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楚肆来说,直观的感受就是房子越住越大。但父亲脾气越来越差,大多时候回家以后就开始发脾气。楚肆偶尔会听到父亲指责母亲帮不了她,只会在家待着。
江柔是典型的江南美人,性格柔和温婉,尤其不擅长和别人斗嘴吵架,对于楚胜天的指责,大多时候她都忍下了。
楚肆和母亲关系非常亲密,可即便是作为一个孩子,楚肆也渐渐感觉到了母亲的变化。
常常红着眼睛,有时候甚至抱着楚肆就突然哭出了声。
“妈妈,是不是爸爸欺负你?”五六岁的楚肆常常会这样问江柔。
每当这样,江柔都会擦擦眼睛,“是妈妈太累了,小肆也要学着帮妈妈做事情哦。”
然后楚肆就帮着江柔洗菜、和她一起做饭,或者做其他家务。然后江柔情绪就会变好很多。
虽然去了更好的学校,也可以随便买喜欢的游戏机和电脑,但楚肆却常常怀念一家三口能一起吃晚饭的日子。
因为楚肆发现,自己好像渐渐不认识父亲了。
和父亲的关系真正恶化是在楚肆上初中以后。
倒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具体的事情,只是因为楚肆真正懂得了一些事情以后,回想起来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候家里刚换房子,父亲约了一堆朋友到家里吃饭喝酒,吃完饭以后大家在客厅里面跳舞打牌,而年幼的楚肆因为要做作业,就早早到楼上书房里面待着了。
楚肆不喜欢那种吵吵闹闹的气氛,做完作业也不想出门,就在书房里面开始打游戏。玩到正兴冲冲的时候,听到门外好像有一男一女低声说话的声音。
具体听不太清在说什么,但是可以确定女人是母亲——因为楚肆以前偶尔也会撞到父亲和母亲很亲密的样子,还会在晚上听到他们房间发出某种声音,所以他就没在意。
玩好游戏出门,经过父母的卧室,里面果然有那样类似的声音。楚肆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下意识知道不能去打扰,所以便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却在楼下碰到了跟人聊得正开心的父亲。
楚肆当时心里也有疑惑,楼下的是父亲,那楼上的是谁。
但好奇也没去问,他就坐在一旁看电视,里面播放的是《假面超人》。
过了一会儿,母亲和另一个胖胖的叔叔从楼上下来。
那个胖叔叔楚肆认识,是父亲的朋友,说是什么老板。
楚肆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母亲的眼睛又是红着,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那个胖老板满脸油腻,领口也开着。
母亲走到父亲跟前,父亲在她耳边低于了几句,母亲脸色愈发难看,然后便上楼了。
楚肆关掉电视跟着母亲一起上去,得知母亲在洗澡以后就又回书房玩游戏了。
那天过后,楚胜天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好,说是又拿下了一个什么大项目,很快,家里又换了更大的房子。
不过,母亲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差。
江柔是很爱干净的人,就算平时不出门,也会穿的得体,妆容淡雅精致;可也是从那以后,她常常头发也不梳,就蓬头垢面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晚饭也不做了,一开始楚胜天不耐烦会说一些抱怨的话,后来便请了做饭的阿姨。
打那以后,楚肆觉得母亲在家有时候就像一个游荡着的魂魄,穿着拖鞋走路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会突然出现,突然做出奇怪的表情。
好在大多时候,家这辆虽然越来越华丽内里却不断被腐蚀的车还是能勉强往前推进的。
上了初中以后,楚肆有了男主之间区别的明确意识,也忽然懂了记忆里那件逐渐模糊的事情。
和母亲一起在卧室里面的,是那个胖老板;而父亲当时也知道这件事。
宛如五雷轰顶一般,楚肆渐渐明白了母亲产生变化的原因。
可是当他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家好像又风平浪静了。仿佛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父亲的事业已经逐渐做大的别人不可撼动的地步,而父母之间虽然有着一种诡异的疏离感,可也能勉强经营下去。夹在中间的楚肆只是紧闭嘴巴,按部就班的往前走。
和父亲的关系逐渐恶化,但是碍于母亲的原因,回国以后,楚肆还是逐渐接手公司的事情。
在母亲自杀前的那段时间,楚肆甚至觉得她的状态空前的好;因为换了新的美容院,皮肤状态比小姑娘还要好,平时也都是笑盈盈的,甚至前一天晚上还约了朋友一起打牌。
虽然不打算接手公司的事情,也在唱摇滚,和父亲吵架不断,可是楚肆是真的少有的觉得,现在的日子正在往好的方向走。
听着楚肆平静的和自己描述血红的浴室和满地迸溅的鲜血,听着他说用血液做成香水,林歌竟然觉得空前的冷静。
楚肆说他觉得害怕,说母亲为什么突然这样,虽然痛心可还是不理解的态度。与其说是不理解,说不能接受更合适一点。
但是林歌却完完全全理解楚肆的母亲;虽说到不了感同身受的地步,可她知道,那样的自杀根本就不突然,只是实在撑不下去了而已。
林歌不想妄自揣测楚肆母亲的想法,可是对于一个已经没有灵魂的人来说,离开这个世界与否、什么时候离开只是一个选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