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两人自顾自掏出包里的手机,相视一下,代弋耸了耸肩,韩察接起电话。
即使很久未见,他们依旧默契地将手机铃声设为同一首歌。
这两年,代弋出现过很多状况,所以他很少与同学们见面,只是偶尔通通电话,即使他们搞聚会,她也会找各种理由推脱,她不想见到任何熟人。
烧烤摊去,站着一个人,是周木。
他有快三年未见代弋,虽然他们随时保持通话,总归遇见,他很激动,激动得一直站着等他们来,途中,他还去了一趟卫生间,整理自己衣服与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练习着如何打招呼。
代弋和韩察朝对面走来,他一直面对微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树桩,好久不见。代弋伸手拍了拍周木的肩膀,恍如从梦中醒来,三年未见,他在心里无限想念的人,变得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了,仿佛,她已经长大了不少。
你们俩怎么那么慢,烧烤都快烤焦了。他坐下,开始翻火上的烧烤。
堵车。韩察看了一眼代弋,笑着说,将一串烤肉递给代弋,温声细语地说:小心烫。代弋接过烤肉,点点头,余光瞟了一眼周木,她知道,他今天特意打扮过了。
老板,我们的炒饭什么时候好。周木对着烧烤摊的老板大声地问道。
马上。
谁的炒饭。代弋问。
你的。
木周,我不喜欢吃蛋炒饭的。代弋边嚼边说。
谁说是蛋炒饭了,怪噜饭,什么都有的那种,所以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想吃就剩下。
好吧。
周木总是会无条件地宠溺着代弋,一直都是,所以大家已经忽略了,周木也会受伤这件事,仿佛觉得他无坚不摧,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即使受伤,也会很快自动愈合那种。
其实,他只是将那些千刀万剐的伤口,深深地藏在了皮肉之下,穿上衣服之后,依旧完好无损,他的伤口,只有回到家,面对黑暗,才会血淋淋地暴露在黑暗之下,独自舔伤口。
今夜,韩察有意无意地炫耀着手上的手表。
代弋记得,她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块红色的手表。那是她省吃俭用很久才买到的最心意的礼物,她将那块手表套在自己的手上52天,从手上摘下的那一天,她将手表里的吸铁扣掉,将时间调在8:30,并且永远定格在那一刻。因为上高中那会儿,最流行说的就是8:30,意思是,我爱你。
果然,最后,他们在大街上晃悠的时候,韩察突然说:我想要结婚了。说话的同时,左手握着右手手腕上的手表。
代弋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是你喜欢的人吗。
韩察没有回答,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地走着,代弋率先开口:如果是你喜欢的她,祝福你。
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比如说,劝劝我。街道上的路灯一会儿明一会儿暗,两人一会儿在光亮里,一会儿在黑暗里。
婚姻是你的婚姻,如果你喜欢她,如果你觉得幸福,我为什么要劝,何况,我一个外人,凭什么干涉你的幸福。代弋双眼紧盯着脚下的路,生怕一不小心,踩空摔倒。
那,是你喜欢的人吗,从小就喜欢的那个……青梅竹马。代弋又问,她怕空气突然安静,那样的话,连呼吸也会变得沉重。
不知道。韩察回答,到底是不知道喜欢的人,还是不知道是不是青梅竹马。
那你呢。韩察问。
我。
对。
我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想要结婚,至少,在上学的时候我不会考虑这件事。代弋的话就像晴天霹雳,韩察的脸色变得微白,他不过就是试探性地问一句,原来,她是这个想法,原来,她早就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苦涩的笑容,在7月的夜空下,苍白而无力。
周木在他们俩的身后,挂断电话时,却不敢走前一步,他用猜也能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并不是对方想要的结果,一盏又一盏的路灯下,两个落寞的背影沿着两条平行线往前,中间保持了一个人的距离。
或许就是这样,一遍一遍地试探,一次次的口是心非,经过无数次的失望,终于在某一天,把自以为是得来的结果,当成了答案,选择了分道扬镳。
后来,韩察真的结婚了,他选择在某年的1月1号,他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希望能将过去的那些遗憾。
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他和周木坐在天台上聊了整整一晚,身后的易拉罐快要堆积成一座小山,不会吸烟的韩察,吸了一个晚上的口水烟,有些模糊的意识里,他将夹在手里的烟放在眼前,手被冷风吹的发抖,像是喃喃自语道:她都不要我了,我抽不抽烟又有什么关系呢。
韩察,你真的确定不后悔了吗。周木蹲在冷风里,手里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是他在举棋不定。
韩察取下戴在手上的手表,借着远处的灯光,将手表拿在眼前晃,许久,缓缓说道:这才短短几年,她怎么能忘记了她将手表送给我时说过的话呢。
代弋将手表送给韩察的那一天,她说:除了我,你不能佩戴任何人送的手表,除非……是你未来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