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鹿鸣春
时间:2022-01-20 16:22:24

  宁菀甚至去了学校门口那些以前经常光顾的文具店,当初门口的电子产品店还提供为MP3下载歌曲的业务,一首歌三元钱。
  那时候宁菀放学回家经过,总会看到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去下载歌曲,让宁菀非常羡慕,她的童年生活,不被允许拥有MP3这种产品。
  中学时候埋头苦学,没什么要好的朋友,所就读的学校,每一个同学几乎都天生就会审时度势,早早成熟,那些幼稚的叛逆,霸凌,几乎没有在宁菀的少女生涯出现过。
  不过在如今即将毕业的宁菀看来,当年的枯燥生活如今也变得可望不可及。
  下午宁菀找个茶社,点了一壶花茶,一份糕点,消磨了一会儿时间,才打电话给司机,带上礼物,去拜访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家住在紫金山旁边的居民区,半小时左右车程,就到了小区门口,这个小区建造的时间很早,小区不大,还详细的划分一区二区,一区外围是一圈11层左右的小高层,中间是大的人工湖,和划分片区的绿化景观带,十几栋独栋别墅零散分布,藏在这些绿化带里,私密性很好。章宁菀打了个电话给外公家里,保姆出来迎接。
  外公外婆都在家里,三楼带露台的小花厅里,外公在琢磨棋盘,外婆在旁边拣了一本书来看,看到宁菀来了,外婆慈祥一笑,叫着宁菀的小名:“菀菀来了。”
  宁菀送上礼物,给外公买的是茶叶,外婆的是丝绸,可以收藏,可以做衣服,也可以送人。
  外公已经退休,官场就是如此,人走茶凉,现在在家无事可做,陪外婆出席一些文人圈子举办的社交活动,找老友喝喝茶,更多的时候用来独处,看看书,打打棋谱,在宁菀看来大约是因为父母的原因,外公不是很喜欢她,起码见到她时微皱的眉头让宁菀难生亲近之意,每次回来也只是维持礼节,过来拜访,并不多待,宁菀大步上前,“外公,我陪您下棋!”
  外婆放下书,坐在棋盘旁边煮茶,“菀菀难得回来一趟,你这臭棋篓子又拉着孩子下棋,宁菀别留情面。”
  宁菀笑道:“外婆,我都好久没下棋了,您别这么高看我,还请外公手下留情。”
  外公收拾棋子,惜字如金,“让你先行。”
  一局厮杀下来,外公以半目之差险胜,“嗯,看来棋艺退步了些啊!”
  宁菀笑:“是外公高明。”
  外婆坐在旁边,“观棋路可窥其心性,菀菀棋路大开大合,性子太耿直,过刚易折,菀菀,该柔和时且柔和些,别学你母亲,锦曦就是被我们养的骄纵了些,受不得任何挫折,成家过日子,哪有不生气的?
  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吧,有没有遇到合适的小伙子了?你家里有没有说有什么打算?”
  宁菀的婚事,薛家肯定是插不上手了,虽说不会差,但若能两情相悦更好,薛家老两口一直认为宁菀养的不错,不仅性格温和,乖巧孝顺,而且学业有成。
  可惜,他们老俩口就薛锦曦一个孩子,因为薛老爷子心中的芥蒂,对宁菀也无法做到真心以对。
 
 
第7章 内省
  “目前还没有遇到适合的,估计回国后,家里会有些安排,但是也会经过我同意,您放心吧,对于结婚对象,我不挑剔。”
  宁菀想起母亲,只记得小时候温和又严厉的神情,薛锦曦离婚后没多久转嫁他人,那人正是外公一手提拔上来的,对方丧偶带着一个孩子,薛锦曦过去没几年又生有一子,现在丈夫调任西南,薛锦曦随行,很少回来,偶然回来看父母,因宁菀学业紧张,这些年总是错过。
  外婆放下杯子,“又胡说,婚姻大事,关系到一辈子,以后日子过得顺不顺心,八九成都跟婚姻有关,可不能马虎大意,你家长辈给你介绍的人品虽然肯定没问题,但是也要适合你,要是有什么打算,一定不要匆忙做决定,起码带过来给我瞧瞧,千万不要瞒着我们。”
  宁菀自然无不答应,又小坐片刻,宁菀推说晚上有朋友聚会,拒绝了外婆的晚餐,让司机送自己到时代广场。
  时代广场是金陵有名的老商超,一到五楼是商场结合超市餐饮,上面二十八层是公寓,宁菀在这里的顶楼有一套预留的复式公寓楼,节假日最喜欢来这里,很久不回来,许芳菲大约猜到宁菀肯定会来,提前让人来打扫过了,鞋柜上还有一盆怒放的碗莲,客厅桌子上摆放了一个花瓶,里面是处理过的干花木莲。
  宁菀换上干净的拖鞋,习惯使然,先检查了一下厨房卫生间还有卧室的各个角落,衣柜里的居家服也是新送来的,只有淡淡的柔顺剂的味道,大厅连接楼上做的悬空,只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两面墙上都是书架,放了些宁菀喜欢的书,没有多余家具,窗户是落地窗,窗下一张按摩椅,窗外放眼望去是浩浩江水,船来船往。
  宁菀放松下来,躺进椅子里,看着窗外的茫茫江水,宁菀想起了母亲,那个果断决绝的女人,无论何时见到她,都爽朗大气,仿佛随时可以加入一场战斗,可惜早早放开了自己的手,宁菀将脸贴近柔软的绒布里,无论在外多久,回家后依然找不到归属,还是要回到这里,才感觉安全和放心,偶然有轮船的汽笛声传来,宁静悠远,莲花清冽的香气袭来,宁菀只觉得冷。
  落日西垂,江雅惠发信息来,宁菀回信息说不回去吃饭,饭桌上,章君齐问起来,江雅惠笑道:“宁菀跟我说过不回来吃晚餐,估计是她外婆留她。”
  说起曾经的岳母,不免想起前妻,章君齐不再细问。
  章定莫听说后,立刻发信息给谢彦博,谢彦博中午已经打电话求章定莫帮忙约宁菀出来,可惜宁菀不在。
  谢彦博呆呆地坐在酒店,不敢回家,翻看着手机相册里的加密文件,一张张,都是宁菀中学时代的音容笑貌,有获奖的独照,也有家庭合影,还有校园里对方毫不知情的偷拍,点开宁菀的微信又返回,宁菀的朋友圈除了几条过节问候,一看就是助理的手笔,之外几乎不发什么,一点也不像自家妹妹,每天就差吃穿住行全程直播了。
  翻了翻旧照片,谢彦博还是忍不住找出宁菀的号码。
  电话响起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子里没有开灯,静谧的氛围让生物钟混乱的宁菀昏昏欲睡,突兀的铃声让宁菀楞了一下,这个时候想不出会有谁找她,宁菀拿起手机一看,皱了皱眉头,思索几秒,接起来:“喂。”沉默太久,声音有些沙哑。
  “宁菀,我听说你回来了。”谢彦博小心翼翼的说。
  “是的,刚回来没几天,有事吗?”
  “菀菀,我也在家,这几天没啥事儿,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章宁菀淡然低声道:“你有什么事吗?电话里说也是一样的。”
  谢彦博声音不自觉带上哀求:“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必须当面说,就这一次,菀菀,可以吗?”
  宁菀大致猜到是什么事情,“彦博,你只是我弟弟的朋友,我跟你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单独见面的地步。况且,有些事你最好问过谢阿姨,我不想因为我给家里长辈带去任何难堪。”
  谢彦博垂下眸子,不知何时,宁菀温柔亲切的唇角,笑盈盈的眸子已经刻在心头,这么多年,早该知道宁菀是如何聪颖敏感却又清醒果断,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哪怕还没来得及告白,只要露出一点苗头,宁菀就能干脆的掐灭他的希望,以后只怕更没有机会开口。
  “菀菀,我承认,从很早时候起,我就喜欢你,我知道我父母会反对,你放心,我肯定会处理好家里的问题,没有把握之前,我不会给你任何困扰,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这里,希望你考虑结婚对象的时候,可以想到还有个我也在等你。宁菀,我一直爱着你。”
  谢彦博想起这么多年,宁菀一个眼神都不会多给自己,苦恋不得,悲从中来,声音里也染上几分悲怆。
  “好,我知道了。”宁菀轻声说,“我这边有电话进来,先挂了。”
  谢彦博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失神良久。
  灯光昏暗的酒吧里,歌手一脸沧桑,在嘶哑的唱着民谣,章定莫找到吧台的谢彦博时,谢彦博跟前的一瓶威士忌已经下去三分之一,手上的玻璃杯中还有一层浅浅的酒液,谢彦博消沉的低着头。
  章定莫拍拍他肩头,“博哥,少喝点。”
  谢彦博见是老友,卸下防备,扶额苦恼道:“定莫,她拒绝我了。为什么她这么无情,我有哪里不好吗?我喜欢她这么多年。”
  章定莫拍拍谢彦博肩膀,“博哥,你自然是很好的,可是我姐姐那个人,看起来温柔无害,乖巧听话,可是除了家中长辈,她对谁都一样,没有人情味儿。”
  “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冷酷,定莫,我该怎么办?”
  “要不然,我看你还是放弃吧,这么多年,追着你跑的女孩子都能凑个啦啦队了,你看都不看一眼,他们都说你是怪胎。”
  章定莫也看不下去,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兄弟,牵扯在一起,自己夹在中间最难做。
  谢彦博听到这话,沉默不语良久,“我想再试试,你不是说她对谁都没感情吗?那说明她不会喜欢别人,只要她身边没人,我就还有机会。”
  宁菀的容颜,宁菀的举手投足,宁菀的一颦一笑丰富了他整个青春。
  章定莫要了一杯酒,抿了一口,“随你吧,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我给绍殊和沐清打过电话,他们过两天过来,到时候我姐也会一起聚聚,你来不来?”
  谢彦博答应父亲三天后回去的承诺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是能远远看上一眼心爱的姑娘,随即咬牙说道:“去。”
  谢彦博只想从宁菀那里得到一些动力,他知道目前还无法说动父母,只有自己变得更好,能力更强,不需要任何来自妻子的助力,他才能毫无顾虑的追求宁菀。
  况且,谢彦博看了一眼定莫,他不觉得宁菀在家里的地位如父亲说的那样,宁菀本身就是一个闪闪发光的星星。
 
 
第8章 父亲的怀抱
  宁菀有些消沉,她讨厌一切变数和不可控因素,感情恰恰是最多变,最难琢磨的,她会琴棋书画,厨艺家政,会投资理财,会看财务报表,会背厚厚的国际经济法,知道如何护养头发皮肤和养生,知道量子守恒定律,知道如何泡红茶白茶普洱茶,甚至研究过大伯公司碳钢合金钢铸钢的区别价格走势和用途,以此投资炒钢材,知道很多很多,唯独不知道如何应对感情。
  从小到大的教养里,没有涉及这些内容,宁菀冷眼旁观父母的感情短短几年就分崩离析,父亲与初恋惊天动地,愿意突破道德底线,却经不起爷爷几句话磋磨,与继母没有什么感情却婚姻稳定,持续至今二十多年,宁菀不愿意跟任何人谈感情,她觉得自己心理出问题了,哪怕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去了,估计自己也会很快接受,从容参加葬礼,扮演自己应该承担的角色。
  宁菀看着万千灯火,摊开双手,身处黑暗中,只觉得安全和安心,万丈红尘,人山人海之外,只有自己一人。
  可是,热乎乎的情话还在耳边,就这么拒绝,总觉得心有不甘,被爱啊,宁菀心中默念这两个字就觉得血液沸腾,那个少年是什么样子来着,想起来了,有一次她学习累了,出房间找水喝,透过厨房,就看到后院两个少年在打篮球,夕阳的光柔和的打在少年的脸上,下巴略短,嘴角上扬,鼻梁高挺,星星一样的眼睛里有飞扬的神采,短短的头发,被微风吹动,显得柔软多情,宽阔的肩膀,有力的臂弯,笔直的长腿,三步上篮,不知道被这样的臂弯拥进厚实的怀抱是怎样的滋味,踏实和安稳吗?
  宁菀不知道,从有记忆开始,她仿佛从来没有被拥抱过,牵手过,亲吻过,渴望又害怕。
  时间不早,宁菀很不想离开这个小窝,短暂的放空让宁菀贪恋上这里的轻松,可是习惯使然,宁菀起身,收拾自己,又要回到那个有父亲在的家,扮演起乖女儿的角色。
  打车回到家,定莫与章宝茵都不在家,估计是饭后出去了,章君齐江雅惠还在看电视,宁菀与他们打了个招呼,章君齐道:“回来了?今天都干嘛去了?”
  章宁菀知道父亲想问什么,答道:“去了外公那里,给他们带了些礼物,陪外公下下棋,陪外婆说说话,就他俩在家,也挺孤单的,多呆了一会儿。”
  听说薛锦曦不在,章君齐松了口气,“嗯,等会儿到我书房来。”
  章宁菀点头答应,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去父亲的书房,书房门虚掩着,宁菀走过去敲敲门,屋里传来声音,“进来。”
  “爸爸,您找我?”宁菀推门走进去。
  “坐吧。你好久没回来,难得回来,咱爷俩说说话。”章君齐坐在书房待客的沙发上,指着对面的位置道。
  宁菀乖巧的拂衣落座,挺直腰背微笑道:“是呀,一开始在国内还觉得自己英语不错,刚到国外那年简直手忙脚乱,来自全球的老师,还有米国本身各个地方的发音都有很大差别,还有些缩写简拼,上学光听课就很吃力,后来周末和假期都找了老师恶补,今年好些了,挤出点假期就赶紧回来了。”
  章君齐侧耳,微笑道:“当年要不是你跳级高考,毕业的时候年纪还小,我怎么也不答应你一个人去那么远读书,好在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不用我操心,孝顺父母,体贴长辈,学习的时候也要注意身体,不要生病,助理和保姆都尽心吗?不好用尽管跟我说,我让秘书部给你换人。”
  “放心吧爸爸,我长大了,芳菲姐司机和阿姨都挺不错的,我很满意。”
  章君齐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宁菀,很快你就要毕业了,别人家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儿都结婚了,宝茵有她自己的想法,一向不搭理家里,我管不了,定莫还小,过几年才毕业,关于将来结婚对象,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章宁菀垂下眼眸,斟酌一番,慢慢说道,“爸爸,关于对象,我没有什么想法,我接触的适婚男性不多,更谈不上有什么想法的,如果爸爸和爷爷奶奶不急,估计要等我工作以后,再去认识这方面的人,时间上,我无法掌控。”
  章君齐叹息一声,“菀菀,当年我们的先祖李公想要实业救国,与弟弟妹妹开办了很多企业和工厂,苏州的纺织厂,江南制造局,沪市船厂,甚至自主研发出领先世界的技术,引来列强的觊觎,后来因树大招风,为了不被一锅端,我们家族一分为二,李氏和章氏,虽然分散了实力,还是险象环生,好不容易新国成立,祖辈才能挺直腰杆,为了兴邦,我们把大部分重要实业捐献给国家归为国有,少部分我们自己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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