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我过去看看。”
“你可要小心点呀!”老妇人紧张兮兮地说。
宁致远走出门,看见钟梦瑶坐在院子里,他微微一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听见你屋子里有客人,就没打扰,你忙你的!”
“我现在去这位奶奶家里看看,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钟梦瑶说。
“你不怕?”宁致远问。
“不怕。”
“那好,跟我走吧!”
老妇人带着他们来到家门口,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她自己却不敢进去:“我离开的时候,那只死鸡就躺在石榴树底下,你们小心一点啊!”
宁致远从院外找了一根长树枝,他缓缓走进院子,看见石榴树下只留下了几根鸡毛,鸡却不知去向。
他四下寻觅着,一时半会没找到那只死鸡在哪儿。
“在哪儿——”钟梦瑶指了指黑色的水缸,那只鸡就躺在水缸脚下,只剩了一把骨架和一地鸡毛了。
宁致远拿出树枝,挑了挑那团尸骨,几根鸡毛飞了起来,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飘了过来,钟梦瑶捂住鼻子,连忙倒退了一步。
“哎呀,我昨天走的时候,它还又肥又大,现在怎么就剩下骨头了?”老妇人依旧站在门口,不敢上前。
宁致远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白色手绢,捂住口鼻,他用树枝扒拉了一下那团残渣,发现了几颗老鼠屎。
他道:“老奶奶,你进来吧,这件事没什么邪门的!”
老妇人摇摇头,还是不敢进去。
“鸡死了之后,就引来了老鼠,老鼠为了吃肉方便,在鸡的腹部啃了一个口子,然后钻了进去,你看见鸡动了地方,不是因为鸡还活着,是因为鸡的肚子里有几只老鼠,它们听见人的声音,受到惊吓,就跳了起来,所以你看到的是鸡在跳,其实是因为鸡肚子里的老鼠在跳。”
“确实是,你若不信的话,可以过来看看,地上还有几颗老鼠屎可以证明。”
“是老鼠在作祟?”老奶奶这才放下疑虑,走进了院子,她捂着鼻子蹲下身子,看见了鸡毛中的几颗老鼠屎,顿时恍然大悟道,“哎呀这些该死的老鼠呀,把我好一个吓,家里有孩子,也不敢买老鼠药,这才招了老鼠!”
乡下农民都种地,家里都有粮食,有粮食就容易引来老鼠,而且老鼠的繁殖能力特别强,几乎是杀不尽的。
家里有养猫的,老鼠就会少一些,没有猫的,就算是买了老鼠药,今天杀光了家里的老鼠,明天别人家的老鼠又来串门了。
“谢谢你啊宁先生,若不是你,我这心里就有一个大疙瘩,整宿的胡思乱想,觉都睡不好呀!”
老妇人长舒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格子手绢,她打开手绢,拿出两百元钱,递给了宁致远。
宁致远说:“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就不收你的钱了!”
“这哪儿成啊,若不是你替我解开心结,我们家邻居都怕得不敢来串门呢!”老太太硬要塞给他钱。
最后,宁致远只收了一半的钱。
回去的路上,钟梦瑶说:“看来没有你不懂的事,村民们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找你啊?”
宁致远笑笑,说道:“也有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想听吗?”
“想听呀,我干写作这行,最喜欢搜集素材了,说不定哪天就被我写进小说里了。”
“你不害怕就好。”宁致远故弄玄虚道。
“切,我才不怕!”
“六年前,我才十八岁,那时候我爷爷还活着……”宁致远说,“我清清楚楚记得那年夏天,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来到我们家,说自己遇到了鬼……”
“真的假的?”钟梦瑶忍不住转过头,问道。
“你听我说完不就知道了!”宁致远说,“那个男人,弯腰驼背,骨瘦如柴,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就像是皮肤紧贴在骨架上一般。
我们都以为,他起码得六十多岁了,谁知道,我们一问才知道,他当时只有二十六岁,你猜他经历了什么?”
钟梦瑶摇摇头,饶有兴致地望着宁致远。
宁致远说:“他说他有天傍晚去山上砍柴,遇到了一位身材窈窕的妙龄女子,女子长长的头发,就像瀑布一般顺滑好看,她着一袭青色长裙,挂在树上,奄奄一息,见有人来,就喊了救命二字,男人这才抬起头,看见女子被树藤拦腰拴住,挂在一棵千年老树上,他就取了砍刀,砍断藤蔓,把女子救回了家。”
“后来呢?”钟梦瑶问。
第45章 蛇妖(2)
“后来呢?”钟梦瑶问。
“后来女子就留了下来,她说她自己无父无母,一个人生活,那天是遇到了劫匪,抢了她的钱,把她拴在了树上。
她想找个依靠,就当了那男人的媳妇,每天给他做饭洗衣,两个人过起了日子。”
“像个田螺姑娘!”钟梦瑶插嘴道。
“她若真是个田螺姑娘就好了!”宁致远说,“有一天晚上,男人突然醒过来,发现身旁没有人,就起身去找,他推开堂屋的门,看见那个青衣女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自己的头,在给自己梳头……”
“呃……”钟梦瑶一言不发,望着宁致远。
宁致远接着说:“他当时就吓晕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被一只绿色的大蟒蛇紧紧缠了三圈,蟒蛇朝他吐着信子,舔着他的脸颊,他情急之下攥住了蟒蛇的头,用力往墙上摔了七八下,把蟒蛇给摔晕了,他这才逃了出来!
离开家之后,他一步没停歇地来找我爷爷,让我爷爷去他家里驱邪。
我爷爷取了几大袋雄黄,我拿了剑,去了他的住处,蟒蛇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了一张蜕掉的皮!我们里里外外都撒了雄黄,从此以后,他家里再也没有见过那条蛇。”
“这世上真的有蛇妖?”钟梦瑶反问,“我没见过,不敢相信。”
“我也没见过。”宁致远说,“我只见到了蛇蜕下来的皮,真的很大!若不是我亲眼见到那张皮,我也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你相信是蛇变成了妖精吗?”她问。
“也许是他吃了毒蘑菇,产生了幻觉,把蛇当成了美女。”宁致远说,“他去山上砍柴,还摘了许多野蘑菇,不排除中毒的可能。”
“若是幻觉,那蛇为什么没吃了他?”
“也许蛇刚刚吃过东西,肚子不饿!”宁致远笑道。
“这也说不通呀,他们不是在一起呆了很多天的嘛!”
“蛇蜕皮的时候,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它们蜕皮之前,会先储存足够的脂肪。蛇蜕皮时会借助粗糙的异物摩擦,如果蛇受了伤,蜕皮过程中就会死亡。”宁致远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玄妙的东西,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就像我们小时候看电视,总要分个黑白好坏。事实上,事无定法,不是非黑即白。”
“听你说这些,我突然又明白了一些道理。”钟梦瑶说,“你年纪轻轻,却见多识广,我真应该多向你学习!”
“我只是讲了一个我亲身经历的小故事,哪里算什么见多识广。”宁致远说,“我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你做我师傅怎么样?”
“嗯?”宁致远疑惑道,“好好的作家不当了,想当神婆?”
“也不是啊,我发现你知识渊博,懂得东西很多,技多不压身嘛!”
“我不收徒的,除非……”
“除非什么?”钟梦瑶问。
“除非你是我老婆!”宁致远道。
“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我不收徒弟!”宁致远说,“你有大好前程,我可不想耽误你!”
“这怎么算耽误呢?”
“待在这深山老林里能有什么出息?”宁致远说,“年轻人都走出去了,只剩下老残妇孺,还守在这里苟延残喘。”
“你为什么不走?”钟梦瑶问。
“我进城做什么?靠什么养活自己?看风水吗?”宁致远笑笑,说,“我没有读过大学,出去打工都没人要。”
“没读过大学,不代表没能力。”钟梦瑶说,“很多公司,是不看学历,看能力的。”
“屈指可数吧!”宁致远说,“学历是敲门砖,敲门砖都没有,没人有心情花钱看你有没有能力!我在这里也挺好的,山好水好,没有压力,养养鸡,喂喂鱼,无忧无虑。”
路上,钟梦瑶看见一辆车子疾驰而过,她觉得车子眼熟,便转过身看了一眼,是欧阳夜的车。
“他来做什么?”钟梦瑶喃喃道。
“看来他的伤并不重,这才几天,又活蹦乱跳的了,开车来这里,十之八九是去找梦灵了。”宁致远也转过头,望着渐渐消失在路尽头的车子。
“如果是去找梦灵,那他就是跟夏若晴在一起。”钟梦瑶道,“口口声声说爱我,都是假的,最恨玩弄感情的男人了!”
“你恨他,说明你还在意他。”宁致远说,“倘若你真的不爱他了,根本就不会在意他跟谁在一起。”
“不是的。”钟梦瑶说。
“何必嘴硬呢!”宁致远说。
“我真的不是嘴硬!”
“女人最爱口是心非。”
“我没有口是心非!”
这时,对面有人走了过来,他朝宁致远招了招手,喊道:“致远啊,带女朋友回家了?”
“不是,是客人。”宁致远连忙解释道,“张叔,刚从地里回来啊?”
“是!”张叔说,“对了,我还有重要的事要找你呢!”
“什么事?”宁致远道,“进屋说吧!”
“嗳!”
第46章 作风(1)
张叔放下肩膀上的锄头,进了屋。
宁致远拿出茶壶,泡了一壶茶,倒了三杯茶水。
张叔搓了一根烟,拿出火柴,点燃了烟,吸了一口后,他皱着眉头说:“是因为我妹妹跟妹夫的事!”
“您说!”宁致远道。
张叔看了一眼钟梦瑶,钟梦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连忙道:“我去院子里摘点青菜。”
见钟梦瑶出去了,张叔才开始说:“我妹妹和妹夫之前感情很好,两个人结婚的时候没有房子,今年才攒了一笔钱,翻盖了新屋,原本这是好事,两个人白手起家,靠自己的辛劳,住上了干净敞亮的新房,可是事与愿违啊!”
张叔叹了口气,说:“住进新房以后,他们整天吵架,后来都动起手来了,昨个儿,我妹妹拿石头砸我妹夫,不小心砸在了孩子的头上,就差一点就打在眼睛上了!”
“因为什么吵架?”
“我去看过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鸡毛蒜皮的,今天谁刷碗,明天谁扫地,一点点小事都能打作一团,最近,我妹夫还跟村子里的寡妇走得很近,经常把寡妇带到家里来,两个人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我知道你懂得多,你能帮帮我妹妹不?”
“感情的事,是谁也管不了的。”宁致远说。
“人命关天啊,我妹妹现在每天要死要活的!”张叔摇摇头说,“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
“你就去看一下吧,我是觉得他们俩有些邪门,盖新屋前,明明好得像一个人似的……这人变得也太快了吧?”张叔说,“若是你能帮我妹妹,该出的费用,我们不会少了你的!”
“那我试试看吧!”宁致远说。
“好,那就明天动身吧!”张叔朝门外走去。
晚上,宁致远和钟梦瑶一起吃了晚饭。
饭桌上,钟梦瑶说:“张叔找你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听?”
“他妹妹的家事,家丑不能外扬,他是这样考虑的吧。”宁致远扒拉了一口米饭说,“明天我就去隔壁村庄,你要跟着我吗?”
“我想跟,张叔肯吗?”钟梦瑶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米饭说。
“我跟他说你是我助理。”
“好。”
第二天,宁致远推着自行车出门,准备跟张叔去一趟隔壁村庄。
张叔推了自行车出门,见宁致远身后跟着钟梦瑶,张叔凑到宁致远身边,小声道:“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带着她干嘛呀?”
“她是我助理,帮我拿拿工具之类的。”宁致远说,“是不是,梦瑶?”
“哦,是,我是他助理。”钟梦瑶连忙说,“放心吧张叔,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宁致远骑自行车,载着钟梦瑶,骑行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张叔妹妹家,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的吵架声。
张叔一推门,迎面飞来一只拖鞋,刚好拍在张叔的脸上,张叔「哎哟」一声,捂着脸半天没缓过神来。
宁致远朝院里走去,他扯着嗓子说道:“青天白日的不出去干活,在家里打架?”
两个人这才住了手,孩子头上包着纱布,眼神呆滞地看着院子里的生人,吓得躲在母亲身后,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夫妻两个脸上都挂了彩,男的脸上有指甲印,女的披头散发,赤脚站在地板上,地板上散落着一层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