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刘桂兰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但是迫于舆论的压力，还是低头认了个错。老太太这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儿子，我可跟你说，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女人也得有女人的样子，在一个家里女人就得听男人的，以后啊，你这背脊骨给我硬气一点，你这老婆该打打该骂骂， 你以前那气势上哪去了！“
”欸欸欸！“胡毛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娘给送走了，周围的邻居也渐渐散了，胡毛这才有功夫去安慰自己的新婚妻子。
刘桂兰的脸色铁青铁青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咋的？想打我？”
“没没没，你可别生气，我娘也不常来，她年纪大了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别生气，回头动了胎气！”
胡毛担心地用手去摸刘桂兰的肚子，这里面可是他所有的希望。
第17章 新年
这一转眼，就快要过年了，村里的每个人都显得喜气洋洋，只有胡大麻子家的三个孩子没有那么开心。当然，三妹还是个小婴儿，也不懂什么开心不开心的。
胡大麻子呢，因为对这仨孩子的娘有些愧疚，所以孩子们在他家过得第一个新年他非常重视，提前几天就在家里准备起了年货。
其实也就是割点肉，买点鱼，多买些白米啥的，不过这对于平日里游手好闲的胡大麻子来说已经是非常丰盛的了。
“过年了，你们还想要点啥？”胡大麻子对着两个大点的孩子问道。
胡二妹偷偷地在姐姐耳边嘀咕道：“姐，跟他多要点！”
大妹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三妹一眼，说道：“明年我想去念书，二妹和三妹你给她们买两身新衣裳还有买两双新鞋。”
“你不要新衣服吗？”胡大麻子问道。
“不需要！”大妹回答的很利索，丝毫没有犹豫。
自从母亲死后，父亲又娶了新老婆，胡大妹的性格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柔柔弱弱，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她，现在变得特别的果断。
胡大麻子挠了挠头，买新衣服新鞋这种事不难，但是要让大妹念书，他有些犯难。
“我说大妹，你个女孩子读什么书啊？咱们村里的学堂也没有女娃上学啊，你还不如跟村里那些姑娘们一样，学学针线啥的，以后找婆家还好找些。”
胡大麻子劝说着，因为在这个封闭落后的村庄里人们还保持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旧思想。
“不，我就要念书！”胡大妹又强调了一遍。
胡大麻子叹了口气，这孩子要啥不好，偏要读书呢，他又摸了摸脑袋，“行吧，回头麻子叔给你想办法。”
得到了胡大麻子的同意，胡大妹才放了心。
第二天，胡大麻子就带着仨孩子去了村外的小摊儿挑衣服，这个村子比较封闭，可供选择的东西很少，但是孩子们却还是兴致勃勃。
“二妹，你看你喜欢哪件？”
看着眼前对于胡家几个姐妹来说眼花缭乱的衣服，一时间胡二妹不知道该挑哪件，她伸手摸了摸眼前看了很久的粉红色棉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也难怪，从小到大，胡二妹就一直穿的她姐姐的旧衣服，而大妹的衣服呢，也是捡的别人家的旧衣服或者她们的娘亲用大人的旧衣服改的，这是她第一次能够穿上真正的新衣服。
“喜欢这件？”胡大麻子问道。
二妹点了点头，转头又向姐姐问道：“姐，好看吗？”
大妹看着这衣服直出神，她也只是个小女孩儿，哪有小孩子不喜欢新衣服的呢？而且从小到大，自己的爹娘也没有给她买过新衣服。
“好看！”大妹笑着，眼睛里却是闪现出点点泪光“你穿上试试！”
二妹兴奋地穿上了新棉袄，很合身，可是她却摇了摇头，“不要这件，有更大点的吗？”
“咋了？这件不是很合身吗？”胡大麻子问道。
二妹倔强地摇了摇头：“不要这件，要大一点的，大一点的暖和。”
“小丫头，这颜色的棉袄可就这一件啊，没大的了，你要想挑大的，就找找别的颜色吧。”
二妹的脸上有些犹豫，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棉袄，还是把它给放下了，最后挑了一件她并不喜欢的蓝色棉袄。
在小摊上晃悠了半晌，把该买的都买齐了，胡大麻子带着三个孩子回了家，一到家，胡二妹就拉着姐姐进了里屋，“姐，快试试。”她把棉袄拿了出来，递给大妹。
大妹这才明白为啥二妹如此执着地要大的棉袄，原来是想让自己也穿上新衣服。
她接过了二妹递过来的新棉袄，套在了身上，笑着问道：“好看吗？”
“好看！好看！”二妹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两姐妹望着对方都笑了起来，笑得开心却又心酸。
很快就是除夕夜，这个村里的人都讲究要放个爆竹啥的，把去年一年的晦气全赶走。
胡大麻子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有鱼有肉，连米饭里面的白米都比往常要多些，这是胡家两个姑娘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过年也就奢望能吃顿饱饭而已。
“来，多吃点！”胡大麻子给大妹和二妹各夹了一块肉，两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都没有说话，对于胡大麻子，她们俩姐妹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原谅。
胡大麻子叹了一口气，要是她们的娘亲没有想不开愿意留下来跟自己过日子，现在这顿年夜饭一家五口人多热闹啊。“唉！”他摇了摇头，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吃完年夜饭，大妹抱着三妹，和二妹一起坐在门槛上，听着外头「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这一年她们经历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也成长了许多。
“要是娘还在就好了，她都没吃过那么大块的肉呢！”胡二妹突然来了一句。
这句话顿时也让大妹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也不知道娘一个人躺在那里会不会冷，她一个人会不会孤单啊？”
“妹妹，你说，城里是什么样的？会比这儿好吗？也会有这么多鞭炮声吗？”大妹望着远处呆呆地问道。
“嗯，娘说了城里可好了，晚上都是亮的。”
“以后姐带你跟三妹一起去城里，咱们离开这里。”
听到姐姐这个承诺，胡二妹不禁开心地笑了，孩子终究是个孩子，会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承诺把烦恼一扫而空，也不管这个承诺之后是不是会实现。
第18章 后爹
夜已深，明天就是大年初一，胡家两姐妹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难以入睡，旁边的三妹已经睡得呼呼的，胡大妹看着这个小妹妹，轻轻地抚摸着她。”三妹三妹快快长大，长大姐姐带你去城里。“
胡二妹把自己的新棉袄早早地拿了出来，“姐，明天你穿这个！”
“不要，这是你的，姐有衣裳。”胡大妹坚定地摇了摇头。
“可你那是旧衣服。”
“姐不用，你穿。”大妹嘴上说着不要穿，眼睛却是看着这件衣服都不离开。
二妹的昂着头想了想，“那这样吧，姐，今晚咱们俩一起穿，一人穿一只袖子，好不好。嘿嘿嘿。”这对于姐妹俩来说无疑是个好主意。
就这样两人各自套了一只袖子，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一早，俩姐妹在一阵吵闹的鞭炮声中醒了过来，简单地吃过了早饭，胡大麻子让她们出去玩耍了，村里孩子多，或许孩子们在一起能让这两个孩子变得开心一点。
刚走不久，迎面就看到了刘桂兰的两个孩子，手里拿着一盒火柴，还有一些从地上捡的没有烧到的小鞭炮，嘻嘻哈哈的，他们的身上从上到下一身都是新的。
大妹撇了一眼，心里有些失落，自己的爹可从来没有给自己和妹妹们买过新衣裳啊。
对面的两个孩子也看到了大妹和二妹，嘻嘻哈哈地点了个小鞭炮就往她们身上扔过来，随着一声尖锐的鞭炮声，胡家两姐妹吓得直跳起来。
对面的两个孩子看到大妹和二妹狼狈的样子，笑得捂住了肚子。
”没有爹，没有娘，鞭炮吓得直跺脚。“两个男孩张口就是一句打油诗，说什么都行，但是说她们没爹没娘，这着实伤到了两个小姑娘的心。
二妹刚想回嘴，却被大妹拉住了……”妹妹，别跟他们吵。我们走。“
大妹拉着二妹往回走，看到两个小姑娘就这么回去了，刘桂兰的两个儿子不甘心，又点了个小鞭炮向她们扔去，这回就扔到了大妹的脚边，一个小火星落到大妹的斜面上，烫出了一个洞。
这是一双有很多补丁的鞋了，可也是大妹为数不多的一双不露脚趾的鞋，里面的棉花也露了出来。
看到自己的鞋被烫出一个洞，大妹又生气又心疼，她赶忙脱下了脚上的鞋子，一下子露出了更加窘迫的袜子。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小男孩笑得都快倒在地上打滚了，原本就心情不佳的大妹这会儿被这么嘲笑，眼泪一下子溢出了眼眶，她拿着鞋子看了又看一只脚踩在冰冷的泥地上，这是她娘生前为她做的鞋，东平西凑的布料做成的鞋面。
她摸了摸鞋面上的洞，又用手擦了擦眼泪，看到姐姐委屈成这样，胡二妹再也忍不住了。
她转过身，怒视着这两个男孩儿。
“哟哟哟，没爹没娘的孩子！略略略！”
两个男孩丝毫没有被胡二妹给吓到，反而更加嚣张，还不停地朝着她做鬼脸。
胡二妹甩开姐姐的手，望了一眼四周，看到地上的两块砖头毫不犹豫地捡了起来，朝着对面俩兄弟走了过去。
“有本事来砸我们呀！”两个男孩拿准了眼前这个小女孩不敢真动手，还摇头晃脑地做着鬼脸。
可是万万没想到，胡二妹不像大妹那么能忍，看着眼前这两个兄弟作死的样子，又想到要不是因为他们的娘，她们姐妹和娘亲也不会被赶出来，她心里的火更大了。
她举起手里的砖头，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兄弟两个砸去。
弟兄两个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跟他们来真的，赶忙往回跑，可是还是迟了一点，小的那个反应慢了点，脚上被砖头砸了一下。
「哇」的一下，这孩子一下子摔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声引来了周围的邻居，有人立马跑到胡毛家通报，惹得胡毛和刘桂兰赶忙跑了过来。
看到自己儿子摔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刘桂兰立马跑上来，抱起他：“二宝咋了，咋回事啊？”
“娘，疼！脚疼！”胡二宝扑在刘桂兰怀里，指着自己的脚。
“娘，就是她……”胡大宝指着胡二妹，眼神里满是愤怒，“是她，这个吊死鬼的女儿用砖头扔我们的。”
一听自己儿子被砖头给扔伤了，顿时心痛不已，又看到是胡二妹，她心里更加不爽了。
“胡毛，你倒是说句话啊！”看到胡毛站在一边不说话，刘桂兰有些生气，“走，你跟我们走，这事咱们得好好算算。”
刘桂兰抱起自己的儿子，一手就去拽胡二妹的衣领。
“你干嘛！”胡大妹看到妹妹要被带走，立马上前用力地打了一下刘桂兰的手。
“哟，这姐妹俩都凶的很嘛！”
“是他们先拿鞭炮扔我们的，凭啥怨我们！”大妹上前一步说道。
没想到平时文文弱弱一声不吭的大妹这会儿为了帮妹妹也变得如此犀利，刘桂兰看到胡毛站在旁边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哎哟！”她突然放下二宝，捂住了肚子，眉头紧锁，看上去十分痛苦。这可把胡毛和在场的人都吓坏了……”咋的了？
“胡毛赶紧扶了上去。”哎哟，这肚子痛啊，你这俩女儿给我气的，动了胎气了。“
这可哪里了得，胡毛的脾气一下子被激了起来，一手扶着刘桂兰一手抓住了胡二妹的衣领……”走，跟我回去，咱们好好算算这笔账。“
”大宝，你扶着二宝慢慢往回走。“胡毛又回头叮嘱了一句。胡毛毕竟是个男人，胡二妹瘦小的身躯被他抓的都快离地了，大妹赶忙跟了上去，想要拉妹妹回来，没想到胡毛却拽的更紧了，让胡二妹哭都哭不出声来。
到了胡毛家里，二妹被胡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看到胡毛这样子，姐妹俩内心对他的恐惧又升了上来，眼泪止不住的溢满了眼眶。
另一边，胡大麻子也听说了这事，急急忙忙地往胡毛家赶，刚走进胡毛家的门，就看到胡二妹倒在地上，大妹蹲在妹妹旁边，俩孩子吓得泪流满面。
”胡毛，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俩闺女，这么小就会用砖头砸人了，以后指不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看着倒在地上的孩子，自己也有孩子的刘桂兰丝毫没有一点点怜惜，反而在旁边煽风点火。
听了刘桂兰说的话，胡毛伸手就要打二妹，此时胡大麻子赶忙跑了上去……”毛痞子！你干啥！咋为了别人的儿子打自己亲闺女！“
胡毛平日里就跟胡大麻子有些过节，现在又来烦这事儿，这让胡毛更加恼火。
一个拳头刚要落在胡二妹身上，却被胡大麻子拦住了。”要不咱先看了孩子脚上的伤再说。
“胡大麻子一边紧紧地拽住了胡毛的手，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胡毛想了想，也是，他的手渐渐放下，把二宝抱起来，给他脱鞋子，可是刚碰到鞋子，胡二宝就嚷起来。”哎呀，爹，疼，别碰！“
”不看咋知道伤的咋样！“胡大麻子可不心疼这家伙，索性直接一个箭步上去三下五除二把胡二宝的鞋子脱了，可这孩子的脚上也没破皮也没红肿，啥也看不出来。
胡大麻子拿着胡二宝的脚看了又看……”这也没看出啥呀！又不红又不肿的。“
眼看着自己说的谎要被揭穿，胡二宝立马说道。”可就是疼啊，爹，你快打她，帮我教训她！“
事情到这里，是个人都看的明白，胡毛刚想说让他们回去大过年的搞得怪晦气的，可是刘桂兰又不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