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越十方
时间:2022-01-21 07:44:35

  可是温予白没想到的是,紧跟着否定那句话的人,竟然是宗曼珺自己。

  “对不起。”宗曼珺说。

  她说完之后,闭着眼长长吸了一口气,又放出,似乎在极力掩饰自己忍耐不住的哭腔,她睁开垂着的双眼,看着桌面,让自己的语气归于平和:“我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能独独来逼问你,况且阿砚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温予白看着她,之前,宗川野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宗川野跟宗曼珺到底不同,中间隔了一层,时砚是她亲生儿子,哪有人会让自己的儿子受这种委屈?

  而且,传闻中的宗曼珺也不是那种好说话的性子。

  事到如今,温予白也没预料到会是这种发展。

  她思维慢了半拍,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人,试图让气氛变得不要那么沉重,也带着心底的疑惑,半开玩笑地道:“外面传言您很强势,我以为您会用权势或金钱威胁我离开时砚,我还想着,要真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我先说,免得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宗曼珺没有生气,也跟着笑出声,可眼尾渐渐染上红色,半晌后她摇了摇头:“你并不缺钱,动用权势,即便我有这样的能力,我也不会做。”

  她顿了一下,才道:“我应该谢谢那个孩子,也觉得很抱歉。”

  宗曼珺没有明说,但温予白几乎是刹那间就明白了她说的“孩子”指的是谁,心窝像是被刚从烈火中拿出剑狠狠刺了一下,她目光有片刻的恍惚。

  张了张口,舌尖却抵在上颚不动,口腔中发苦又发麻,她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白忱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能让她的所有伪装抵抗一瞬间土崩瓦解。

  思绪停滞了十多秒,温予白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甚至没让宗曼珺看出自己的失态,脸上还是维持着一贯的笑意,回绝了宗曼珺的话:“我原本也没想告诉你们的,这是我的私心,其实时砚和你们不必为任何人感到抱歉,至于谢意……”

  温予白停顿一下,很快就道:“当初医生已经代为传达,我们都收到了。”

  宗曼珺的眼泪忽然就掉了出来。

  聪明人总是能保持头脑清醒和理智,也因此她们才没把这次的交谈变成狗血的戏码,但是聪明人也是有心的,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是在一瞬间。

  温予白看到宗曼珺手覆在眼睛上,肩膀一颤一颤地抽动着,没有放声大哭,却隐隐传来抽泣声。

  她觉得宗曼珺或许是想到了那段难熬的岁月,在白忱宣告生命就此终结之前,也正是时砚最艰难的时候,所以她想起来才会这么难过吧。

  宗曼珺也没有这么失控过,或许是心里憋得久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人,她就毫无保留地暴露防线。

  那时,她无数次希望能用自己的心脏挽救时砚,她愿意替他病,替他死,供体找到的那天,她和丈夫在病房门口拥抱着喜极而泣,一块悬在心头的重石终于放下,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甚至让他们忘记了经历的所以痛苦和绝望。

  但宗曼珺同样知道的是,就在那一天,有一个曾经鲜活过的生命将要不可挽回地离去。

  就是因为知道这份不容易,宗曼珺才对温予白的温柔泣不成声,将心比心,如果这个人是她,她不一定会比温予白做的更好。

  温予白抽出一张纸递过去。

  宗曼珺抬眼,接过她的纸巾,极快地收拾好情绪,对她道:“我一开始不知道,我儿子是喜欢你哪里,见了你两次,我就明白了。”

  她按了按眼角,带着重重的鼻音继续道:“其实我也想了很多,刚开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的确愤怒,担心,又害怕,所以我就给小野打了电话,他说他知道,也让我不要管,说阿砚也知道,他说阿砚长这么大,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数。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做父母的,总是更愿意心疼自己家的孩子,可是谁家的孩子不是爹亲娘养的?小野让我不要替任何人做决定,有什么话好好跟你们商量,阿砚那孩子我就不指望了,我就想认真跟你说一说。”

  “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有些问题也是出于我的私心。”宗曼珺很快补充,说完,目光殷切地看着温予白,眼中满是真诚,耐心地等待她的回应。

  温予白静静地听着,面色没什么变化,但心中说不震动是假的,或许他们宗家人都有这个长处,说话总是能说到别人心坎里去。

  温予白是那种不怕强势,不畏逼迫,更不惧高高在上的轻视和威胁的人,她也不喜欢虚伪的关心,假意的奉承,为达目的而刻意调整的话术。

  换句话说,她这人不吃软也不吃硬。

  但她唯独抵不过真诚。

  倘若是真心的善意,她都愿意聆听。

  “伯母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温予白道。

  宗曼珺等着她的答复,渐渐变得紧张,连掩饰都忘记了,听见温予白的话,才稍稍松开攥紧纸巾的手,她轻出一口气,想了想,问道:“阿砚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他当时有没有发火,生气?”

  温予白如实回答:“不久之前,他生病住院那次,生气了,而且气得很凶。”

  她用了“很凶”做修饰,宗曼珺似乎能想象到,下意识笑了笑:“他肯定肺都要气炸了,那然后呢,他还是决定跟你在一起吗?”

  这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温予白就慢慢讲给她听,这其中无可避免地提到白忱,宗曼珺也没有打扰,在听完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宗曼珺沉默很久,她垂着眼,好像在心里准备措辞,最后轻叹一口气,她抬头看向温予白。

  “伯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宗曼珺顿了顿,“你喜欢阿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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