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