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指腹,碰上皮肤的那一刻,像是小猫的尾巴轻轻扫过,易止不经意地颤栗了一下,又迅速故作镇定。
她不说话,没有在意他的异样,也没有询问伤口的前因后果,只是很认真地忙碌着,狭窄的小客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暖意。
“姐姐,你不问问我,伤哪里来的吗?”
易止开口,声音有些喑哑。
“不想问,如果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
厉枝把药瓶拧紧,顺势握住了易止的肩膀,把他的脸扳过来。
他实在太瘦了,身形有些料峭,肩膀的骨骼更是清晰明显。厉枝想起初中生理课上讲的,男孩子都要比女孩子发育得晚,可能易止真的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望着他锁骨上的疤痕,惨兮兮的,一抬眼,他的眸子也像是蒙着水雾,一时间,心都化了:
“小止,以后如果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姐姐,你以后不是没家的孩子了,不会再被欺负了!”
她很认真,又很坚定。
明明自己也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兔子,却偏偏想要保护一只落单的小狼。易止看着厉枝的脸,莫名觉得好笑,又很想配合她。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角,勾起个笑容来:
“好,我都听姐姐的。”
......
夜深几许。
厉枝早早回房去睡了,易止肚子躺在小床上,望着天花板,目光直直投射出去,像是望向天幕。
左边是冰冷的墙壁,右边则是厉枝给他搬来的电暖气,正悄无声息地散着热。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睡意全无。
脑海里,都是今晚放学后和刘叔见面的场景。
......
这是离家来到京市之后,第一次见到刘叔,这个从小照顾他衣食住行的长辈,印象里总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可自从齐家垮台,父亲被带走,他像是没了主心骨,一下子老了十岁。
今晚见到他时,竟然两鬓斑白,走路也有些踉跄。
他把一摞资料交到易止手上,还有几张银行卡:
“小少爷,这是齐总早些年为你置办的一些房产,还有钱,都在我的名下,为的就是如有意外,能保你生活无虞,你拿着。”
易止没接,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刘叔,我爸有消息了吗?”
“没,找人打听了,工程出了问题,他是法人,理应接受调查,可偏偏有扯出公司其他的事,齐总这一遭不好过啊......”
老人叹了口气,周围的落叶好像都有了情绪,随着叹气声,四散而去:
“生意做到这个地步,没有人的屁股是干干净净的,有人趁此机会翻旧账,小事也成了要命的大事。”
易止呆呆站着,一声不吭,只是双手已经握成了拳,指甲扣在肉里,一阵阵钻心的疼。
齐延宗常常教育他,诸恶莫作,家里有钱更不是做坏事的借口,他不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个善良宽厚的父亲,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是盛家搞的鬼,对不对?”
他再次抬眸,已经是怒火肆意。
刘叔看出他的情绪正在蔓延,无奈拍了拍他的肩,又查看了下他身上的伤:
“小少爷,齐总对我有交代,不让你插手这些事,你别再问了。你的伤是盛林清造成的,但不代表齐家的事和他有关,你不要乱猜测。”
不插手?怎么能不插手?
不猜测?他又如何做到事不关己?
易止自知刘叔忠心耿耿,问不出什么,也就作罢,只是把银行卡推了回去:
“刘叔,这些东西,你先帮我存着,我现在是条丧家之犬,又是在别人家里暂住,要钱没用。”
无家可归,就要有无家可归的觉悟。
刘叔顿了顿,还是把银行卡收了回去:“也好,以后还是由我暂管,等你十八岁承认之后,我再交还。以后我每月给你打去一些生活费,你身上不能一分钱没有。”
易止点头,没再拒绝。
刘叔很想像长辈一样,爱怜地抚一抚他的头,可又觉得不尊重,随即又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