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你最近都没回去。”顾和明哼了声，“我去值夜班，你妈做了些吃的让我给你送来，生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看她是自作多情了。”
“……”
一个老人家，说话怎么也阴阳怪气的。
顾念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爸，付南川是怕我一个人没吃的，特地给我送饭来的，你别想多了。”
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确引人遐想。
“我想多什么？我就是这么想的。”顾和明声音洪亮，讲道理全凭嗓门大，“谅你也没有胆子胡作非为。”
什么叫胡作非为？好像她有违社会伦理一样。
要不是付南川在场，她偏要听她爸说说什么是胡作非为。
但被撞见她和付南川单独在一块，她知道回头老爸一定会告诉老妈，也可以预见今晚被质问的命运了。
顾念头疼地拿过顾和明带来的东西，没话找话地问：“都有些什么啊？”
“都是你爱吃的，酱牛肉，卤鸡爪，每天吃一点，等元旦回去还有。”
“好吧。”
把保鲜盒一个个放到冰箱里，顾念回来的时候，顺手将碎发撩到耳后。
屋内白炽灯刺眼，顾和明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左边脸颊明显的青紫色。
“你脸怎么了？”
“啊？脸？”触到顾和明惊愕的目光，顾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没什么，就是之前不小心摔倒蹭到了。”
边说边紧张地拨下头发，一看就是在遮掩。
顾和明倏然起身，“你骗谁呢，那么明显的五指印。”
摆明了就是被人扇了巴掌。
从大小来看，还是被男人打了。
自家女儿好端端破了相，顾和明如同被瞬间点燃的炮仗，声音又大了几度，“怎么回事？你这被打了多久了？难怪这几个星期都不回去，你在外面到底干什么了？”
吼了一会瞥见付南川还好端端地坐在一边，顾和明脑中电波晃了晃，突然白光一闪，不敢置信地质问顾念，“不会是他打的吧？啊？”
“怎么可能啊爸。”眼看暴脾气的老爸已经开始撸袖子，顾念连忙拉住，“付南川怎么会打我啊，你别乱猜啊。”
付南川也站了起来，严肃表态，“我不会打女人，更不舍得打顾念。”
顾和明狐疑地看了几眼，“真的？”
“当然啊。”
无奈之下，顾念将实情全盘托出，不出意外，又被顾和明数落了一顿。
他是教过她一些拳脚功夫防身，但一再强调不能冲动行事，出门在外女孩子永远是吃亏的那一方，哪里能头脑发热逞凶斗狠？
顾和明陡然见到付南川，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知晓自家女儿有了个男朋友，心里本来就窝火，大门打开，两人还腻腻歪歪的，看得他几乎没忍住一个拳头飚上去，现下又知道顾念因为冲动被人打到警察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满地数落了半天。
付南川看顾念被骂到毫无还击之力，暗叹果然一物降一物。
叹了口气，付南川趁顾和明中场休息，开口说：“伯父，我已经和顾念说过了，这种事情，她以后不会做了。”
“对方那边也因为有证据会被提起公诉，不出意外的话，律师可以帮我们争取到一定的赔偿。”
顾和明疾言厉色的：“这是钱的事吗？有赔偿又怎样，她脸都花了。”
“还有你，作为男朋友，你当时怎么没拦住她，你由着她胡闹啊？”
两人对视片刻，默默无言。
付南川要是在场，必然会拦着顾念，但是，当时他们正在闹别扭。
这要是解释，又是另外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顾念摸了摸鼻子，“哎，这个……”
无奈之下，付南川诚恳道：“是我不好，以后我会注意的。”
见他言辞恳切，态度真诚，顾和明也不好再数落什么，只能不甘心地又说了两句。
时针指到七点，顾和明站了起来，“行了，我也不多说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心里有点数吧。”
说着，他便往门口走，“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单位值班。”
“好的好的。”顾念笑逐颜开，殷勤地小跑两步帮顾和明打开门，“那您路上小心哦，开车慢点。”
一副巴不得他快点走的样子。
顾和明不冷不热地哼了声。
走到门外，顾和明转身，瞥见顾念和付南川璧人一般站在门边，老父亲被嫌弃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禁眼角抖了两下，“这都几点了，顾念，你该睡觉了吧。”
“我这会睡觉干什么？”
当代年轻人哪个是七点睡觉的？
顾念反应迟钝，付南川却敏锐地听出了话外音，他对顾念笑了笑，“的确，时间不早，你该好好休息了。”
说着，他回到屋里拿起外套和手机，“我先回去了。”
“什么？”顾念愣了愣，“你这就走了？”
本来还约好了一起看电影的呢。
付南川捏捏她的掌心，“明天有空再来看你。”
来到门外，付南川对顾和明笑道，“伯父，我们一起走吧。”
小伙子倒是挺有眼力见的。
顾和明淡淡点头，“也好。”
目送两人肩并肩走向电梯，顾念迭声嘱咐，“路上都慢一点啊。”
“好的。”
“嗯。”
电梯门缓缓合上，彻底遮住两人的面孔，楼道里空空荡荡，只有冷风呼啸，顾念在原地杵了两秒，才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看电影的计划落空，看来她只能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玩手机了。
与此同时，电梯平稳下降，气氛压抑。
付南川难得体会到了仿若窒息的感觉。
他一向不擅长应付长辈，更何况，眼前的这位长辈目光炯炯，体格和他不相上下，脾气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暴躁。
他这才记起顾念曾经说过自己的父亲是个消防员。
付南川盯着数字，在电梯终于降到一楼时，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他挡住门框，对顾和明做了个手势，“伯父，您先走。”
“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往路边的停车位走去。
夜色中，顾和明间或打量付南川一眼，“你和小念是怎么认识的？”
付南川想了想，“在家庭聚会上碰到的。”
两人第一次相遇，就是在前往付老爷子寿宴的路上。
那时烈日当头，她好心地搬开横亘在路面的石头，还被他嘲笑过鲁莽。
顾和明哦了声，“你是做什么的？”
“娱乐行业。”付南川微笑，“和顾念是一个行业。”
“那还挺好。”顾和明点点头，“那你们认识多久了？”
“快半年了。”付南川加了句，“但这两个月才确定关系。”
“是么……”顾和明心底默默盘算日子，而后震惊地发现一个事实。
自家女儿，好像真的无缝对接了。
她不会真的绿了付尧吧！
就因为眼前这个人？
顾和明不着痕迹地看了付南川几眼。
虽说的确比付尧长得好一些，但是……
想到付尧，顾和明浑身一震，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居然是一个姓。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车旁，顾和明拿出钥匙，浑浑噩噩地坐进车里，麻木地启动车辆，满脑子胡思乱想，那股困惑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让他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爽快离开。
付南川站在路边，注视着顾和明启动车辆，在车子滑出车位时，缓缓后退了一步，没想到顾和明却突然踩了刹车。
他按下车窗，欲言又止地对付南川说：“你……姓付？”
“对。”
“那你……”顾和明张了张嘴，试探地问，“你是不是认识付尧？”
付南川眉梢轻抬，淡笑道：“当然认识。”
“那是我远房外甥。”
“……”
顾和明坐在驾驶座上，听着马达嗡嗡发动的声响，只觉得一道惊雷劈到脑壳。
造、造孽啊顾念！
第五十四章
当晚，顾和明驱车来到消防大队，顾不上和同事打招呼，就一头扎进了值班室里给老婆打起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顾念接到了老妈张淑清发来的视频邀请。
这会她才洗完澡，独自窝在卧室里用平板看着提前下载好的视频，虽然做好了被质问的心理准备，但在点开邀请的那一秒，还是被自家老妈气急败坏的语气吓得不轻。
“顾念，你和那个付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家庭群里，顾和明也加入了群聊，“他居然是付尧的叔叔，和小辈交往完又去找长辈，你、你干的是什么混账事？”
像是羞于启齿似的，顾和明说完还把脸往边上一撇。
张淑清长叹口气，“你是不是把人家付尧绿了？”
“你还有没有道德底线？”
“我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痛心疾首，恨不得穿过屏幕掐住她的脖子摇晃，根本不给顾念插嘴的机会。
顾念维持着涂抹润肤乳的姿势，嘴唇半张，听父母说完，才干巴巴出声，“我想……你们误会了。”
而且，是天大的误会。
她这么严于律己的女孩子，怎么会红杏出墙给别人戴绿帽子呢？
眼下的情况，也没办法再帮付尧隐瞒什么树立他的美好形象了，顾念叹了口气，“明明是我被绿了。”
说完前因后果，顾念自动忽略了自己勾搭付南川的初衷，对视频中静止不动的父母说：“反正就是我说的这样，你们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她两手一摊，耸耸肩。
老两口面面相觑，半晌，讷讷道：“你可别骗我们。”
“这种事我骗你们干嘛啊？”
“那就好。”顾和明松了口气。
张淑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看看你，说风就是雨，我就说我们女儿不会做那种事吧。”
“我那不是太着急了么……”
“着急就能诋毁自己女儿吗？”
张淑清数落了自家老公一顿，叮嘱顾念好好休息，便挂断了通话，留下父女二人对着屏幕大眼瞪小眼。
半晌，顾和明沉声说：“你好自为之。”
“……”又让她好自为之什么？
看出顾念的困惑，顾和明恨铁不成钢似的，“反正你和那付什么才交往……”
“付南川，爸，他叫付南川。”
“行，付南川。”顾和明不耐地改口，“你们才交往，凡事要稳重，可不能猴急猴急地住一起。”
“我们什么时候住一起了？他今天就是来给我送饭的好吗？”
顾念一头黑线，嘀嘀咕咕地挂了视频。
她爸爸可真会胡思乱想，现在她可算知道她爱脑补的毛病是遗传谁的了。
托自家老爸最后那几句叮嘱的福，当天晚上，顾念做了一个桃色满满的梦。
梦中，她照常下班回家，才打开门，就看到付南川站在玄关，身上只穿了一件堪堪遮住重点部位的粉色樱花围裙。
夕阳西下，在他肌理清晰的周身照出一层金光。
空气里有食物的香气。
“下班了？”
顾念看呆了，不受控制的咽了口口水，还没说话，就见付南川微微一笑，揽住她的腰往怀里带。
男人锁骨形状漂亮，线条流畅的身体近在咫尺，她心脏狂跳，呼吸胡乱地拍在他脸上，眼神乱飞，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饿不饿？”他俯身，在她耳边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喃喃。
顾念疯狂点头。
付南川便轻笑一声，眼神缱绻到让人犯罪，“那你是想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顾念大喊一声，“当然是先吃你！”
她狂笑不止，对他上下其手，可摸了半天，根本没有摸到那弹性十足的肌肉，取而代之的，是软绵绵的被褥。
闹钟声响起，顾念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又不甘心的闭上眼。
无事发生。
妈的，就不能继续做梦了吗？
顾念翻身而起，骂骂咧咧地去洗漱。
今天是休假后她第一天上班，为了能够体面地出现在办公室，顾念特地定了比往常早半个小时的闹钟，准备化一个完美无瑕的妆容，把还未好完全的左脸伤痕完全遮住。
这几天休养生息，心情很好，配上医生开的药，顾念恢复得不错，她坐在梳妆镜前，只是比往常多上了一层遮瑕，就把那碍眼的紫色遮住了。
卷好头发，顾念穿上外套，神清气爽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拎上包便往外走。
下了楼，户外寒气逼人，但阳光热烈，丝丝缕缕照射下来，唤醒沉睡的城市。
顾念习惯性地往车位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居然是付南川打来的电话。
记忆有那么一瞬间被拉到不可言说的梦中，顾念脸上一红。
还好付南川无法捕捉她的想法，否则又会被嘲笑满脑子黄色废料。
不过，肖想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不对的？
成年人不胡思乱想才有问题呢。
咳了一声，顾念接听电话，对面传来付南川清冷的嗓音，“今天上班？”
“对啊。”
“出来吧，我在小区门口。”
哦？
挂断电话，顾念兴冲冲地跑向大门，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
“这么好，特地来送我上班啊？”
上了车，顾念一把挽住付南川的手臂，热情地在他脸颊印上一个吻。
口红印在付南川的脸上清晰可见，顾念乐不可支，抽来纸巾帮他擦拭，嘴里念念有词，“不能擦得太干净，要若隐若现的，这样其他女人就知道你有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