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二话没说推了担架车让她躺下，做完产前检查，要家属签字。
纪瑞香无奈的说，家属还在后面没有到。医生听了纪瑞香的话，开玩笑的说：“再不来，宝宝对爸爸有意见了。”
文夕颜跑到医院门口，焦急的等着爸爸的到来。这边产房，医生已经等不到文冬青签字，因为纪瑞香的羊水已经快流光了。
糟糕的是胎儿胎位不正，顺产是不可能了，只能实施剖腹产。
医生吩咐护士做手术前准备，又跑去门房，嘱咐门房大爷若是看到一个推自行车的男人进医院赶紧带到办公室。
纪瑞香忐忑不安，紧张的浑身发抖。护士安慰着她，“剖腹产技术现在已经很成熟了。你不要担心。”
躺在手术台上的纪瑞香点点头，感觉自己就像案板上的肉。
“快，快。是生孩子吗？”门房大爷看见弯着腰推着自行车艰难前行的文冬青进了医院的大门，顾不上语言对不对，焦急的就追着问。文冬青急忙点头，“是。是。”
“快随我去医生办公室，哎呀，自行车别锁了，等会儿来锁。”
门房大爷跺着脚催促正准备锁自行车的文冬青。拉着他的胳膊，一路小跑的去找医生。
“你是纪瑞香的家属？”医生拿出手术协议，指了指，“看清楚赶紧签字，我要马上手术。”
文冬青匆匆扫了眼协议，来不及细想，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医生。
已是深夜，夏天的深夜静谧中伴着一些仍在忙碌找食的小飞虫的身影。
文夕颜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条椅上，挥舞着双手在空中抓这些路过的小飞虫玩。
文冬青两眼放光的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腰也不觉得疼了。“儿子。儿子。一定是儿子。”他在心里焦灼的默念着。
从纪瑞香怀孕，他每天都在心里祈祷，执著又笃定的认为一定是个儿子。
名字都想好了，吉庆，文吉庆。没有特别深刻的含义，也没有任何纪念意义。
就是文冬青自己的心情，吉祥喜庆的事。我有了儿子，就是高兴，就是吉祥喜庆，任性如同他的女儿文夕颜。
文冬青对自己给未来儿子取的名字非常满意，“小吉庆呀！你一定要如我所盼！拜托拜托。”
文冬青忍不住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就差跪在手术室门口，磕头大拜呢！
“爸爸，你有了弟弟还爱我吗？”文夕颜看着文冬青期盼的神情，担心的问。
“爱，肯定爱。你是我的女儿呀！爸爸妈妈儿子女儿都有了，多么好的事呀！”
文冬青赶紧收敛了下脸上一眼都能瞧透的张扬无比的期盼，忍着因为紧张「砰砰砰」都快跳出喉咙管的心跳，和颜悦色的给女儿做着承诺。
手术室里，医生帮着纪瑞香左侧卧，肚子太大，纪瑞香艰难的按照医生的指示蜷曲双腿。
麻醉师找准位置，一根长长的麻醉针刺进了纪瑞香的脊柱。
她痛的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忍不住「哼哼」了两声。护士帮她平躺好，给她上半身盖上薄毛毯。
“疼不疼？”医生拿着手术刀在她腹部试探。“不疼。”纪瑞香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有种绝望的害怕。
她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又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醒。
「嘶嘶」的声音像蛇穿行在丛林，纪瑞香隐约感受到肚子被剖开。
然后有人像掰榴莲似的，向两边使劲儿分开。有什么东西正在剥离自己的身体，撕扯的感觉让纪瑞香难受的「啊啊」了两声。
“忍一忍，马上就好。”护士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轻言细语的安慰着。
纪瑞香觉得冷，寒冷。迷迷糊糊的她哆嗦着嘴唇，“冷。冷。”
“你是说冷吗？”护士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纪瑞香无力的点点头。虽说是夏天可她是真冷啊！
护士又拿了条毛毯帮她盖上，再次跟她说，“忍一忍，马上就好！”
隐隐约约，纪瑞香听见医生说：“是个男孩，七斤半。”一股喜悦涌上心头，她想确认是不是儿子，只是腹部传来的不适让她自顾不暇。等会儿总会知道的，纪瑞香心想。
第27章 生了儿子
“你看看，这是孩子的手和脚。你确认下孩子的性别？”
护士抱着哇哇啼哭的婴儿分开婴儿的双腿，纪瑞香努力睁开眼睛。
“儿子还是女儿？”护士再次问道。
“儿子。”纪瑞香的泪水无声的滑过脸庞。
经过产妇的确认，对孩子检查结束，双方无异议，护士把孩子抱出了手术室。
看见护士抱着个小小的婴儿走出手术室大门，“纪瑞香的家属在哪里？”
“这里，这里。”文冬青紧张的差点跪在地上。
文夕颜看看空旷的走廊，觉得护士姐姐真好笑，还用喊吗？走廊就只有爸爸和自己呀！
“恭喜你，是个儿子。”
“谢谢！谢谢！”一个大男人绷了一年的心刹那间得到想要的结果，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源源不断的往外哗哗的淌。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文冬青赶紧用袖子擦了把脸，双手小心翼翼接过柔软的小小的肉团儿抱在怀里。
“夕颜，看，咱们有弟弟了。”文冬青颤抖着嗓音，抱着孩子蹲下身让文夕颜瞧。
“爸爸，你是乐傻了吧？是我有弟弟了。”文夕颜好奇的去看文冬青怀里的小婴儿。
“对对对，是夕颜有弟弟，我有儿子呢！”文冬青呵呵的笑着，爽朗，开心，溢于言表。
父女两对这个粉嘟嘟的小婴儿噘嘴，挤眉弄眼的逗弄着，一时竟忘了还躺在手术室里的纪瑞香。
眼皮沉重，疲惫不堪的纪瑞香终于安心的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已经躺在病房，身上盖着医院标配的白色的被子。
窗外，阳光斜射进来，照在床尾。纪瑞香想撑起身体看看，但是腹部的剧痛，让她没有任何力量支撑自己起身，她只能转动头部和自由行动的双手找着自己的孩子们。
文夕颜趴在床边睡的香甜，旁边有个空着的婴儿床。纪瑞香伸出手，准备拍醒文夕颜。
想想又收回来，这孩子昨晚让自己折腾的一定是一宿没睡。
“瑞香，你醒了。”文冬青抱着小小的婴儿回了病房。“看，这是我们的儿子，吉庆。刚给他去打了乙肝的预防针。”
纪瑞香欣慰的笑笑，用手轻轻摸着孩子嫩嫩的小脸。
“妈妈，你醒了。”文夕颜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看见妈妈在摸小弟弟，也凑了过来。
“弟弟，可爱吧？”纪瑞香笑着又担心的问着女儿。
“嗯。好小哦。但是……”文夕颜停顿了下，开心的继续说道。
“妈妈，我以前不怎么喜欢你生弟弟，但是现在，我很喜欢弟弟。好有趣，我要带他到处玩。”
「哈哈哈」纪瑞香和文冬青舒展了心里所有的担忧，再次酣畅淋漓的发出欢快的笑声。
七天后，文冬青带着一家老小从医院回到自己的小家。纪瑞香因着心情舒畅，伤口恢复的也不错。
现在就只需要好好坐月子，养好身体，她的人生便是完美。
文冬青和纪瑞香商量着如何做「祝米」，做「祝米」是湖北长江中下游地段的一个地方风俗。
女人生完孩子后，男方的家人要去给女方娘家报喜，然后约定好时间，女方娘家人会带着礼物来男方家里恭贺添丁。
纪瑞香想着自己娘家，父母在她还未出嫁时均已去世。娘家就有个哥哥，还有一个嫁到邻村的姐姐。
无论是哥哥家还是姐姐家都还在贫困线上挣扎。这做「祝米」他们两家也拿不出像样的礼物，到时候又要让几个姑妹冷嘲热讽一番。
哥哥还好说，人穷志短，被人家叽里呱啦的嫌弃半天，像个没嘴的葫芦，半天也不说句话。
可是姐姐，穷归穷，那性子和文春菊比起来，不分高低。两个人已经明里暗里较量过多次，谁也赢不了谁。
纪瑞香这些年很少让娘家人来家里，每次来都会给自己带一堆的麻烦。这做「祝米」……哎，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
“冬青，可不可以不做。你知道我娘家……”纪瑞香犹犹豫豫，有些说不出口。
“不怕，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大哥家条件不好，象征性的带点礼物就行。”说完，又觉不妥当。
文冬青看着纪瑞香怀里的儿子，用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小吉庆，我们给你舅舅送喜饼报喜时，再给他一百元钱好不好？让舅舅给你买礼物好不好？”
纪瑞香感激的看了眼文冬青，“那你嘱咐哥哥，千万别告诉我姐姐。”
“知道，大姐家送喜饼时我再给她带床婴儿毛毯，到时让她送来就行。”
文冬青对自己这个姨姐，是望而生畏。贪便宜不说，还爱生是非。
和自己的大妹文春菊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联手能吵赢整个向阳村所有的人。
可惜，两人偏偏是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若说这个姨姐是为纪瑞香出头吧，又不是。
每次吵架都和纪瑞香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有时是因为看上纪瑞香的衣服，想拿回家；
有时又看上了文家的好用的农具，也想弄回家。别说是文家的农具，就是纪瑞香的衣服。
文春菊也不同意呀！这可是文家的钱买的。两人能指天指地的骂一上午，贺蕙兰都劝不停，更别说纪瑞香了。
“我真担心我姐姐，每次来都会和春菊吵架。”
“那是在向阳村，现在应该不会了吧？春菊都嫁人了，我们也在城里住。还别说，有些年没有见着你姐姐了，她还没有来过我们城里的家呢？趁着这次机会，她来了好好玩几天。”
文冬青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没有底。“你看看家里的一些小物件，这几天让夕颜帮着该怎么收拾就收拾，暂时都存放在柜子里吧？
尤其是那些磁带。庆祝那天，人多，别让小孩子给顺走了，那可是夕颜的宝贝。”
纪瑞香娇嗔的给了文冬青一个粉拳，“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还不如直说。不就是怕我姐姐看见，要这要那的。”
“嘿嘿。”文冬青被纪瑞香戳破了谎言，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不是怕你生气嘛？你姐姐到时看上什么，想要，咱们大方给点。但是别什么都满足她，我们家底也不丰盛。”
“唉——”纪瑞香长长的叹口气，“我这个姐姐心眼不坏，就是穷怕了。想让家里日子好过，又没本事，只好到处占便宜。你不说，我也会收拾一些东西藏起来。”
两口子又商量了时间，因为纪瑞香是剖腹产，身体要好好休息，这做「祝米」的日子往后延迟了些时日。
好在现在人们的思想都进步了，也不拘泥于是哪天，只要时间方便，怎样都行。
文冬青吩咐女儿文夕颜在家玩，陪着妈妈。月子里的小婴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纪瑞香自己能搞定。
文冬青跨上他的坐骑，风驰电掣的去置办报喜用的喜饼，红鸡蛋。
文夕颜想和爸爸一起去舅舅家报喜，她很喜欢住在山里的舅舅家。
因为舅舅家屋后就是山，山上有许多特别大的整块石头，泛着青色的光芒。
文夕颜喜欢在上面爬来爬去，不用担心草丛里的小虫子，也不用担心有蛇。
石头干净的就像有人擦了一样，一眼可以望穿。爬上山顶，站在最高点，俯瞰远处的世界，瞬间胸腔开阔，神清气爽。
每次文夕颜在表哥的陪伴下，气喘吁吁爬上山顶，站在山上光秃秃的大石头上一览众山小，所有的风景尽入眼帘。
甚至还能看到这座城市的样貌，就像宣传画里的鸟瞰图。文夕颜一度怀疑，街上那些宣传画是不是画家站在自己经常站的那块石头上画的。
第28章 去娘家报喜
纪瑞香听着女儿的央求，她的心里悲喜交加。虽说娘家穷，可是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多多和他们来往，促进亲情。出嫁的女人没有娘家，多少还是有些落寞。
文冬青满头大汗，乐此不疲的回来了。纪瑞香招招手，文冬青乖乖的跑到她身边。
“明天去报喜，带上夕颜吧？”
“那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没事，孩子醒了就喂奶，换尿布。也不用抱，他吃饱了就睡觉，乖着呢！”
“那我去找张老师的爱人过来陪着你。”
“嗯！”
……
第二天，天空刚泛鱼肚白。文夕颜就迫不及待的起床，拿了条红色的公主裙，想想等会儿要爬山，不合适。
在柜子里翻来覆去的寻了半天，这件衣服在身上比比，那件衣服在身上贴贴，比比划划的弄了半天。
最后决定穿着没有任何装饰的粉蓝色短袖，深蓝色牛仔裤，白色和湖蓝色相间的运动鞋。
精神奕奕的站着了文冬青和纪瑞香的房间门口，看着还在熟睡的爸爸妈妈，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
小吉庆已经醒了，嗫嚅着小嘴唇，好像在说：“姐姐，我饿，快把爸爸妈妈叫醒。”
文夕颜对着弟弟，挤眉弄眼的做着鬼脸逗他。小家伙的小嘴唇吐出一串串的小泡泡，像条小金鱼。
文夕颜「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清脆悦耳的笑声，惊醒了床上熟睡的两个大人。
“天啦，夕颜，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文冬青揉着惺忪的睡眼，面带微笑故意装着不明白的样子。
“哎呀，爸爸，快起来吧！妈妈，你也该给弟弟喂奶了。饿的都吐泡泡啦。”
“哈哈哈……”
这家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大清早的发出欢快的笑声，邻居们习以为常，有时深更半夜这家还能传出幸福的笑声呢！
“叩叩叩。”张老师的爱人陈大姐今天也是早早起床收拾整齐后来到了文夕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