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接着电话,看着车窗外亮着的灯光,声音低沉慵懒:“马上。”
那边还要说什么,时砚挂断了电话。
引擎启动,车子在雨幕中扬长而去,半小时后,时砚进了包厢门,一身黑西装还没换,肃穆,低调,死寂,坐在正对门位置的沈瑶音一看时砚这副打扮,嘴角的笑顿时僵硬。
有人看不懂眼色,开玩笑道:“砚哥怎么穿成这个就过来了,沈妹妹回来这么久好不容易攒一局,你这穿得跟刚从葬礼上出来似的,多不吉利!”
时砚伸手拉着椅子坐下,语出惊人:“就是从葬礼上出来。”
他抬眼看向那人:“不吉利,你家没死过人?”
夹带着枪药味的话,很难看不出来时砚心情不好,在座的人俱是面色各异,热闹的酒桌瞬间如坠冰窖。
大家都是平时跟时砚关系不错的,不是跟时砚亲近就是跟时家亲近,圈子里流通的消息还是时砚多爱沈瑶音,哪怕他跟温予白的绯闻满天飞,也没人会觉得沈瑶音的地位会有丝毫动摇,都默默把沈瑶音奉为大嫂。
也只有沈瑶音,能请得动时砚身边这么多人。
结果今天是怎么了?时砚一上来就一点面子不留,看看旁边的沈瑶音脸色都白成什么样了?
“去参加告别仪式了?”宗川野是唯一知道时砚为什么心情不爽的人,他坐在时砚旁边,出声问他。
“嗯。”时砚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抽出一根烟点上,偏头看了一眼宗川野身边的位子,“居年没过来?”
宗川野“呵”地笑了一声,语气含糊不清:“不方便,没来。”
时砚点了一下头,看了看桌子上的人:“都来了吧,还有谁没来?”
刚才被时砚刺儿了一下的男人还想挽回点什么,道:“砚哥还想叫谁,我这打电话叫。”
说着就要拿手机call人,时砚弹了下烟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想叫谁你都能叫过来?”
男人一怔,摸不清时砚用意,脸上的笑已经有一丝僵硬:“砚哥发话,谁敢不来啊?”
时砚没说话,吸了一口烟,他向后靠了靠,在袅袅烟雾中看着那人,说话也轻飘飘的:“我想叫温予白,你打电话叫吧。”
声音一出,不止男人愣住,桌上的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地震惊,然后纷纷去看沈瑶音。
时砚不冷不热轻笑一声,还是睇着前方:“怎么,我找温予白需要看别人脸色?”
声音一落,无数道视线刷得收回来,都默默低下头,有的去看手机,有的去找烟,不想看手机也不抽烟的就放空自己,包厢中的沉默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有人打破安静。
“阿砚,你是什么意思?”沈瑶音铁青着脸坐在他身旁,瞪着眼看着他。
时砚头也没回,还是看着那人:“说,我找温予白需要看别人脸色吗?”
男人后背上的汗都出来了,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也不敢移开视线,硬着头皮干笑着说:“不需要,当然不需要……”
时砚笑了:“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找温予白,你看别人干什么?”
他好像就是要把这个真儿较死了,非要他说个所以然出来,男人汗流浃背,如坐针毡,终于在临界点爆发,他蹭地一下站起来,跟时砚道歉:“砚哥,我错了。”
在座的人还没弄清状况,虽然他今天是有点嘴欠,但这么郑重道歉不至于吧,时砚神色不动,问他:“错哪了?”
男人心有顾虑,一方面是顾及自己的面子,一方面是不知道时砚到底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瞥了一眼沈瑶音,刚要张口,就听“啪”的一声,声音来自时砚左边的位子。
沈瑶音把手包摔在桌上,对时砚道:“我不就是拜托赵岐帮我去查温予白吗,你用得着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我面子?”
赵岐见沈瑶音先开口了,兀自松了一口气,其他人却开始竖起耳朵。
查温予白?拜托赵岐?怎么回事?
时砚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双手交叠,偏过头看着她,张口是毫不留情的语气:“你去查温予白,凭什么?”
沈瑶音噎了一下,在那么多道目光注视下,掐着桌底的手心,强装镇定道:“她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因为跟你在一起才跻身一线还拿了大奖,你就没怀疑过她接近你是为了什么?我只是不想你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以前只是媒体猜测,除了宗川野这样被时砚完全信任的,桌上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件事的真假,如今让沈瑶音亲口说出来,除了震惊就是后怕。
震惊时砚竟然真的跟温予白有关系,后怕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温予白。
时砚看着沈瑶音,唇角仍噙着笑:“又关你什么事呢?”
一击即中,沈瑶音面色更加难看,心中泛起无数的酸涩和委屈,她稳下声线,斥责变成哭腔:“是不管我的事,但我就是不想看你被人耍。”
时砚眯了眯眸,好像越发看不懂眼前的人,沈瑶音似乎在那双眼里看到了回忆,她心头有些希冀,过去攀住时砚的手:“阿砚,我真的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