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夏诺多吉
时间:2022-01-21 08:37:05

  “小桃子,你会长得跟妈妈一样可爱吧,爸爸八岁半的时候就认识了妈妈,妈妈那时候才三岁,小小的,坐在矮矮的凳子上乖乖的,第一次见她,我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她在等人,我问她等谁,她摇摇头,过了会儿,说哥哥……爸爸觉得她在等她的妈妈,可是她总是什么也没等到。妈妈的身体也不是特别好,她是早产儿,出生时只有四斤,她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就做过一个疝气手术,你太奶奶说她伤了元气,她长大后很积极地锻炼身体,不过体质还是偏弱的,她十二年那年还做了一个胶质瘤的手术,儿童胶质瘤发病很凶险……她上过手术台,她其实是很害怕医生的……哦对了,爸爸是医生,爸爸曾经给一些阿姨接生过,怀孕和生育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有的还非常危险,妈妈们都很不容易……”

  陶溪和没敢听完。

  她哭得鼻子和喉咙全部塞住,眼睛每隔几秒中就模糊一次。老太太闻声醒来,问她怎么了。她说不出来话,爬到老太太床上抱住她,慢慢地才压抑了哭声。

  这一夜,她都没有睡着。

  季霆这夜上了台紧急手术,患者76岁高龄,脑梗,送进来时已经神志不清。病患几个子女在做手术前争论不休,手术成功后,又第一时间激烈商榷分配支付手术费用等问题,医护们个个疲惫不堪,无暇理睬,任由他们闹去。

  徐子骞见季霆下手术台后一言不发,说他这几天状态不太对,问他是不是跟陶溪和吵架了。

  架倒是没吵,但他忍的有些辛苦。他想明说,又怕近日因为老太太的事儿做不成陶溪和想做的手术,最后弄得大家都尴尬,而且陶溪和自己好像也不急,于是这事儿就这样拖着。

  他脑子里倒是一直飘荡着“小桃子” 的名字,越想越沉默。他冷静下来时,觉得自己入戏太深,感性起来,又觉得即将和什么失之交臂,实在惆怅。

  一颗心就这样不上不下吊着。

  两天后,老太太出院,两家人在陶家聚齐。陶洲和带了方幼宜来,这让大家惊喜万分。

  不过两对情侣要发愁了。老太太经此一难,直呼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一个先来,催生一对,催婚一对,态度十分强硬。

  季霆本来不想拂了大家兴致,但考虑到他跟陶溪和即将要做的事情,他站起来,朝四位长辈鞠躬:“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先说声对不起,我跟溪和打算做丁克。你们也知道,我早年在部队卫生院锻炼时,给孕妇接生过,我对女人生孩子有很大的阴影,我也不喜欢小孩儿,溪和尊重我的意愿,我们俩决定不要孩子。”

  陶溪和眼鼻一下子泛酸。

  他在说什么啊……他竟然连理由都找好了……他往自己身上揽什么啊……他明明是很喜欢孩子的……

  她一直在找机会想跟他解释清楚,可是另一个想法萌发得更为迅猛,这事就又拖了两天……

  陶溪和站起来,刚要开口,胳膊被季霆扯住。但她没有怂,她看看四位长辈的脸,低下头:“对不起,是我不想生孩子,他只是在迁就我……”

  这一天的深夜,在陶洲和跟方幼宜的支援下,暂且安抚住了两位老人之后,陶溪和跟季霆留宿在了季家。

  季霆拿出小时候的影集跟陶溪和一起翻着看,他们俩有很多的合影,每一张都很有趣或者温情。

  翻着翻着,陶溪和哭了。

  她偷偷地掉着眼泪,又偷偷地拭去。终于调整好心态后,她笑着扭头,看向季霆:“季霆,我们回到原来的关系吧。我们俩离婚吧。”

 

 

49 49   不离。

  季霆的笑容凝固在唇角, 他阖一下眼皮,抬起手掌,拍了下陶溪和的头顶, “你再说一遍。”

  陶溪和用比刚刚更恳切的语气,更真诚的态度,重复了一遍:“我们离婚吧。”

  “理由。”季霆合上影集, 起身背对着陶溪和站在窗边。

  陶溪和说:“我大哥说我是一个被宠坏的人,是因为有你们做后盾,我才能这么肆意的生活。我享受我的任性和偏执,也喜欢现在的自己,并不想为了谁改变。可我不能自私, 拉着选择面更多的人跟我一起走这条世俗定义中的窄路。季霆哥哥,我知道你有多好,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拥有幸福。”

  季霆没有说话。他把自己站成一座雕像。

  “我没有怀孕, 那是我们工作室的小伙伴用了我的身份证去挂号。我听到了你跟小桃子说的话, 那是我听过的最美的告白。”

  季霆转过身, 陶溪和笑容很恬静, 她站起身来, 往前走了两步, 靠近他,“你会是个很好很好的爸爸,我期待看到这一天。”

  “好。”季霆走到陶溪和面前, “我送你回家。我这周门诊和手术排满了, 请不到假。下周一一早,你带着证件,我们民政局门口见。”

  陶溪和被季霆送回隔壁,临走时, 季医生又提醒道:“是你提的,离婚协议你来拟,我可不想费神。到时候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一个也别落下。”

  季霆连夜回了他们的小家。为了第二天上午能精神满满地上手术台,他点了陶溪和喜欢的助眠精油,终于有了点困意后,他又忽然烦死了这张床,最后去了客房。

  隔天下班,他一个人跑去家居店逛了一整晚,没挑到满意的新床,反倒提了个新的落地灯回家。他想把灯装在陶溪和的书房,一进门发现,书房里陶溪和的东西都不见了,又去到卧室,卧室里她的细软全不见踪影。

  两人婚礼前,陶溪和不常住在这里,季霆出国后,她更是很少会来。从来季霆过着极简生活,家里空荡的像样板间,陶溪和这么一搬走,她带来的那点烟火气儿被回收,冷清之意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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