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廉收到包裹的时候，里面还有些干鲍鱼，海参，燕窝，珍珠粉等等，还有他特地要求的一根百年老山参，他怕郭华生产的时候有个万一，郭华又不能离开西北，只能做好万全准备。
郭华歇息几天，缓过劲来，就想去基地上班，不过被余工赶回来了，给她一版蜡纸，让她把工作带回来，在家专心修书。
张廉对新建设的钢铁厂兴趣不大，他为了向厂里表明他的态度，叫众人不盯着他，最近十分怠工，中午准点下班回家给妻子做饭，晚上也不加班，每天带着一筐新鲜蔬菜回家陪家属，厂里人下班喜欢凑在一起喝酒打牌，以前还能勉强看到几次他的身影，现在连徐闯约他，他都不问缘由的推了。
等到快过年了，他索性请假，连厂里都不去了。
张平在首都运作，无奈西北这边张廉并不承情，对龚厂长一番恭维，承认整个矿区能胜任厂长的，非龚厂长莫属。
边疆是军团接管，像这样规模的军工厂起码有七八个，再怎么使劲，也无功无过，没有亮眼出彩的机会，龚韦华早就在五零一待腻歪了，他迫切想要新的功绩，最好是以钢铁厂为跳板，让他能够到中央层面去。
随着郭华肚子一天天隆起，天气也日渐转凉，听说孕妇体热，郭华倒是没有，她来自南方，在这里待几年仍旧适应不了这里寒冷干燥的冬天，张廉早早把火墙烧起来，家里暖和如春，可以不用穿着厚重的带着羊膻味的皮棉袄，郭华越发不爱出门，张廉也乐的在家陪她。
这段时间郭华虽然没见如何胖，气色倒是好了些，皮肤白皙许多，脸上泛着一层莹润光泽。
第157章 时间的背后157
“你们两夫妻真的不要去钢厂？”余工虽然是做学术的，但是他也护短，勤劳肯干，积极好学，肚子里墨水又多的学生谁不喜欢？
他几次来看望郭华，给她送些吃的用的，顺便给她带来些蜡纸和抄书的工作。
毕竟在家休养，也不能天天睡觉，闲着也是闲着。物尽其用才是余工的本性，郭华绯腹，余工要是在封建社会，妥妥的地主周扒皮，要是在资本主义国家，就是那薅羊毛的剥削阶级。
“唔，我是干地质的，老师。”郭华吃着余工爱人烤的麦饼，香香脆脆的，又很薄，“当我发现了锰矿石的时候，我在钢厂的工作就已经全部做完了。”
“好吧！是我狭隘了。”余工翻阅着郭华最近默写的书，“张廉那小子也没有什么想法？”
“他的工作我不过问，不过既然他不争，那就表明他不感兴趣。”郭华摆摆手。
看他们这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余工戏谑地笑道：“你就不怕他哪天突然醒神，觉得放弃钢厂陪你安胎实在太不值了？”
“哈哈！”郭华爽朗笑道，“不怕，哪天他要是有这个想法，我上山下海，用余生再给他找出个稀有金属矿来，指定他当矿场场长。”
张廉捧着刚到的外国期刊杂志看，听到郭华的笑声，抬眸偷看一眼媳妇，自己也不经意的抿嘴一笑。
余工挠挠头，眼神瞟到郭华的头发，这丫头比来的时候头发少了许多啊！
“对了，什么时候去产检？”
郭华想了想，想不起来，转头去看张廉。
“下月十号。”张廉很快给出答案，他每个月都要带郭华去检查一下胎儿发育情况，还有郭华的身体情况，除了还有些虚弱，没别的问题。
不过现在这个吃不饱饭的年代，虚弱是普遍存在的，医生也没有说的特别严重，只说回来好好吃饭，多休息，不要劳心。
他几乎把全国能搜罗到的东西都搬了回来，自己也不想往外跑，整天只要有空就好好陪在郭华身边，见证孩子的成长。
“啊！”余工点点头，“下月十号，你们去矿区医院产检过后再到基地卫生院给老谢看看，他是老脉案，一直惦记着你呢！”
张廉赶紧点头，“多谢余工您费心，到时候我带小郭过去。”
余工这才起身，“行，那我走了，钢厂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让阿书记决定吧，这几张书我带走，你没事的时候多加加班。”
说着瞥一眼正在给他眼刀子的张廉，赶紧背着手，“我走了，你们别送了。”
张廉嘬嘬后槽牙，你给我老婆加工作，还指望我相送？做什么美梦呢！
郭华捂嘴笑笑，指指余工带来的包袱，“打开看看。”
张廉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归置余工带来的东西。
“唔？”张廉打开包就发现意外之喜，“什么东西？”
郭华扭头去看，就看见小小的，巴掌大的小肚兜，还有鸭蛋大的小鞋子，棉线织的小袜子，两夫妻还没有意识到小孩子需要这么琐碎的东西，他们甚至还没想起来需要准备这些，孩子六个多月了，张廉天天除了工作，就是想方设法惦记着给郭华进补，这一身衣裳简直打开了两人认知的新大门。
“这也太小了吧！”郭华笑眯眯的摇头感叹，被萌的一脸血。
张廉也突然有了当爹的自觉，他只看见郭华的肚子微微凸起，但是一直操心郭华的身体，从来想不到小孩子出生之后会给这个家带来什么，这会儿突然有感觉了。
“我得写信回去，让家里给我准备些柔软的布料，最好是缎面的。”他忽然醒悟过来。
说起缎面的，郭华就想起她阿娘的遗物里头有不少好料子，还有阿娘的嫁衣，在暗处都闪闪发光。就是吸水性不好，洒一滴水在上面，还能滚落下来。
“不用那么麻烦，我记得徐工的爱人在毛纺厂工作，请他帮我们买些柔软吸汗的，全棉花纺的布料，小娃娃的衣裳我会做。”
现在这年头，除了的确良，就是化纤布料非常流行，有些人穿了一整天，晚上脱衣服睡觉的时候，浑身噼里啪啦响，都是化纤摩擦产生的静电，还以此为荣。
棉花布料因为容易皱巴，反而不被喜欢，郭华闲着无聊，天天写书也枯燥，有些想亲自动手做衣服，自从有张廉在，她所有衣服都叫张廉给包办了，不缺衣服，加上工作繁忙，她很久没裁剪了。
“成！”张廉说干就干，“你在家，我去给咱孩子找些全棉布料，再给你买些好吃的回来。”
看看外面的冷风，对比家里的温暖，爱人的陪伴，又有些不想走，“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郭华翻找针线裁剪用的尺子剪刀，头也不抬的摆摆手，“外面冷，我不去。”
张廉只好遗憾的自己走了，出门之际，又回头转了一圈，爱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画鞋样，整齐扎起的发丝，有些毛糙，在灯光下宛如光晕，越发衬的柔美温暖。
“我真的走了啊！”
“再见！”郭华头也不抬。
“行叭，我走了。”张廉站在门口甩甩钥匙。
郭华等了许久没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抬头一看，“你怎么还在这？”
“等你抬头目送我！”说着大步上前，托起郭华的下巴，猛地嘬一口，“婆娘，你男人这回真走了。”
留下郭华哭笑不得，一颗芳心噗通噗通乱跳。
他要去厂里找徐工，再去供销社看看，顺便给郭华买两双柔软些的千层底布鞋，肚子大了之后，她的脚有些浮肿，以前的鞋子穿不进，这个徐工爱人应该有路子，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去一趟邮局，说不定会有礼物送给郭华。
等到下午他回来的时候，郭华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
张廉将她被子往上拉一拉，她睡不惯火炕，一睡就容易流鼻血，只能睡在木板床上，多盖些被子。
郭华被饭菜的香气叫醒，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饿的抓心挠肺，赶紧翻身起来，“可以吃饭了吗？”
张廉端着一盘子醋溜小白菜，掀开帘子进来，“洗洗手，过来就能吃。”
郭华起身，才看见床边书案上摆着一个大家伙，“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张廉笑，他找了很久，还是以前的战友转业下海，帮他从特区买来的。
“这是？”郭华掀开上面盖着的袋子，“打字机？”她惊喜地道。
第158章 时间的背后158
“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的用钻笔刻蜡纸了。”张廉时常看见郭华伏案一会儿就要转动手腕，揉一揉手腕到大拇指的那块肌肉，他担心郭华写字写出腱鞘炎来，去了几趟邮局，今天才拿到。
郭华捂嘴笑，有了这个，她每天的工作成果起码可以比以前多三倍，“谢谢你。”说着就扑上去搂着张廉的腰。
张廉见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忍不住亲了亲，“快吃饭了。”
几根炖的软糯的牛排骨，一条红烧淡水鱼，一盘子蒜蓉菜心，还有清亮的牛肉汤，里面下了一把粉丝。
他们下午一餐多数都是吃米饭，早上才吃面食搭配粥汤之类的。
要是依着张廉的口味，牛肉汤里再放点炸的红彤彤的辣椒油，切点香菜大蒜叶进去才叫好吃，只因郭华是南方口味，吃不得辣，家里饭桌上就再没有出现辣椒。
郭华跑到厨房把辣椒油罐子端过来，“我盛一碗出来，你再放辣椒油吃。”
“不用了，屋子里没开窗户，辣油味儿大，呛人。”张廉还是把辣椒油罐子收起来，陪着郭华吃了一顿口味清淡的饭菜。
吃过饭，张廉收好碗筷，郭华正在兴致勃勃的比划着给小娃娃裁衣裳。
“知道尺寸吗？”
“唔！”郭华拿着尺子，“乐乐小时候很多小衣裳都是我裁剪的，村子里阿嬷阿婆们告诉过我，孩子大约尺寸和身高，比帕子大不了多少。”
张廉收拾了一下郭华午睡的床铺，枕头上又都是头发。
“我们不要等下个月了，明天就带你去谢大夫那里看看吧，我觉得他医术很不错。”
张廉依稀记得小时候，家里亲戚怀孕的时候五六个月就有胎动了，如今郭华怀孕六个多月，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加上今天余工的态度，结合之前第一次得知郭华怀孕时，谢大夫的愁眉不解，当时被喜悦冲昏了头，现在想想似乎有什么内情。
“好啊！”反正最近两人都不忙，郭华无所谓道。
有了心事，张廉就看不进去书，时常发呆，第二天早上早早起来，掀起被子的时候郭华只觉得一阵冷风，激的她向被子里缩了缩，嘟囔道：“这么早干什么？”
“起来倒水，你睡你的。”张廉将被子压好。
烧了火墙，半夜时常要起来添煤，屋子里还要经常洒水，不然干燥的厉害。
一通零活忙碌下来，张廉也没了睡意，洗了一把小米粥，加点花生坚果，将砂锅坐在炉子上，慢慢熬煮。
又在厨房另起一锅，烧水煮鸡蛋，余工昨天带来的麦饼烤一烤，等会儿吃着会更香。
两人吃完早饭，太阳才微微露脸，张廉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到院子里热车，又给郭华穿上御寒的棉衣，将她包裹的只露两只眼睛，这才护着她上车。
“好了，我灵巧着呢！”郭华觉得再叫张廉照顾下去，她都要生活不能自理了。
“小心点总没错。”张廉不理她的抗议，自顾自的将她安顿好，才绕到驾驶座。
谢大夫刚到卫生院，就看见张廉扶着郭华在那等着了。
“你俩提前来了。”谢大夫见郭华气色不错，笑盈盈的打招呼。之前余工就跟他打过招呼，叫他帮郭华再看看。
张廉恭恭敬敬的跟谢大夫问好，等谢大夫进了诊室，脱掉棉外套，搓热双手，才把郭华扶过去，微笑道，“余工提醒我们再来给您老扶扶脉象，我有些等不及。”
谢大夫点点头，“你们小年轻的什么都不懂，没有老人在身边，又是头一胎，是要谨慎些好。”说着就小心翼翼的给郭华把脉。
这回谢大夫有心理准备，表情没有外露，中途换了一次手，“小郭最近被照顾的不错，底子养了些回来。”谢大夫笑道。
郭华放心的起身，“是吧，我吃得好睡得好，觉得自己好着呢，就老师总担心我，不让我去上班。”又冲张廉道：“你在这等我，我去个厕所。”孕妇尿频。
“我叫个护士陪你去？”张廉上前几步。
“不用不用。”郭华往外走，“厕所就在走廊那头，我看见了。”
等郭华出去，张廉才转向冷了笑容的谢大夫，“大夫，我家属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谢大夫沉吟片刻，“她之前在克孜勒苏待了一年，还去过几趟罗布泊，核废料虽然被铅盒包裹，深埋地下，但是辐射的威力依旧不容小觑，她的身体——”
“严重吗？会对我爱人有什么影响？有没有什么调养的办法？”
张廉双手撑在桌子上，忍不住追问，他就猜到有问题，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没想到。
“你看看这个吧！”老大夫把早就准备好的单子递给张廉。
上面说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调理办法，要让郭华多吃绿叶菜，绿豆之类解毒食物，生活的地方多一些植物，特别是根系发达植物，林林总总，昭示着束手无策。
“唉！”谢大夫擦擦手，“辐射伤害是不可逆的，也幸好她在那时间不长，身体吸收的不多，随着时间推移，会慢慢释放出来。不过，孩子在发育上可能会有些——”
张廉听到不可逆三个字，就慌乱的打翻了桌子上的器皿，再听到孩子，铁骨铮铮的军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郭华从厕所出来，碰巧也遇上以为孕妇，比她壮实多了，两人相视一笑，那位孕妈突然扶着肚子，「哎哟」一声。
郭华紧张地问：“怎么了？”
那孕妇扶着洗手池，过了一会儿，缓过劲来，才直起腰身，慈爱的笑笑，“没事，小家伙踢我呢！”
说着就抚摸着肚子，“这孩子力气大，五个月就开始好动，这都六个多月了，一踢我，就容易抻着筋。”
郭华羡慕的看着对方的肚子，伸手摸摸自己的，她骨骼小，虽然显怀了，但是看着并不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