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有信息进来,是欧阳一诺:爸爸,我们上飞机了。
他紧紧的握着拳,不让自己太过失态。
阿随拍了拍他的肩,说:“换身衣服,跟我下冷库。”
冷库就是冰冻欧阳陌的地方。
听说那里放着博士的妻子,一睡就是几十年。如今博士都要死了,而她还没有醒过来。这样的例子,让祁薄闭了闭眼睛。“让人送过来,我就在这里换。”
点了点头,阿随没有拒绝。他朝护士使了个眼色,让她跟自己出去。
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他走过去,将盖住她的被子揭开,让她的脸露了出来。
平静的,安详的。
没有任何痛苦。
如果不是知道她已经没有呼吸,他都怀疑她只是跟自己的一个玩笑,会在下一秒睁开眼睛,对着自己傻笑。
“你满意了吗?”我很伤心,也很痛苦。而你,却很平静。“不要让我等太久。”如果我太老,而你貌美如花,我该多无奈。
摸了摸她漂亮的脸蛋。
依然没有温度,是冰冷的触感。
小怜拿着防冻的衣服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一脸痴情的祁薄,抿了抿唇,说:“先生,你的衣服。”
祁薄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双眼直直的看着床上的女孩。小怜只好将衣服安静的放在床尾,然后乖巧的转身离去。
在决定将她冻起时,祁薄曾一个人在商场给她买过一条白色的裙子。
他一直对白色的裙子情有独钟,因为第一次见她时,她就是身穿白色的裙子,与自己身边错肩而过。
今天,他同样要给她换上白色的裙子。
当她醒来,一身洁白的对着自己微笑。
祁薄小心翼翼的将她身上的衣服除去,再将准备好的裙子给她换上。
在做这一切时,他都是虔诚的,不带任何邪念的。
门外阿随见小怜守着,朝她看了一眼。
小怜说:“让他们呆会儿吧。”实在太可怜了。这么年轻……
看着小怜咬唇的样子,阿随推了推眼镜,透过门朝里面看了一眼。
床上的欧阳陌没有穿病号服,而是换了条白色的裙子,安静的躺在床上像睡着了。她的床边是祁薄,他在自己的身上套上了防冻服,戴上了帽子跟口罩。
阿随推开门,对着祁薄说:“你可以抱她下去。”
……
已经飞离中国的航班上。
欧阳一诺脸色有点白,她拉住霍璇的手,说:“奶奶,有点难受。”
知道她是第一次坐飞机,可能不适应,霍璇有点心疼。“要奶奶抱吗?”说着,已经朝她伸出了。
摇了摇头,欧阳一诺拒绝了,她说:“不用抱,我就是有点想欧阳陌了。”她还是习惯叫欧阳陌的名字。
霍璇他们也都习惯了。
“放心,等她醒了,爸爸会打电话给我们。然后,我们立马就回来,好吗?”
眨了眨眼,欧阳一诺不确定的问:“真的吗?”
“当然啦。”从来不骗人的霍璇孩子不懂时间的概念来忽悠了她。
其实,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欧阳陌不一定会醒过来。
会带走欧阳一诺,只是给孩子一个寄托。
让她知道,她还活着。
只要她醒了,她们就可以从地球的另一端穿过太平洋回到母亲的怀抱。
欧阳一诺朝椅子里靠了靠,尽量的让自己缩在椅子上。
霍璇给她盖上毯子。“睡一觉,醒来我们应该就到了。”
“好。”
看着孩子乖巧听话的样子,霍璇摸了摸她的头。
转而看向了窗外。
厚厚的云层,如棉絮一般。
这样的角度看出去,根本感觉不到飞机正在航行。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唇角扯了个笑。
这个时候的祁薄已经送走了欧阳陌吧?
如果,人死了真的会上天。
那么,以这样的高度,能够触摸到她们的灵魂吗?
……
冷库中的低温,让呼吸都结冰。
祁薄陪同阿随将她存放进零下196度低温中。
看着水晶棺打开时,冒起的白烟,他的心在发抖。喉间不断发紧,任他如何吞咽都改善不了。
就这样了吗?
一切就结束了吗?
感觉到阿随来抱怀中的欧阳陌时,他将她更用力的抱紧了。
阿随沉默的看了他一眼,果断的从他怀中抱走了欧阳陌。
祁薄知道,一切不可挽回。
强留只会误事。
看着阿随将欧阳陌放进白烟中。
他本能的却了步子,想要走过去。阿随却适时的按下一个红的按钮,水晶棺的盖子自行合上。根本就没有给祁薄任何的机会。
那个装进白烟中的女人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感觉。
欧阳陌,你还会醒来吗?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与你何干
沉重的天空有太阳花出现了,雪真的已经停了。
风一吹,树枝上的雪窸窸窣窣向下飘落。
小怜收拾欧阳陌病房看到了祁薄落下的围巾,触手柔软,暖和。她丢下手中的工作,拿起围巾就追了出去。
工作室的大门外,祁薄站在楼梯的尽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远远只见他垂着头,似乎在看手中的东西。
太阳是出来,可风还是如刀子般寒冷。
小怜抬头望了眼天,又望了眼祁薄,紧了紧手中的围巾走上前去。
“你的围巾。”
突然而至的声音令祁薄抬起了眼睑,他从递到眼前的围巾缓缓看向小怜的脸。“不是我的。”
看着他不为所动的神情,小怜眉头一蹙。“这是在欧阳陌房间里看到的。”不是你的,难道是欧阳陌的?
欧阳陌是从医院转过来的,当时除了病号服,什么东西都没有。
看着固执的小怜,祁薄收起手中的日记本,扭头就走了。
围巾确实不是他的,坐牢之后就没有围过这个东西。
再加,这个冬天是他出狱的第一个冬。
没有人给他准备,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娘炮的跑去买。
小怜看着祁薄冷漠的离开,想追上去,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人家都说不是他的,自己还瞎折腾个什么劲。看着他上车离去,便也转身回了工作室。
祁薄将车使入了主干道。
一本有些老旧的日记本就丢在了副驾室座上。
刚才,他站楼梯下,翻开了日记本的第一页。
2012年9月13日,晴。(补)
夜里跟杨愿约着偷偷去了酒吧,那真是个好地方,人们不顾形象吃喝嚎叫,舞池里的男们女们人像疯狗一样,扭动着,相互碰撞着。
在里面我看到了班导,那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他怀里搂了个妆容厚重的女人,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神情很是暧昧。
瞬间击碎了平日那个为人的师表的形象。
我有些目瞪口呆。
杨愿说:别看了,等下把我们认出来以后日子不好混。
我知道她说的是学校里。
酒保给我的是一杯三色鸡尾酒,度数多少我不知道,杨愿常来她懂。有些醉,我去厕所遇到了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
这样的仗恃我第一次见,有点吓坏了。
好在有一个男人出手帮了我。
我想道谢的,可是熬不住想吐。
冲进厕所时我随手抓了一个男人,就是刚才帮我解围的男人。
没有想到,刚才的见义勇为荡然无存,我只是让他送我,他拒绝了。
我有些生气的回到大厅,想找到杨愿,跟她一起回去。
谁知这小妞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晕乎乎的,我觉得再这么下去,肯定完了。
所以,当我再看到那个男人时,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送我回去。”
第二天我果然在自己家的床上醒来,我绝对不相信是我自己回来的。果不其然,在楼下我问姚姨,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说是一个男人送回来的。
当时顾着扶我上楼,都没有感谢人家,就走了。
有些遗憾,我想再遇上他。
……
这天夜里,祁薄在酒巴看到欧阳陌时吃了一惊。
她还没有成年,是怎么混进来的?
见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向前走,有些不放心,便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她没有预期的摔倒,倒是遇上了几个世家子弟。
祁薄看到他们调戏她,气她不懂自爱,又想揍那几个混蛋。
几个人将她围住,困在墙边。
她一脸的懵懂,眼神还很迷蒙,似乎醉得不轻。为免怕他吃亏,便走了过去。将那个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给扯开了,男人很愤怒。因为被坏了好事,回身就干架。
结果,被祁薄三两下撂倒在地。
“胆子肥了,敢跟我动手?”这个男人他认识,曾经在外公的寿席上打过照面。与祁湛关系不浅,长年混迹在一起。
显然,这个男人也认出了祁薄。
脸上的神色一变,有点惊恐。“原来是祁少,对不起对不起,误会,全是误会。”
“怎么误会了?”他并不打算放过他。
敢动他心心念念的人,就是找死。
而且,他的狗手还摸了她。
她可是自己都还没有摸过的。
这让祁薄无法容忍。
脚一抬,还没有踢下去,男人吓得大叫。旁边几人更是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劝解。
在他们眼里,祁薄虽然冷漠不愿与人结交,但骨子里是透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的人就像沉睡的老虎,看着无害,一旦触碰到他的虎须,那是必死无疑。
最后,祁薄这一脚并没有踢下去。
余光里,他看到欧阳陌转身跑了。
怕她再遇上坏上,他赶紧跟了过去。
结果看到了从女厕所出来的程聿,是的,他们彼此认识。就在刚才,他们还在一张桌子上坐着喝酒。程聿见到他出现在女厕所门口,眼眸中闪过诧异。
随后因为自己正好是从女厕所出来,而释然。“兄弟也喝多了吧,我也是,有点醉了都跑错洗手间了。”言罢,他手一揽,就强行将还想等欧阳陌的祁薄给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