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废墟——各度秋色
时间:2022-01-21 09:11:26

温喻珩给她夹了一块煸炒牛肉,说文学方面你是泰山压顶。
安树答有些脸红,说一句“初生牛犊,不敢跟日月争辉”。
然后两人不说话。
温喻珩好像有心事,他照旧那副懒洋洋又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没了曾经的那副吊儿郎当。
良久,他放下了筷子。
安树答抬头看他。
“说一下你抑郁症的事情吧。”他盯着她,语气是不容置喙。
安树答不再吃饭。
以为藏得很好的事情,其实反而最心知肚明。
“米氮平。”他的声音很稳,但手指有些抖,“你放在床头柜上的。”
她笑一声,开始脸不红,心不跳的掰谎:“写毕业论文,压力有点大,有些抑郁情绪所以买了来吃,不是抑郁症。”
似乎是长大了,所以她的撒谎能力也成熟许多。
她还装模作样的吃了口鸡蛋。
“那你靠梳妆台那侧床头柜的最下面一层里,那些氟西汀、帕罗西汀、舍曲林、西酚普兰又怎么解释,有些可不是治抑郁情绪的。”他不依不饶。
“还有,你高二寒假发高烧那次,凌晨三点给我打电话,我买了药过去的时候,你吃一口药把前一天晚上的晚饭都吐了出来,我是带你去医院挂水才把你那高烧搞定。和我妹吃小龙虾过敏那次,我是直接找了家庭医生给你打针,你没有吃药,你也说过你从小就吃不进药,你从小就宁愿挨一针都不吃药。你现在和我说因为一点抑郁情绪你会吃药?因为一点情绪你吃治抑郁症的药?”他咄咄逼人。
“温喻珩,你是在逼问我吗?”她有点委屈。
“是。”
“你以前不会和我吵架的。”安树答有些生气了。
“但现在看来不是件好事。”他不疾不徐。
“我哥找我了。”她真的生气了,站起来转身就走。
“砰”一声,门被甩上。
温喻珩看着她走,然后淡定的喝了口水,胸口微微起伏。
不追。
然后晚上,他的那本《安树答行为准则规范》上,就多了一条内容——
她一本正经回答你问题的时候,就是在撒谎。
可能是温喻珩第一次没有顺着她的心意来,那一刻她是无比生气的,但生完气之后她就后悔了。
她想起来温喻珩和她分手那天说的话——
“安树答,我温喻珩有多骄傲你根本不知道,因为我他妈在你面前从来没高贵过,哪次不是我先低的头我先认得错?可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她忽然就有点心塞了。
是啊,以前他们从来没吵过架。
因为温喻珩每次都会先低头先道歉。
从来就是他在顺着她的脾气。
慢慢的,她好像真的不会去体谅他,不会去多在乎他的感受。
好像她的潜意识里真的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的。
可……真的理所当然吗?
她寒假发高烧那次,难受得死去活来,家里没人,她先给温喻珩打的电话,凌晨三点,他二话没说就来了,一点都没有抱怨。
她开个玩笑说想吃满汉全席,他二话不说去搞定。
她后来去上学,每次都是温喻珩接的她,期间会给她带各种吃的。
她说不想被爸妈误会早恋,所以每次来她家都会提前问一句家里有没有人。
高中的时候写小说,他是她第一个粉丝,有杠精在网上骂她,他二话没说和人私信对骂了一下午,直到安树答乐了他才善罢甘休。
到后来,衣柜里一半以上的衣服都是他买的,她家的冰箱里永远不缺吃的,他喜欢送她礼物,所以她有一抽屉的高昂小玩意儿。
刚开始她会纠结要回什么礼物,到了后来发现根本没这个必要,他特别喜欢送她礼物,看到什么适合她的,他会立刻买下来,然后转头就送给她,到了后来她只要一在课桌肚里发现礼物,就能立刻心知肚明是他送的。
记得高中的时候,她有一阵迷水彩画,他就从意大利买了一个系列的进口的高档货给她任意糟蹋,后来迷得不得了都不理他,他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给她改装成画室,天天让她给他画像,她说我刚学,画的特丑,温喻珩就说一句“我管你,反正我得参与进来”,后来给他画了十几幅,歪七扭八不能看,她那阵子画画的兴头也过去了,就自惭形秽说要扔了,他不让,把那些画全收起来然后威胁她说“你以后要再不理我,我就把它们裱起来挂我家美术馆墙上让你社死”。
她骂他混蛋,他就回一句“让你不搭理我”,说完不给机会低头就亲。
温喻珩不会唱歌,有次她为了挑衅他,就说宋迟墨唱歌很好听,然后他一晚上没理她,第二天又买了早餐来道歉。
她说江辞家挺有钱,他暑假就把她带自家停机坪,拉着她围着一架私人飞机,拿出一副要3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绕一圈的架势,她热得满头大汗说一句“你家真有钱”,他才善罢甘休,事后又带她去吃冰淇淋火锅消暑。
爱情面前谁都幼稚。
她说江辞长得挺帅,他一下午没理江辞。
再后来,她成人礼的礼服是高定,喜欢的玫瑰是空运。
温喻珩做这一切觉得理所当然,可她不能觉得理所当然。
好像这些脾气真的是他惯出来的。
而她一个快二十四的老阿姨怎么还像个小学鸡似的?
但是让她现在和温喻珩道歉吧,她又有点不甘心。
成年人的矫情。
她叹一声,躺回床上。
翌日。
Radio杂志社。
“一会儿去趟编辑部,就说安树答的实习期满了,明天开始正式上班,为了欢迎新人,今天晚上我请客,攒局请编辑部的人一起吃饭。”江曦一边打着游戏一边道。
阚秘书一边整理着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一边看着他们吊儿郎当的老板:“这样是不是有点区别对待?别的实习生该不满了。”
江曦淡淡的道:“他们要是也能当定海神针,我一定不区别对待。”
阚秘书:“……”
下午温喻珩又来了。
江曦给他留了办公室的门。
看着他淡定的坐下,懒洋洋的结束了手上的游戏,阴阳怪气的吐槽一声:“温大律师怎么亲自来了?要送和解协议的话,随便喊一个你们律所的实习生来一趟不行?”
温喻珩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我的实习生很金贵也很忙,像这种小事我乐意亲自跑一趟。”
江辞翻个白眼。
“对了,我发现你们Radio财务部的那个叫什么施道桑的,挺不靠谱的。”温喻珩淡定的喝口茶。
“怎么不靠谱了?”江曦一愣。
“调戏女同事。”
“哪个女同事?”江曦瞬间豁然开朗,吊儿郎当的笑着。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工作散漫,没事就擅离职守往编辑部跑,成天想着谈情说爱的家伙你怎么放心让他待在财务部?万一哪天写错个小数点……”
“不会,就我的观察来说,他的工作能力还是挺强的。”
“工作能力强不代表不会犯错吧,像他这样不靠谱的人,出错几率高,是一个隐形的危险分子。”温喻珩不折不挠。
“那你犯错不?你就没输过官司?”
“目前为止没有。”
江曦:“……”
江曦受不了了:“温喻珩你丫要是吃醋就直白点,抢老婆这种事,兄弟我还能不帮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
“成熟点,文明点。”
江曦:“……”
温喻珩:“别跟个强盗似的,把抢这种幼稚字眼放嘴边,老婆是用来追的。”
江曦:“……”
江曦:“……”
“你丫吃了几年洋墨水还跟我摆上谱了?”江曦一脚踹过去,但被温喻珩踹了回来。
“这叫有格调,你不懂,你也不会懂。”
江曦气得鼻孔生烟,求眼前的这家伙赶紧闭嘴吧。
“毕竟是单身狗。”
胸口一刀,直插心脏。
“连倒追都没机会。”
他要去世了。
晚上。
温喻珩被苏函几个人喊出去聚。
安树答被编辑部的人拉着喝了好几口酒。
Helen搂着她喊宝贝儿,KiKi喝嗨了隔一会儿就亲她一口脸蛋说:“宝贝儿你以后帮着我点,姐姐我假期不就多了嘛?”
凭着一张得天独厚极具迷惑性的软妹脸,再加上任劳任怨和较高的执行力,她在编辑部的人缘出奇好。
因为是派对的主角,所以安树答不好拒绝,所以不得不被强灌了好几口酒,最后喝得晕晕乎乎。
江曦本着老板的人道主义精神,帮她喊了司机,又本着和温喻珩的兄弟情义,亲眼看着车开走,然后转身下一场派对去了。
苏函和温喻珩以茶代酒,隔壁坐着衣冠楚楚的江辞。
三人小聚。
聊到安树答。
江辞说一句“听我媳妇儿说安树答在追你?”
温喻珩懒洋洋的挑个眉。
苏函就开始调侃:“珩哥,你说嫂子都这么卖力追你了,你咋还这么贱兮兮的,不怕老婆跑了?”
温喻珩懒洋洋的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太容易得来的东西安树答会不懂得珍惜的,我得吊她几天,让你嫂子知道她到底有多喜欢我,多离不开我,多稀罕我,这样以后她才不会再渣我了。”
苏函点头如打鼓:“对对对,渣女,渣女。”
结果温喻珩一脚踹过去:“你埋汰谁呢?是你老婆吗?是你能埋汰的吗?”
苏函竟无语凝噎……
江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调侃苏函:“苏宝宝,你听不出这家伙在凡尔赛吗?”
温喻珩挑眉,不语。
苏函恍然大悟,然后默默地给江辞竖起一个大拇指:“是我天真了。”
温喻珩收到江曦的一条消息,说安树答喝醉了。
他淡淡的喝了口茶,然后拿起车钥匙起身:“回去了。”
江辞和苏函了然的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懂了”一句。
顶黎世小区。
温喻珩回家洗了个澡都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又在自家客厅里等了好久,才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喝醉了的安树答怎么都开不了门,她把手机当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孔里。
喝的烂醉如泥的安树答当然不知道,这门是密码锁加指纹锁。
然后温喻珩从隔壁穿着睡袍出来的时候,挑了挑眉。
安树答迷迷糊糊的看了他好久,然后笑嘻嘻地道:“嘿嘿嘿,温喻珩,你怎么穿花裙子了呀?”
温喻珩气得差点鼻血飙升,但是看到她醉得不成样子的混账样子,又什么气都没了,“你还……”
“不过挺好看的诶。”
温喻珩嘴角上扬。
“来!温小妞,给爷笑一个!”她晕乎乎的调戏他。
没站稳,跌一跤,他下意识去扶住她,她就这么直直得跌他怀里。
温喻珩看着她这副大逆不道的样子,气笑了,“诶,安树答,指纹。”
安树答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朝他比了个中指……
温喻珩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拉过她的手指按了上去……
“哔——”密码错误。
“你是不是记错了?”他无奈的问她。
“不对啊……”安树答眯着眼睛,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的……
中指。
“要不试试这个?”因为酒精的缘故她脸色通红。
温喻珩无奈,又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按了上去。
“哔——”密码再次错误。
他现在深度怀疑安树答只是为了朝他比中指。
随后又试了三根手指,全部错误。
指纹解锁不能用了,只能试密码。
“诶,醉鬼,还记得密码吗?”温喻珩无奈的看着她问道。
“试试我生日呢?”
温喻珩一通按。
密码错误。
温喻珩:“……”
“你是不是忘记我生日了?”安树答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却异常明亮。
“怎么可能?”他毫不犹豫的矢口否认。
安树答愣了好久。
温喻珩:“要不你先睡我家?”
安树答:“要不试试你生日?”
两人一起脱口而出。
随后两人都愣住了。
温喻珩:“我不记得我生日了。”
“好。”安树答。
两人又是异语同声。
温喻珩环着胸看她一眼,随后,挑了下眉。
“砰”一声。
把她从怀里扯出来扔沙发上,隔一会儿又被她搂了腰。
温喻珩无奈:“我们昨天才吵架呢。”
“那对不起嘛!”她委屈巴巴,手上箍得很用力。
温喻珩倒是一愣。
挑眉,弯下腰来看着她。
“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道歉这种事情,要本人来做才有意义。”安树答环着他的脖子,酒精混着她身上的柠檬薄荷味不停的往他鼻尖钻。
温喻珩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漫开无限的暖意,然后他将她轻轻的圈入怀里,“可是答答,我也错了啊。”
“我们两个,一直都是两不相欠的。”
安树答伏在他肩头不说话。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可以回忆过去,但永远不要后悔过去,好不好?”
她不说话。
良久。
她打了个酒嗝。
温喻珩无奈的笑了笑:“你去床上睡?”
“要洗澡。”安树答搂着他的脖子不放。
“你现在的小脑功能可能不支持。”他歪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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