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上班路上,她突然地接到东方母亲的电话,电话里东方妈声音很焦急,说好几天没有联系上东方昭。
钟菱本来没有多少上心,因为她昨晚才跟东方昭通过电话,于是好生安慰了对方一番就挂了电话。
结果东方昭的咨询所那位前台瑶瑶也破天荒地打电话给她,她都不知道这个瑶瑶哪来她的手机号,就听瑶瑶焦急地在电话里说今天约好的几个客户已经到了,却联系不上东方昭,不仅是东方昭,孙翰的手机也关机了,她已经联系了东方昭所有可能认识的朋友,都说没见过他。
其实只是失踪一晚上,手机不通也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情,两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可是钟菱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纪凤祺那隐含在温柔笑意下的那抹冰冷深意,还有叶晓那诡异的行径。
东方昭昨晚说叶晓的手链确实有问题,会不会因为调查这件事惹出了麻烦?
这时,长廊一端响起了高跟鞋的‘笃笃’声,钟菱转头一看是孔安仪灿烂明媚的笑脸,“嘿,听说你今天不在状态啊,我正巧路过就来看看你。”
没想到这个邵阳跟女友打小报告这么及时,钟菱无奈地笑了笑,她现在没有心情跟孔安仪打趣,拉住她的手说:“你有联系上东方的办法吗?”
孔安仪见钟菱双手冰凉,安慰道:“你别担心,他办事时会切换好几个手机号码,我试试。”
几分钟后,五个手机号全都处于关机状态,这下连孔安仪都担心了起来。
“报警吧!”钟菱焦急地拉着孔安仪往电梯走。
孔安仪急忙拉住她说:“再等等,你知道东方的事,如果警方介入,肯定会调查他的工作和周边关系,事务所会曝光的。”
“万一在我们等待的时间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安仪,我早就反对他这些危险的事情!现在是人命重要还是他的工作室重要?”钟菱因为自己的猜想所以语调有几分尖锐。
两个人从未红过脸,钟菱突然异常的情绪令孔安仪面色僵了僵,她眨了眨眼睛似有所悟地反应了过来,扳过她的肩低声问:“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有什么瞒着我?”
“他……”钟菱颤抖着捂着脸,摇着头没头没尾地说:“他回来了,纪凤祺在邺城,叶晓的上司就是他,那只有毒瘾的蓝猫也是他的。”
“钟菱,你冷静点,我有点乱,你是说纪凤祺,那个你大学里的渣前任是叶晓的上司?”
“是,叶晓送了我一串手链做礼物,我起先奇怪她为什么会从国外带回一个没有牌子的廉价品送我,于是让东方帮我看看是什么材质,他昨晚还打电话告诉我外面镀了铂金色表层,里面是‘铱192’……我怀疑他忽然失联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铱—192,是一种放射性金属,起初受到辐射伤害的人会指甲也开始变黑,身体越来越虚弱,之后皮肤、器官马上也会开始病变癌变,很快骨髓造血功能就会遭到严重破坏。
东方昭虽然没说是不是整条手链都是,但哪怕是绿豆一丁点大小,携带在身边数日,哪怕是被她丢在房间哪个角落之后,大概也会如了叶晓的心意了。
可是叶晓为什么恨她?竟然要以这样恶毒的方式置她于死地?
孔安仪面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按住她的肩说道:“别急,如果是和他们有关,我有办法叫人找到他。”她掏出手机开始翻着通讯簿一一发出了指令。
钟菱看着她凝肃的侧脸,想起了神秘的慕辰,于是也拨通了家里的座机,但是座机响了很久都没人听。
她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司徒叔叔’四个字上面迟疑着没有拨出,忽然脚步一转,就这样穿着白大褂跑进了刚刚打开的电梯门里。
孔安仪还在打电话,见状焦急地追上去拉住她:“钟菱,你去哪里?”
“匡明集团。”叶晓不会是无缘无故跟着他们回韩城,这件事一定和纪凤祺有关……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电梯走到停车场刚坐上车,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东方昭。
钟菱急忙接通急声道:“东方!你在哪里?”
“是我。”慕辰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语气沉稳带着几分安抚人心的磁性。
“慕辰,东方和你在一起?”钟菱见孔安仪也贴着她手机听状况,急忙按下了免提。
慕辰在背景音嘈杂的地方语调不急不缓:“他在医院,没有生命危险,需要办一下入院手续,你们过来一趟,带上他的证件一起,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家里只有东方昭的毕业证,驾驶座和身份证都是他随身带的。
也许在事务所,但她们来不及去找,两人及时赶到医院,孔安仪找熟人先去办手续,慕辰和两个眼生的男人领着钟菱来到病房。
东方昭整个头颅已经用纱布包裹着,露出的两只眼睛右眼青肿,左手腕骨折,还在昏迷状态。
钟菱听了医生的解释松了口气,转头问慕辰:“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慕辰打不通东方昭电话,本来是想跟他说一声自己准备离开邺城回D国,结果听到咨询社的小姑娘打电话正在跟钟菱说大清早找不到东方的话。
于是他拨通越洋电话,终于还是动用了家族在邺城的势力搜索东方昭的下落,没想到其实东方昭就被扔在事务所大厦地下停车库——钟菱的车子里。
因为调取了大厦的监控录像,在凌晨3点的时候,这辆车子驶进了大厦的停车场。
钟菱没有问他一个三无人士哪来这么庞大的人脉帮忙搜索,而是直接想到了关键:“监控拍到了开车人的样貌没?”
东方昭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自己开车。
“对方穿着黑衬衫戴着墨镜,看不见容貌。”
钟菱看了眼慕辰身后两个身姿笔挺面容肃穆很有军人气质的年轻人,问慕辰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没说?”
慕辰从病床上收回视线,黝黑深邃的眼睛凝视着钟菱,轻声说:“后备箱有尸体,是孙翰。”
孙翰的尸体不用做血液细致化验都能看出他被注射了过量毒品导致死亡,脖颈间有两处明显的青黑色针眼,周围皮肤明显呈青黑色暴涨的血管状,十分可怖,令人心痛的是他死前遭受过凌虐殴打的痕迹,对方深谙行刑手法,让人痛不欲生又不会致死的折磨。
更可怕的是对方此举是欲将杀死孙翰的罪名嫁祸给东方昭,竟是要将他送进监狱。
钟菱不知道后来慕辰是怎么处理的,很快在地区新闻台就报道警方发现锦宫娱乐会所后巷出现了一具无名男尸。
这个计策一石二鸟确实很好,可是钟菱心底升起了一缕缕窒息般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这样复杂的情绪她说不清楚。
孙翰和东方昭的关系瞒不住的,孔安仪当天中午就赶到了天勤咨询所,和瑶瑶一起整理了事务所里一些敏感的案卷带走,免得到时候警方过来生出什么不必要的枝节。
两人忙的午饭也没有吃,一直到下午2点的时候,打包了三大箱,在慕辰那两个神秘跟班的帮忙下,直接送往孔安仪的别墅。
不过在打包装箱的时候,孔安仪发现钟菱的脸色很难看,所以两人关了事务所和瑶瑶道别后,孔安仪才问钟菱,“你刚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钟菱扶额靠着车窗还没缓过劲儿来,低声说:“安仪,我想回家睡觉,帮我跟你男朋友请个假。”
孔安仪拍着她的肩安慰道:“他知道的,东方那边我已经请了护工照顾,你还是想想要不要通知东方家里过来?”
“医生说他没有大碍,那就等他恢复清醒自己打电话跟他家里人说吧。”钟菱想起刚才看到的卷宗,里面有她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上面的名字是‘方雨’,东方昭还在(方雨×乐薇)两个名字中间打了个×。
乐薇是她妈妈的名字,方雨是谁?为什么东方昭会有她妈妈年轻时的照片?
“孙翰……很有可能也卷入了‘Tloliuhqui’的事。”在下车前,钟菱把手机递给孔安仪,手机里正是孙翰被注射的针眼后呈现的症状。
孔安仪面色一变,震惊地看着上照片,艰难地抬头迎上钟菱复杂的目光,她摇头解释:“阿菱,我保证没有让东方卷入这起事件,我没有让他调查过关于‘艾利斯’的事件。”
“东方的秘密太多,关于他为什么要开咨询所,你作为他的股东,一点也不知情?”
“我不知道,但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一个组织,而且他之前又一次透露过自己小时候也被绑架过。”
钟菱没有再问下去,这么多年的朋友,如果连这点信任都做不到,也不用谈‘朋友’二字了,她抱了抱孔安仪,感觉到她身体也在发颤,叹了口气说:“今天发生的事情超乎我们的意料,东方那边不安全,仅是护工不够,必须24时看护。”
“我知道的,已经安排了。”
钟菱疲惫地走上楼,发现自己还穿着白大褂,包和外套都还在宠物医院,家门钥匙也在包里,她无奈驻足在家门口一时不想挪步,于是背抵着门坐倒在地,捂着脸思索着东方昭和孙翰被害的可能嫌疑人。
所幸手机还在大褂的口袋里,她看着仅剩下一格的电量,拨通了自己父亲的专属号码,没等两秒就接通了:“丫头,你那里现在是下午3点吧,怎么会有空打电话给爸爸?”
父母这个时候应该在H国旅行,她忘了时差,这个时候H国是早上5点多:“抱歉啊爸,我只是想你们了,你们玩的开心吗?”
“丫头,你声音怎么这样,生病了吗?”
“我没有生病啦,只是太忙了。老爸我想听听老妈的声音。”
第26章
电话那端传来摩挲的动作声,很快一个轻柔的声音飘入钟菱耳朵里:“菱菱,你不要这么辛苦了,请假过来陪爸爸妈妈好不好?”
“妈……”钟菱迟疑着从口袋里拿出刚才在卷宗里偷拿的照片,看着上面穿着时髦靓丽的女人,眉眼轮廓确实是自己的老妈。
可是‘方雨’两个字梗在喉间问不出口,最后她紧攥着相片闭上眼深深呼吸,声音开朗了起来:“妈,我只是发现小动物一点也不可爱,所以心情不好,现在好多了,你们好好休息,我继续忙啦。”
这时手机也发出了电量不足的警告音,她随手丢在地上,盯着相片发呆,心里有个冲动想跑到医院掐醒东方昭问个明白,他背地里为什么要调查自己的警察妈妈?
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钟菱一时不防紧靠着门的身体就这么仰面倒了进去。
“哎?你在家?”
开门的是慕辰,他俯身伸手将钟菱扶起起来,捡起被她丢在地上的手机说:“你的包和外套我已经取回来了。”
所以是怕她回来进不了门,专门等着她回家给她开门吗?
钟菱不自在地从他臂弯里挣开,脱下白大褂扔在了衣架上说:“今天谢谢你。”
慕辰就站在衣架旁静默地看着她,英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低柔:“我晚上的飞机,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其实如果没有东方昭的事件,他下午就飞走了。
钟菱愣了一下,伸手搓了搓脸,移开视线落在放在沙发上的包和外套,干巴巴地说:“这样啊,已经联系上家人了吗?”
“是,已经联系上了。”慕辰微笑了下,面颊浮现两个酒窝。
钟菱从他面上移开了视线,垂了眼眸走到沙发边拿起包对他说:“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了,你需要的是休息,有人在楼下等我。”
慕辰看着她苍白的脸有几分不忍,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他想为她做些什么,但与其在这毫无头绪,应该回去一趟重新梳理线索。
钟菱点点头,“知道了,那我不送你了。”她对他笑了笑,转身进了房间。
慕辰看着她关上房门后,才离开。
走出小区,一辆黑色军车牌照的越野安静地停在街边,等他上车后,才启动缓缓离开。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请你照顾一下她的安全。”
戴着墨镜的青年侧颊有一道陈年旧疤,那是执行任务时落下的印记,他痞气一笑:“不至于吧,这姑娘背景不简单,你在国外不知道钟思洋的大名吧,他安排了人手潜伏在她身边,你就放心吧。”
“哼,那次地下车库不是也被暗算了,浸淫商界太久,忘了地下暗势力的血腥手段了吧。”
“只能说他生出了一个不怕死胆贼大的女儿,招惹的几帮势力都不是善茬。”青年人语气赞许中透着几分嘲讽。
慕辰静默不语,口袋里一直揣着从钟菱躲藏的壁橱中拿出来的药瓶——阿普挫仑(镇静,抗暴躁和抑郁,治疗失眠的药),日期很新,可是已经服用了至少半瓶。
她的内心并没有旁人眼中看到的那样明媚坚强。
地牢中弥漫着腐朽潮湿的气息,孔子昂嘶哑的哭喊声从尖利高亢到嘶哑虚弱,他趴在臭气熏天的粘腻地面上,有气无力地喊着:“救命……”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被绑来几天里,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根本不知道时间如何流逝。
他只记得那些人轻而易举地放倒了来接送他的司机和保镖,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将他拉下了轿车敲晕了过去,醒来后就被关在了这个铁笼子里,每天只给一个白面馍和一瓶水,更要命的是屎尿都在这一处五平方大小的牢笼里解决,这让一个娇身惯养的贵公子怎么受得了!
于是他开始绝食。
就在他昏昏沉沉又要睡过去时,听到有铁门拉开的声音,他眯起眼睛往光亮处看去,狭隘高阶上出现一个细瘦高个男人,皮靴踩在石板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奇怪声音,就像是个跛子拄着拐杖似的。
“你们放了我!”
孔子昂只有12岁,但毕竟是大家族教育出来的孩子,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折磨,也冷静了下来,学着他父亲平时视频会议时的架势企图和对方谈判:“我家里有钱,只要你们放了我,我爸爸会给你们很多钱!”
“哈哈哈,”嘶哑苍老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响起回音:“当然,我知道你爸爸很有钱,孔氏家族都是精英,只不过我要的不是钱。”
他手中拿着一个很老的翻盖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打开了免提,很快有人接通了电话:“喂!是你,快放了我儿子,条件我们可以再商量!”
“孔繁盛,我要你在江中的码头和三个货柜仓,24小时里,如果我的人还不能全盘接手那块地方,你等着你儿子曝尸街头吧,不仅仅是尸体,我会让整个邺城,乃至整个C国都知道你这个鼎鼎有名的大富豪,有一个小小年纪就吸食毒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