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薄却浅笑了。
“你现在的表情如果在五年前,我可能会喜极而泣。可惜了,现在看到却让我觉得讽刺。我想知道,你是在同情我,还是在怨我当时为什么不死?”
欧阳陌拼命摇头。
不是的。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
可是……
欧阳陌固执的低下头去。
是的,他出过一场车祸。
一夜病危通知书就下了两次。
她不曾在手术室外守过一分钟,甚至没有期待过他能活下来。
饶是最后他醒来,她都不曾出现。
大雪纷飞,是他的母亲霍璇跪在她的面前,苦苦求着她来看望一眼自己的儿子。
那是一个多月后,她来了。
自己做了什么?
因为她脸上的一个耳光,26年来第一次对着自己的母亲大声说话。
母亲只是抹了脸上的泪,说了句:“祁薄你的教养去了哪儿?”便转身离开病房。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祁薄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没有解释的资格,所以我什么也不说。我会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坚定的望着他。
他却笑了。
“你这么听话,无非就是今天的同学会又让你失望而归。你已经真的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所以才会这么说,以你的格性,不像个服软的人。”
随你怎么说。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定了位,不管你怎么说都是无用功。
就像醉汉说自己没醉,疯子说自己没疯一样。
所以,欧阳陌也不再说什么。
祁薄一颗一颗的扣上自己的衬衫,问:“葛天明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让自己女婿来探我的口风,是你去找他了吗?”
欧阳陌心里一沉,说:“我没有去找葛伯伯。”看着他穿戴整齐,心就慌了。
“你别走。”她拉住他。
第十五章 那年的冬天好冷
最终还是没能留住祁薄。
空荡荡的屋子里独留她一人。
刚才经祁薄的提醒,往事很多片段涌上脑海。
一帧帧折磨得她眼睛通红。
高三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祁薄那时好像有个关于胶料的项目研究,去了西安四个月才回来,欧阳陌知的当天,他在做不卤胶高温软化测试。
两人约好在铁站牌下碰面。
大雪如败絮,铺天盖地。
欧阳陌站在铁站牌下一个多小时祁薄才赶来。
看到已经冻僵的欧阳陌,很是心疼。“傻瓜,雪这么大,你怎么不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语气指责,行为却背道而驰。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还取下了围巾将她包的严严实实的。
“走,我带你去喝点热东西。”
欧阳陌做了什么?
哦。
她一动不动,愣是不走。
还莫名其妙的将他披在身上的衣服丢在地,围巾也扯了下来。
像个赌气的小孩。
“因为我迟到吗?”
她的行为让他不爽。
已经冻成这样了,还拿自己不当回事。
一直不发言的欧阳陌抬起头来,看着他带有怒气依然俊美无铸的脸,说:“祁薄,我年幼无知骗了你,我现在后悔了。我想迷途知返,好好学习,考一所不错的大学。你看我现在有上进心了,你应该为我高兴啊。”
祁薄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却又笑不出来。
分手?
就因为迟到吗?
“欧阳陌,你也经常迟到,你公平点。”
公平?
这时的欧阳陌拿什么跟他谈公平。
她再年幼无知,在一个星期前也成年了。
是自己诱惑了他。
满足了自己的私欲。
现在怀孕了,还不能生,她咎由自取,痛不欲生。
却不敢告诉他。
“我们分手吧。”
她又重复了一次。
态度跟语气过分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我为什么要为你高兴?”
他赫然朝她逼近一步,将她困在怀中。“我不高兴,现在、此时,非常不高兴,你想让我为你高兴?你在耍我吗?”
“对不起,你就当我耍你吧。”
“你想好好学习,考一所好的大学是好事,你觉得我碍事没关系。距离高考不超过八个月,我保证在这八个月里不出现在你面前,但前提是不准说分手。今天的话,我只当你赌气,下不为例。来,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祁薄松开她,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欧阳陌退了一步,根本不接。“这是为明年准备的吗?”
“你拿着。”她退了一步,他跟逼近了一步,将手中的礼物塞到她的手中。“你现在不理智,我不跟理论。你什么时候觉得我不妨碍你,就什么时候找我,随时待命。”
“就像这次一样吗?为了一个项目,去了西安四个月。”
这个理由太无理取闹了。“如果你是为这个事,我很抱歉,项目已经接近了尾声。下面我哪儿都不去了。”只守着你。
毫不领情的一笑,说:“你去不去关我什么事,我不要你了。”
这句话非常解气,同时也很气人。
祁薄捡起地上的衣服跟围巾,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泪流满面。
我生病了祁薄。
我可能要死了——
带着你的孩子。
可是我不敢告诉你啊。
……
不知道什么时候,欧阳陌哭倒在沙发里。那年冬天他的礼物从衣服里掉了出来,是一条简单的项链,上面刻了B&M。他虽然没有说是什么,她一眼看就明白了,是薄与陌。
那天她在铁站牌下哭得像走失的爱丽丝。
坐起来,眼泪一抹。
照样还是那个倔强的,不服输的欧阳陌。
过去就成回忆,这么多年因为痛苦都不去想,现在时机也没有伤春悲秋的资格。
欧阳陌打起精神来吧。
祁薄已经离开了,他不可能会突发其想又跑回来。她迅速的起身收拾了一点东西,回姚姨的住处。
一诺也不知道好没好,姚姨也没有打电话来。
总归还是得回去看看。
一来她就后悔了。
布艺的亚麻色沙发上,一大一小正坐着两人。大的是陆周,小的是欧阳一诺。一诺就坐在陆周的腿上,手里捧着一本童话书。俩人头挨着头,陆周正在给一诺讲解书上的图画。
这个画面感特别的强,她甚至有那么一秒将一诺误认成陆周的女儿,而不是他的妹妹。
瞬间的冲击有点大,导致她一时楞住不晓得动。
当陆周抬头朝她看来时,她才有了反应。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姚姨不准自己跟陆周往来,现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自己是不是该走?
欧阳陌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站住。”
坐在客厅里的陆周看着眼前正在找理由开溜的女人就七窍生烟。“欧阳陌,我是洪水猛兽吗?”声音不高,但明显饱含着怒意。
回过头来,欧阳陌微微一笑。
这个当然不是。
可是,你妈就不好说了。
咽了咽口水,欧阳陌寻找着措辞,小心翼翼的解释:“你真会开玩笑,呵呵,一诺你说是吧。”欧阳陌拉欧阳一诺来垫背。
欧阳一诺看了她一眼,说:“我说什么?说哥哥开玩笑吗?可是哥哥没有开玩笑。倒是你——欧阳陌,笑的好假,丑死了。”
……这是自己的亲妹吗?
我看是陆周的亲妹。
欧阳陌果断闭嘴。
“你不要对一诺挤眉弄眼了,拉一个孩子跟你一起撒谎,你也不觉得羞愧。”陆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神色真诚,欧阳陌略有无语。
我哪儿有拉她一起撒谎,她不是刚拆了的慌言吗?
羞愧个鬼。
虽然憋屈,欧阳陌还是假装无奈一笑,点了点头:“有点羞愧。”
显然,这个自带透视眼的陆周又看出她撒谎了。
一时大家都不说话。
欧阳一诺扯了扯陆周的衣角,说:“哥哥,你看起来有点讨厌姐姐。”
唔了声,陆周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欧阳陌大吃一惊,不是吧。
原来他是讨厌自己。
这好说,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自然相安无事。
最好能让姚姨听到,那就更好了。
哈哈干笑两声,欧阳陌说:“一诺你真会开玩笑。”她开始煽风点火。
“她没有开玩笑。”陆周赫然瞪了她一眼。
欧阳陌赶紧闭嘴。
这时,姚姨从厨房里出来了。见欧阳陌站在客厅里与儿子对视,立马冲过来,打断他们的‘眉目传情’。
“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看,我碗都洗了。你吃了吗?要没有吃,屋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一脸的歉意。
欧阳陌算是听出来了,家里没有吃的,你没有吃就出去吃,顺便就不要回来了。
好欲哭无泪的原因啊。
就算如此,她也只得顺坡下。
“啊?已经没有吃了的啦?”她摸了摸肚子,一副饥饿的表情。“那我出去买点吃的。就直接回去了。”反正一诺看上去已经没事了,自己也放心了。
姚姨闻言心情好多了,慈爱的笑着说:“你回来也不提前说声,这么晚,我早让柳婶回去了。也没有留饭,你赶紧出去吃吧,再晚了也没有什么吃的了。”合情合理,也非常的为她着想的一番话。
欧阳陌嗯了声,对着有些不高兴的一诺抱歉的笑着说:“姐姐好饿,改天再来看你。”
姚姨特意将欧阳陌送到门,生怕她耍赖不走。
临出门时,欧阳陌将取出来的三千块钱塞在姚姨的手上。
俩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便一个转身离去,一个‘嘭’的声关上门。
第十六章 半夜跟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