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的声音尖利,透过瓷砖和墙壁,传到狭窄的厨房,字字清晰。
易止皱着眉,有些心烦。
他给刘叔发去了微信,询问他,有没有给厉明均一些钱,当做他的生活费。
得到的回应是否定的。
刘叔连连道歉,说这是应该的,他早有此意,只是最近事情太多疏忽了。
本来一早就该跟厉明均打好招呼,按周,按月,或是按年,随他心愿,齐家虽然落魄了,可总不至于白吃白喝人家的。
易止只嘱咐他尽快,不要让厉明均为难。
......
吵架声逐渐平息。
易止叹了口气,终于从厨房走了出来。
厨房的窗户透风,短短的一会儿,已经把他从里到外冻僵了,凉意从胸口窜去四肢百骸。
主卧的卧室门紧锁着,传出隐约的电视声音,厉枝的小卧室倒是开着一条缝,暖暖的灯光从门缝钻出来,却照不到他身上。
他的小床在阴暗处,没有阳光,头顶也仅一盏刺眼惨白的白炽灯管。
他站在床边,试图把床单的每一条褶皱都铺平整,好像这样,心里的乱绪也能有片刻的纾解。
然后下一秒。
一小摞零钱,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枕头下。
被他一拽,便散开来。
有几张红色的一百块,但大多数都是小面额的纸币,加起来有一千多块。
现金在现在这个年代好像不多见了,这些零钱应该也是被人放在身边很久了,甚至有了折痕。
易止皱了皱眉,捡起钱的瞬间,他闻到了熟悉的蜜桃香味。
视线翩然远落,落在那一方小小卧室透出的光亮。
......
......
厉枝低头抠着手指。
她知道易止会来找她,只是她还没有措好辞,不知道怎样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不是施舍,也不是同情,只是想帮他而已。
她懂那种寄人篱下、不被欢迎的孤独感,更知道在国际高中,平凡学生有多不容易。
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
......
易止站在门口,正欲开口,就被她拉了进来:
“小止,进来说。”
她担心被杨梅听见。
“小止,你别多想,学校开的高尔夫球课需要交钱,你平时零用也需要钱,况且北旗高中......你也知道......哎呀总之就是,不能太捉襟见肘了,否则......”
否则会被人看不起。
这句厉枝没说,她怕触了他的伤疤。
“我的零用钱很够的,而且偶尔往杂志投稿会有稿费,你不用担心,这些钱你拿着,先把高尔夫球课的钱交了。”
她看着易止手里握着的一摞零钱,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现在没人用现金了,我本来是想给你转账的,但是发现,原来一直没加你的微信。”
......
易止攥着手里的纸币,粗糙的手感,在指腹纠缠,好像能捏出水来。
又或许是手心的汗。
厉枝脸上红扑扑的,那是冬日里的暖气作祟,为她梨涡上添了一抹粉润的晕,还有一张一合的唇,在耐心地像他解释。
他听不进去,只觉得闷热。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她的卧室。
和他想象的差不多,极简的木床,书桌,毛绒绒的大熊倚靠在床边。
没什么复杂的装饰,只是空气中似乎升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缱绻,和她带给人的感觉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