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给明月掖好被子,她昨夜累了,眼中柔情似水,在她发上轻轻落下一吻。
“郡主睡着,别扰着她。”
他洗漱完对阿姜道,阿姜昨夜不放心中途回来看看,就听见帷帐里的声音。
等张信出去了,她到了床榻边,小心掀开帷帐,郡主睡的正熟,脸上粉粉的。
她将帐子放下,这,这是和好了吧。
张信出去时正遇上晨练的虎奴“义父。”他跑过来,脸上是运动后的红晕。
张信给他擦着汗,带他去更衣。
“姑姑醒了吗”“还未醒。”
“我还有十圈没跑完。”察觉到张信的意图,虎奴道“回来再跑。”
“去哪儿?”
“去买些你姑姑爱吃的果子。”
清晨市集正闹的时候,国公府一行三骑去了朱雀街。
虎奴坐在张信身前,昨日平章送他进来便直奔府中,城中街市他还是第一次见。
如今年节将近,城中越发热闹,虽则天冷,然市井气却极鲜活。秦淮河上来往船只频繁,还有各式支着的摊子店。
他眼睛睁的圆圆,觉得一双眼睛根本不够用。
“姑姑爱吃什么?”
张信轻轻一笑,“她爱吃的东西可多了。”
曹婆婆家的肉饼,戈家的蜜枣、香糖果子,王楼的山洞梅花包子张信兴致很好,虎奴也极新鲜,买了一堆吃食用了大半时辰才回转。
松霞院中,老夫人方起来便听厉嬷嬷说了“侯爷晨起便带虎奴少爷去了街市。”
老夫人拿帕子擦手,听了便笑,“倒是好兴致。”
厉嬷嬷又道:“奴听说昨日侯爷是歇在葳蕤院的。”“是吗?”老夫人手上一停,见厉氏点头,笑道:“怪不得呢。”
葳蕤院中虎奴回来时,明月正坐在妆台前让阿姜梳发。他跑进来喊着姑姑,明月道:“回来了?”
他已到了跟前,将手中的糖人递给她,“我们买了好多姑姑喜欢吃的。”
“这是郡主吗?”阿姜一见是个带着披帛梳着双环髻的仕女,便问“是姑姑,姑姑像仙女一样好看。”
“虎奴少爷真有眼光。”阿乔夸道明月摸着孩子脑袋,张信也进了来。他今日不需进宫,穿了一身便服,红色圆领的广袖绸衣,头戴幞头,两手合拢于袖间,看着斯文从容,一扫昨日颓丧阴霾。
“侯爷。”阿姜与阿乔皆屈膝行礼明月却转头对着铜镜,“阿姜,你方才说戴哪只簪,快戴吧。”
“……诺。”阿姜将牙梳放在妆台上,取了一枚梅花白玉簪。
阿乔已带着虎奴出去张信走上前,将阿姜手中的簪子接了过来。
铜镜里依稀能照见两人,明月初时未动,只是当他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时才站了起来。
她今日穿了白色青花纹的襦衫与淡紫色长裙,藕色褙子上绣了芍药,一身素净却也显得清冷。
“我今日买了许多你爱吃的果子,你早膳还没吃肯定饿了,我已让他们摆起来,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唤道:“明月。”
明月屈膝躲开他欲牵她的手,“多谢侯爷。只是有一事我昨日忘了同侯爷讲。”
“何事?”他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安她起身,看着他平静道:“我已同祖母商议过,侯爷膝下无子终究是不行的,静娘爱慕侯爷,遂应了她,等她孝期过了便为侯爷纳进来。只是,是我疏忽了,侯爷如今正当盛年,帐中无人却是等不得的,今日我便与祖母再提,便先挑几个貌美顺心的先纳进来吧。”
阿姜候在一旁已是震惊,倏的抬头,原以为是好了的,怎,怎还不如昨日。
“当然,侯爷若有可心的自是最好。”
她礼节规矩半分不错,真像个为他细心考虑的正妻主母。他突然想到那时她嫁给他不久,却忧心若有孕了他便要变心去宠其他女子。那时音容笑貌、顽劣娇嗔似乎还在眼前,如今却再难寻了。
他道:“明月,我待你之心,你竟一点也不顾及吗?”
明月垂下的眼睫轻颤,再抬眼时却是清凌凌的,“侯爷弃了我一次,我又为何不能弃你一次。”
“我不要你了,张信。”
她昂着头,望见他眼瞳骤然缩紧。
退开一步“换那只金雀钗吧,那只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