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浪费了你的好意。”
“我可能，以后再也遇不到像你那么好的人了。”
“错过你，是我的损失。”
拂去眼角的湿意，顾念努力扯出一抹笑容，“祝你在今后的日子里，平安顺遂，幸福快乐。”
说完，时间恰好跳到最后一秒。
观众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见顾念果断结束了直播。
网络上的喧嚣戛然而止。
直播间里，气氛压抑。
阿泉识趣地收拾道具。
顾念避开几欲上前给她安慰的艾米，瓮声瓮气地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的。”
艾米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没有多问。
她好像又哭了。
顾念推开门，快步走到卫生间里，用水扑着自己的脸，洗去一道道泪痕，而后趁四下无人，躲到了一个小隔间，兀自让悲伤的情绪漫溢。
她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消化，她从此以后都会和付南川成为陌路人这一事实。
******
直播数据喜人，公关部在领导层的授意下，及时发布澄清申明。
他们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律师函，正准备发布到网上，惊讶地发现网上居然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有了动作。
星空娱乐官方微博发出严正申明，由于爆料文章涉及自家艺人，已经对其中的内容做了核实，调查后并未发现某记者存在打压新人、任意更改专访时间的情况，攀附权贵仗势欺人的指责更是子虚乌有，而星空作为内娱第一大品牌，将秉承公平公正的态度，继续查明情况，对不实言论零容忍，绝不姑息某些“内行”空口造谣。
随之发布的，还有一纸诉状，近期转发相关文章的大V、网红都在其中，要求他们在规定时间内公开道歉。
众人看完这条澄清信息，脑子里除了省略号就是问号。
这开头说的是为了帮助自家艺人，怎么到最后，却好像是在帮顾念说话呢？
那话里话外，摆明了就是暗指有人故意陷害，就差用大白话广而告之“顾念是被冤枉的”了。
橘子娱乐的公关们向领导投去询问的目光。
“那我们还发吗？”
“发，当然发！”
这么好的机会，不趁蹭一波，还等什么？
橘子娱乐紧跟着发布申明，表示将追究造谣人的法律责任。
随后，顾念直播的小视频被热情网友截下，发布到平台上。
网友们的评论瞬间逆转，纷纷表示自己错怪了顾念，严厉谴责某些大V胡编乱造的行为，再次要求相关部门对此乱象进行整治。
于是，在顾念躲在卫生间里暗自伤神的时间里，浑然不知网络舆论已经天翻地覆。
这边，看到评论风向逆转，许特助松了口气，敲门进了付南川的办公室。
他将情况汇报完毕，却没听见反应。
顿了顿，许特助抬头看去。
偌大的办公桌后，付南川正冷冷看着手机屏幕，面色阴沉。
隐隐约约的，许特助听到手机传来“错过你”、“祝你幸福”之类的话，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联想到了刚刚顾念的直播。
他知道，他是等不到付南川的回应了。
许特助略一弯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桌后，付南川把顾念最后的那段直播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她诚恳地道了歉，还真情实感地祝福了他，但他却一点都没办法畅快呼吸。
活到三十岁，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毫无办法。
******
收拾好情绪，顾念乘坐电梯往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偶遇到其他同事，大家都笑着对她说恭喜。
大概是恭喜她直播的数据还算不错吧。
顾念勉强回应，走到办公室后，又听到自家部门的同事也陆续给她送上祝福。
“总算洗刷冤屈了，那些造谣的人就该吃些苦头。”
“还好星空及时站出来力挺，否则光是我们自己公司发布申明，说实话，还真没办法一步到位。”
“是啊，顾念，所以你和付南川……感情还是不错的吧？”
而当时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恐怕是星空的人在抓紧时间搜集证据吧。
那份申明的力度，可比他们自己的强多了。
顾念脚步一顿，疑惑大家好好地为什么会提到付南川，在艾米的提示下，她后知后觉地打开手机。
“你看看这些话说的，多护犊子呀。”
“是啊，还让那些人公开道歉了。”
对大家的关心和祝福表示感激后，顾念回到工位。
她呆坐片刻，又拿出手机，反复地看着星空的申明，心里说没一点波动是假的。
好端端的，星空为什么要替她出头？
到底是真的严于律己，有身为行业标杆的自觉，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
她很怕这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但又控制不住思绪乱飘。
万一呢。
万一是付南川授意的呢。
毕竟他是一个那么善良的人。
顾念捧着手机，枯坐到下班，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下班时，宋琦刚开完会，掐着点来到办公室。
虽然直播数据的最终统计还没出来，但从火爆度和话题度来看，顾念获得优胜几乎是毫无悬念。
宋琦心情好，又一次大放血，请部门众人把酒言欢。
大家欢呼，表示蹭到了顾念的福利，今后必将涌泉相报。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楼下走，乘坐电梯时，恰好遇上结束工作的绪之晖团队，听说他们要聚餐，绪之晖半点不见外，当场表示要一起参与。
宋琦冷笑，“可以是可以，但是饭钱AA。”
绪之晖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挥，“瞧你这点格局。”
“今晚的饭钱，我绪之晖包了。”
“哇……”
“绪主编阔气。”
绪之晖享受着众人的仰视，冲顾念眨眨眼，“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顾念愣了一下。
说话就说话，对着她挤眉弄眼的干什么。
挽住宋琦，绪之晖说：“我要带一个人去。”
“随你。”宋琦耸耸肩，“反正你出钱。”
就算带一个连的人去，她也没意见。
得到肯定的答复，绪之晖心满意足地带着大家去了熟悉的星级酒店，开了一间足以容纳二十人的大包间。
众人纷纷感慨跟着绪主编有糖吃，坐在桌旁兴致勃勃地等待上菜，可才坐定，就听见包间门外传来了一阵问好声。
随后，包间门被打开。
“谁来啦？”
“是绪主编要带的人吗？”
众人循声望去，几秒后，笑容凝固，默契地飞速转身。
不、不是吧！
一时间，空气安静到窒息。
顾念僵着抖餐巾的姿势，目不转睛地凝视缓缓步入包间的人影，鼻头一酸，差点矫情地落下泪来。
这才多久没见，却好像恍如隔世。
“你来啦？”
古怪的沉默中，只有绪之晖浑然不觉，热情地冲来人招手，“来，坐这里。”
“我向大家介绍一下哈，这是我表弟，付南川。”
“他正好才下班，一起过来吃一顿，大家不介意吧？”
哈、哈哈。
众人讪笑。
说介意的话，真的可以重开一间，另起一桌吗？
第四十七章
简单介绍后，绪之晖喊来服务员起菜。
其他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付南川居然是绪之晖的表弟，难怪绪之晖的行事风格如此洒脱，原来是付家的人。
而他们，曾经吃过表姐弟的瓜，想想还真是……
造谣零成本。
艾米疯狂地朝顾念挤眼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顾念尴尬点头，“对。”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个……”被控诉了，顾念十分无奈，小声解释，“这毕竟是绪主编的私事，她本人都没有发声，我大嘴巴说出去，总觉得不太好。”
艾米气咻咻地戳顾念的手臂。
付南川站在桌旁，瞥见他们两个人窃窃私语，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脸色又沉了几分。
她果然没有心。
“愣着干嘛，你找位子坐啊。”见付南川迟迟没有动作，绪之晖热情地推着他往里头走。
绪之晖是出钱的人，当然坐在主位，宋琦坐在她右侧，顾念和艾米等人分别坐在宋琦所在的那一侧。
绪之晖眼珠子转了转，对宋琦说：“要不你坐我左边来吧，让付南川坐那边。”
这波操作意图明显，其他人瞬间了然微笑。
懂的都懂。
宋琦挑了挑眉，“行啊。”
她举着酒杯，款款走到另一侧坐下。
顾念僵在原处，飞快地瞥了付南川一眼。
绪主编的热情总让她无法招架。
希望不会惹他不高兴。
位子都空下来了，付南川便没多说，略一停顿，就走到顾念身边坐下。
气流裹挟着男性熟悉的木质香气扑向鼻端，顾念不自觉收紧五指，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目不斜视地抖开餐巾，与众人点头问好，察觉到顾念的注视，微侧过头。
他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眸光扫过时，毫无温度。
视线交缠，不过一两秒，便淡淡错开。
意料之中的冷淡。
顾念动作顿了顿，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他果然还是嫌弃她，否则怎么会连看都不愿意看她。
顾念了无生气地呆坐着。
付南川脸色阴沉，情绪是肉眼可见的差。
两人的互动要多生硬就有多生硬，一时间，气氛凝滞，众人坐在位子上，不敢动、不敢吃、更不敢问。
好好的聚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家叫苦不迭。
绪之晖咳了一声，活络场子，“别愣着啦，菜都上了，来，喝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权衡之后，决定暂时无视付南川和顾念那对闹别扭的情侣，“好嘞，聚餐快乐。”
“祝《Oops》销量节节攀升。”
“年底业绩再创佳绩。”
“加油！”
众人举杯欢呼。
喝了酒，席间气氛终于热络起来。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在绪之晖过硬的交际手段下，连付南川都不冷不热地参与了几次闲聊，而顾念自始至终都游离在话题之外，食不知味地吃着珍馐美食，所有思绪就围绕在付南川身上。
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办？
故作释然，厚颜搭讪？她想了想，没这胆量。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靠近付南川的那一侧脸上的热度就没有降下来过，直觉告诉她，在这种脑子不灵光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容易翻车。
艾米悄悄地给他发消息。
【杵着干什么，你石化啦？你找机会和付老大聊天啊。】她又不蠢，常年八卦的玲珑心早就看出了顾念和付南川之间有了矛盾，这会还在冷战中。
顾念冲艾米无声摇头。
她可不想再惹付南川不高兴了。
顾念偷偷看了付南川一眼，也不知道她直播时候的道歉他看了没有。
实在不行，她可以当着他的面再道歉一次……
席间的热闹与她无关，顾念喝着汤，没注意手机响了起来。
接连响了好几声，顾念都没反应。
付南川早就感受到了震动，余光扫向桌面，看到来电人“迟默”两个字不断闪现。
迟默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顾念和他提起过这是她最好的朋友。
见顾念浑然不觉，付南川放下筷子，忍无可忍地提醒她，“电话。”
熟悉的声音响起，顾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付南川是在和她说话。
她抬头看去，眼中闪着些许星光，期待地问：“什么？”
付南川向来受不了她这种的眼神，立刻避开她的视线，眼神下扫，“你有电话。”
“啊？啊，谢、谢谢。”
还以为他要和她说什么呢。
顾念挤出个笑容，拿过手机。
桌上气氛热络，没人在意她，顾念便走到了包间外的走廊上接听。
“喂？迟默，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迟默才出差回来，她对娱乐圈素来不敏感，还是在回程的车上听到有人谈论，才意外得知顾念出了事，立即给她拨来电话询问。
顾念安慰她，“没事啊，事情都过去了，我处理好了。”
“哎呀，放心吧，被骂一骂无所谓的，我反正脸皮厚，不在意。”
“我知道，那等你休息两天，我们周末的时候再约。”
听她状态不错，迟默松了口气，“对了，那你今天的直播，是在对谁道歉？”
迟默敏锐地问：“对付南川吗？他……都知道了？”
还真是瞒不过她。
顾念叹了口气，蔫蔫地回复，“嗯。”
“……你没事吧？”
“没事啊。”顾念故作轻松地说，“他知道也好，这样我再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了，看他的时候，也坦然了很多。”
“但是……”迟默顿了顿，“你们分手了吗？”
“嗯。”
“顾念……”迟默心疼地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她想给她一些力量。
顾念的心态转变，她是从头开始见证的，旁观者清，她一直都能感受到顾念对付南川的情感。
或许初衷不单纯，甚至可笑，但后来，顾念对他是真心的。
安慰过后，迟默约她，“周末正好我们登山队有活动，你要是不愿意一个人，就和我一起去玩一玩吧。”
顾念正要答应，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下意识看去，只见付南川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话语好像卡在了喉咙里，一时间，顾念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没等她想好到底是该笑一笑，还是打招呼，付南川就已经没有丝毫停留地越过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