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斐在傅家老爷子那里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成日里都是放在嘴边上念叨来“激励”傅齐的。
傅齐这话多少也有些酸溜溜。
傅齐把酒倒了出来,家里头自然也是没有醒酒器的,就倒在一个大海碗里醒酒。
“也算是暴殄天物了。”骆佳容是见过骆奕怎么品酒,那么一套家伙事儿下来,要不老少时间和步骤呢。哪有傅齐这么久倒在海碗里去醒酒的。
傅齐可没又那么多名头,笑起来一双大眼睛里都是光华:“害。说到底不也就是个喝的东西么。没那么多讲究。差不多就行了。”
陆斐也同意:“话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你是不是也要拿三个海碗,一个海碗怎么喝。”
傅齐搔搔后脑勺:“啊这。这可不关我的事了。她这里只有一个海碗,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调味碟子,总不能拿那个喝吧。再说了,你怕啥,碗这么大呢,不对着嘴喝就行。”
因为骆佳容很少自己在家里面开伙,餐具没有多少。
陆斐是个多少有点子洁癖的人,皱皱眉头,不过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酒醒好了,他的指尖抵着那个冰凉的海碗一推,那碗子酒就晃晃荡荡往骆佳容面前去了。
“你先喝。”
骆佳容没有客气,她不爱喝酒,看着那根修长的指头,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
她抿了抿唇,把那碗酒举起来,咕嘟下去就喝了一口。
喉咙滑过有些刺-激的酒液,脸一下就升腾起一朵红云。
傅齐就笑她:“还说我暴殄天物呢,你这怎么回事啊,牛饮一大口。”
“你懂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骆佳容白眼道。
傅齐说完,刚想把碗举起来,也喝一口,陆斐就把手伸了过来,把他手里的碗夺了过来。
陆斐喝酒的样子斯文不少,把刚才她喝酒的印子往旁边转了一点儿,才慢慢喝了两口。
这时候傅齐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大喇喇把陆斐手里的海碗接过来,一边接电话一边就要喝。
陆斐贴心地帮他把碗沿掉了一个个儿,离骆佳容的唇印十万八千里远,这才罢休了。
傅齐也由得他随意摆弄,喝了一口,先前还能慢慢悠悠听着电话那头的话。
谁知道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
他皱着眉把海碗放到桌子上,挂断了电话之后转头跟两人道:“小糖糖那边出了点子事儿,我得赶过去帮忙了了才行。”
骆佳容也跟着皱眉,“小糖糖?你那个单方面的网恋对象啊?她怎么还在北市?没回家么?”
小糖糖这个人骆佳容还挺有印象的。
当时一个战队里的人么,面基聚会的时候她也在的。
人如其名,声儿甜甜蜜蜜的,人长得也的确好,看着就跟块儿蜜糖似的,甜得很。
傅齐本来就是个萝莉控,不怪他被迷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的。
“甭提了,一言难尽,说来话长。等回头我有空了再跟你慢慢说啊。”傅齐叹气道。
傅齐经过陆斐,拍了拍他的背,“不好意思啊哥们儿,扫你兴了。我礼物佳容知道放哪儿了。生日快乐,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长命青山不老松啊。”
“谢谢,你让我感觉我在过百岁大寿。”陆斐道。
傅齐正在鞋柜边上穿鞋呢,听着话倒是有了点笑意:“不客气,等你百岁哥们儿还给你偷酒。”
骆佳容揭穿他:“我就说你是偷的吧,要不赶紧还回去吧。可别回头老爷子呲你。”
傅齐穿好鞋了,站起身来,大眼睛亮闪豁达,他一摆手。
“不慌,你们尽管喝,有事儿哥们儿都扛着。”傅齐一边说着还一边挤眉弄眼,“这下我这个五百度的超级白炽光灯泡一走,你俩二人世界不正好。”
“赶紧去吧,别贫了。”骆佳容脸上的红云又蔓延的迹象,为了掩饰,又喝了一口海碗里的酒。
陆斐看着已经有些见底的海碗,刚才一转眼的功夫,已经不知道刚才傅齐喝过的地方在哪里了。
他扶额。
他将剩下的一点碗底喝了,把碗拿着就进了厨房。
这个时候的骆佳容已经有些上头了。
她本来酒量最多也就是那一小碗底的量。而现在,她喝得多,又急,可不就上头了吗。
小酒鬼骆佳容看着自己的酒碗被拿走了,也跟着脚步虚浮地在后面走进了厨房:“阿斐……你要去哪里呀。我还要喝呢。”
陆斐走到碗橱水池边,把碗冲了一冲。
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流出来,溅到他线条分明的手臂上。他的脊背因为水池太低,还要弯下去一点。
他头也不抬:“不喝了。”
小酒鬼想走近他一点再说话,可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的脚已经不受控制了。
一个踉跄就撞上了少年弯下的后背,酒壮怂人胆,她一把抱住他硬邦邦的劲腰。
小酒鬼的脸蛋还在他的后背上蹭了一蹭。
后背突然巴上来的软软糯糯的女孩子让他全身紧绷,差点没把海碗打了。
后背的始作俑者声音都变了,带着鼻音,撒娇道:“给我喝嘛,好不好。”
陆斐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推开,以便自己能够转过身来。
“你真的喝醉了的话会睡觉,不是现在这样子。”陆斐明晃晃戳穿她。
她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那双本来就动人的眼睛,因为酒意,下眼睑带上了一点点诱人的红色。
他的喉头动了一下,还是岿然不动。
“好嘛好嘛,别人是借酒装疯,我可没有。美女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想借酒撒娇罢了。”她的眸子里水光潋滟,惹人怜爱。
“再喝一点点。”陆斐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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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把桌上的蛋糕和酒都移到了茶几上。
房子的落地窗很大,今天还特地给玻璃擦了一遍,透透亮亮的。
透亮的玻璃窗把窗外亮着路灯的山亭框在里面,因为逐渐入冬的原因,树枝萧索,风一来,树叶簌簌而落。
房间里的灯光早就因为刚才吹蜡烛唱生日歌关暗了,只剩下一盏小灯,光影暧昧。
不过,天上的星星倒是格外得明亮。
天幕是蓝黑色的,只有几丝飘带似的云,点点星光亮得出奇。
“我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认真看看星光了。”骆佳容这回是真的喝得有些飘了,手撑着额头,眯着眼透过窗看着星幕。
她的嘴唇有着酒液浸润的光泽,背带裙下两条骨肉匀停的长腿,窗外的自然光垂下,细腻得好像是羊脂白玉。
女孩子尖尖的小下巴泛着白润的光,睫毛纤长的眼睛此时正半眯着,长翘的睫毛落下阴影。
洋甘菊的发香突破了酒味儿和蛋糕香气的重重阻拦,开始拥抱他的鼻尖。
陆斐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子骆佳容。
他脸上没有半分端倪,只有眼神里的半分迟缓透露出了酒精在起作用。
他看着这样子的她,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不自觉的,他也跟着脑子里的声音说了出来。
他说:“好看。”
第28章 [VIP] 看星星
“嗯?”骆佳容模模糊糊听见他说了两个字, 却因为酒精的作用不那么耳聪目明,只歪着头侧过脸去询问他在说什么。
陆斐自己也反应过来了,轻轻摇摇头, 掩饰道:“我是问你, 星星好看的话,要不要去看星星。老何在明珠城有个地儿,视野很好,适合观星。”
老何说的就是何茗莉了, 明珠城这个地方说起来还有点儿故事。
当初何茗莉喜欢上美院的一个小网红, 文艺得很,动不动就要跟她彻夜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
那时候的何茗莉也算是上头了, 斥巨资为这个男版苏妲己买了个摘星楼。
不过后来也证明了,荷尔蒙上头,多巴胺造次, 来得快去得也快。
再后来这房子就闲置了。
骆佳容也有点迷糊,咦, 他刚才有说这么一大串儿话吗。
不过也只是一闪念,更多的是在思考他句话的可行性。
她也学着陆斐的动作, 轻轻晃了晃脑袋, 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去嘛。”
反正明天还是周末, 要是起不来的话, 大不了把张奈的艺考培训再往后推一推,下午再说。
她说着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 说话间就已经走到门口了,发觉身后的少年并没有跟上她脚步的意思, 才回头去看他。
只见少年清隽的眉头又蹙起,眼睛看着她背带裙下白晃晃的腿:“入冬了。腿要不要了,穿裤子去。”
骆佳容经他一提醒,还真觉得有些冷了,点点头,脚步虚浮地飘回房间换了个套头卫衣加牛仔裤,清清爽爽。
“走吧。”陆斐见她乖乖把腿收起来了,这才满意地点头。
“带上这个。”骆佳容把红酒和海碗都放包里,一起带上。
两人下楼之后陆斐跨坐上自己的运动自行车,等到感觉后座的人坐了上来之后,沉声道:“坐稳。”
后面的她将脸贴在他的后背,有风鼓起他的衣服,她就用手抚平,顺便环上了他的腰。
风一吹,他那点酒意早就没了。
他看着远处的星,自己都不自觉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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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调侃的摘星楼的确也没有夸张。
明珠城是北市数一数二的摩天大楼,这里的房价则由高度来决定。而何茗莉的这套房子,正好在顶层。顶层往下数的三楼,都在套房子所属之列。
也就是相当于,在最好的地段,最好的摩天大楼顶层的一座豪华大别墅。
二人进了门之后,陆斐就熟门熟路通过中控把顶楼的灯打开了,然后顺着楼梯往上走,走一阶,那楼梯旁边的上下串连的一排感应灯就亮一阶。
“来。”陆斐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示意她跟上自己。
顶楼的灯光外泄出一些,溢在这个长长的楼梯上。
少年颀长的身姿被感应灯冷冷的光晕所包围,脸上光洁无暇,甚至绒毛都被光照映了出来。
他如同聚光灯下拾级而上的天阶少年。
骆佳容收回思绪,跟这他的脚步走上了楼梯。
脚每踩上一阶楼梯,就好像是手指按上了钢琴的琴键,每个琴键都有属于自己的音律。
而感应灯光便在脚步的弹奏下,亮起属于那一级台阶的专属灯光。
“原来你不开灯是因为这个呀。”骆佳容饶有兴致地在楼梯上蹦蹦跳跳。
“这样好看。你喜欢。”
陆斐看了一眼楼梯上玩得正欢的骆佳容,唇角一勾,等她跟上来了,才推开了顶楼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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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楼是玻璃房的设计,因为楼层很高,给人一种伸手就可以碰到星空的错觉。
门豁然而开,巨大的星幕跃映眼前,细碎如银的星光随意倾洒,与玻璃房里的灯光肆意交融。
莹若白昼。
陆斐跨着步子,率先走进门,打开了其中一个放置着几架大得如同炮筒的天文望远镜的小隔间。隔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电脑,连着一个巨大的屏幕。
他轻车熟路把望远镜和电脑都打开,自己看了一会之后,才看向骆佳容:“这里。”
骆佳容把挎包放到地上,听话地走了过去。
在他的指引下,她的眼睛通过天文望远镜看到了星体。
“我看到有一颗带着一圈圆环的星球。”骆佳容如实陈述自己的所见。
“那是土星,圆环是土星光环卡西尼缝恩克缝。”陆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酒拿出来了,一边抿着海碗里的酒,一边回答着她的话。
“还有一颗像乒乓球一样的白色星球。”
“那是木星。”他一边看着电脑上显示出来望远镜拍摄到的图像,一边耐心地解释,“今天视宁度不是很好。大气空气流动,空气的密度不同,所以看起来有些模糊。”
“哦……”她将眼睛挪开了,瞟了一眼电脑连着的巨大屏幕,发现的确用望远镜观察还不如直接用肉眼看漫天的星幕来得爽快。
二人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面前,运行着的观星软件轻轻放着的音乐衬得夜幕更加深邃。
遥远的银河在屏幕上闪烁着亮光,在属于它自己的时间计数里,以千万亿为单位,静静流淌。
“你的房子好多啊,这个也是你妈妈给你的吗。”骆佳容喝着酒感叹道。
“嗯?”陆斐的脑子有些混沌。
“就是,我现在住的那个房子,不也是你的吗。”骆佳容看着他,眼睛比天上星还要明亮。
陆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