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薄索性不理她,去找工作人员。
谁就在他转身时,一间写有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
他本能的停下了脚步,缓慢的回过头去。
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是一位轻年的男医生。他一眼看向坐在椅子里的欧阳一诺,欧阳一诺站了起来。
“她已经死了吗?”
医生摘下口罩,点了点头,脸色有点难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着一个孩子宣布死亡信息。“10:28分58秒,死亡。”
祁薄愣住了。
好像没有听清医生的意思。
甚至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你说谁死了?”他的声音很空,像口胸膛发出的回音。
这时,医生才看向他。
因为不知道他是谁,所以阿随并没有向他解释。
谁知,阿随这个冷淡的表情,迎来的是祁薄海啸一般的怒火。
他冲上前来,一把揪住阿随的衣服。“你刚才说谁死了?”
“欧阳陌。”他想扯开祁薄的手,奈何他抓得太紧。“你先松开。”
死的人是欧阳陌?
这开的什么玩笑。
昨天生日上,她还好好的跟在程聿的身边,有说有笑,根本不像有病的人。
这个人在胡言乱语什么?“你TMD再说一遍?”
阿随敢肯定,如果他再说一次,这个男人可能会一拳击爆他的头。他有些艰难的将歪掉的眼镜扶正,问““你是她谁?”
这个问题没有人问过祁薄,所以,他一时根本无法回答。
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欧阳陌没有给自己一个正当的身份,就像自己没有给她一个正当的身份一下。
阿随见他沉默,扯开他的手。“里面死亡的就是欧阳陌,不管你是她的谁,这是事实。”
那成想,刚刚脱离他的魔掌,领口再次被揪住了。
阿随有些无奈,又扯不开他的手。
“你先松开他。”欧阳一诺扯了扯他的衣服。
谁知祁薄一脚将她踢开了。
可能力气有点大,她摔在地上‘啊’了一声。
本来性格很好的阿随也来的气:“你干什么?她只是个孩子。”
欧阳一诺从地上爬起来,抿着唇,并没有哭。“她死了,你把我送去孤儿院吧,我不想跟着你。”真讨厌。
这时祁薄才反应过来,比起听到欧阳陌死亡的消息,这个子孩根本没有哭过。
祁薄松开阿随。
他在她面前蹲下,想说点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没有哭,说出来的话有点恐怖,至少震慑了他的心。
她明白什么是死亡,却没有表现出恐惧来。
这是伤心过度吗?
“你哭了。”
她抬起手,抹去他脸上的泪。“不要哭,我的存在就意味着她的死亡。我连话都不会说的时候,爸爸总是用忧伤的眼睛看着我。我知道她会死,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欧阳一诺的话祁薄听不懂。
她的存在跟她的死能有什么关系?
欧阳一诺望着他苍白的脸,心里有点舍不得。“我一直知道你是我的亲爸,所以我总是善意待你,就算我讨厌你。”
“你说什么?”祁薄完全听不懂。
“欧阳陌说了,如果她死了就告诉你,我是你的女儿,这样你就不会送我去孤儿院。可是我还是想去孤儿院,不想跟你在一起。”
她怎么会死,这太突然了。
而且一点兆头没有。
哦。
不是,有兆头的。
只是他一直认为她很健康,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上次霍家的老医生,还提醒过他,让他留意。
当时自己做了什么?
大吼了他一通?
说欧阳陌很健康,连感冒几年都不见生一次。
“为什么?”
他不理解。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出生她就会死?”为什么?
欧阳一诺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这时,才慢慢走来的博士,手上推着欧阳陌。
这时的欧阳陌被一块白布盖着。
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
祁薄费了很大的劲,才睁开自己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应该还在梦中。
可能自己太恨欧阳陌狠心,所以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现在,要是有谁能叫醒他就好了。
欧阳一诺站了起来。
才四岁多,平静的有点可怕。
她走过去,揭开欧阳陌脸上的白布。
露出一张分明很熟悉,却又觉得陌生的脸。
“欧阳陌,你好坏。”欧阳一诺静静的望着她的脸。怀疑她是否真的会醒过来,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害怕了。
博士给阿随使了个眼色,让他将欧阳一诺抱开。
自己推着铁床,准备离开。
“你要将她推到那里去?”祁薄僵着身体,瞪着博士。好像让欧阳陌死的凶手就是他一般。“太平间吗?”
博士沉默了。
“她哪儿也不能去。”她是我祁薄的,就算是死,也得跟着我。
太平间那样的地方太恐怖了,她过去会害怕的。
祁薄拔开博士,想要将床上的欧阳陌抱起来。
在触摸到她已经冰冷的皮肤时,他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不可思议的望着欧阳陌平静的脸:“为什么?”
可惜,她不能回答他了。
他却固执的瞪着她,好像她在下一秒就会醒过来一般。
“祁先生想多了,我们不将她推去太平间,是将她带走。”博士平静的说。
带走?
带哪儿去?
祁薄危险的眯起眼睛,语气冷硬的问:“你说什么?”
突然欧阳一诺脸色一白,坐到了地上。她漂亮的小脸眨眼间,都是汗水。似乎非常的痛苦,阿随立马蹲下身问:“你怎么了?”
“我好痛。”
她的呼吸有点不顺,好像被卡住一样。
脸上的颜色越来越乌青,很诡异。
阿随一把将她放平在地上,开始进行查检。
欧阳一诺的情况,引来博士的注意。“快看孩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意外之外的意外
此时,躺在程聿怀中的年年慢慢的闭上眼睛。她似乎累及了,眨眼的动作很慢,就那样闭上了。
抱着程聿的手越来越松。
程聿突然感觉不对,心一沉。
“年年?”
程聿很轻的叫她的名字。想要叫醒她,却又好像惊吓到她。
年年却没有回答他。
程聿慌了。
“年年?”他坐了起来。
搁在他身上的手摔了下去,年年的脸也从他的怀里露了出来。“年年?”他拍了拍她的脸。
一点反应都没有。
瞬间心沉到了底。
他赫着脚,不顾穿着睡衣,就抱着年年冲下楼去。
正在楼下做事的张妈见到,立马迎了上来。“程先生?”
“滚开。”
程聿对突然冲过来的张妈大吼。
他现在要带年年去医院。
去找救她的人。
是的,年年多器官出现了充血,衰竭。他怕欧阳陌一沉睡,永远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便不想自己养了几个的孩子,不知道母亲是谁。
昨天算是个极限,她第一次参加了亲父的生日,跟母亲穿了亲子装。
一整夜,他眼睛都不敢闭。
此时,孩子在他怀里不动了。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
……
欧阳一诺被紧急送往急救室,欧阳陌的遗体要转移。
祁薄不知道自己该守着谁。
不知什么原因生死不明进病房的是他突然冒出来的女儿。另一个是自己用生命爱着的女人,他就站在那里,好像世界就剩他一个人了。
博士拍了拍他的肩,戴上眼镜。“你留下来看孩子。”
“你要带她去哪儿?”
“欧阳陌的尸体捐献给了医疗研究中心。我要将她带走。”
“狗屁。”谁准许的。
祁薄怒瞪博士。根本不在乎他是个老人,现在谁在他爱的人面前,都不算个东西。“她哪儿也不去。”
博士很遗憾的对祁薄说:“我当初劝过她,一旦怀孕就会威胁到生命,她还是执意如此。第一次怀孕让我们查出,她患有先天性的脑瘤。孕激素改变了她身体里原癌细胞,这些年她一直靠药物支撑着。”
“现在她走了,不再有病痛,不再面临两难。”
博士将一份资料递到祁薄的面前:“她在生前就签下了尸体捐赠书,你可以看看。”
祁薄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协议书,眼睛通红。
这些他都不知道。
她从来没有说。
“她是什么病?”脑癌?开什么玩笑。
博士说:“癌,潜在的。因为怀孕,激素改变,所以提前发病了。”
这样说来,都是他的错?
他愣在原地。
感觉自己好像站不稳,踉跄的退了一步,靠到了墙上。人顺着墙滑坐到地上,像个颓废的士兵。彻底的被敌人击败了。
他垂下头去,一言不发。
头顶的冷光白织灯,由上而下,在他的额前投射下一片阴影。
他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原来自己才是害死她的人,并不是欧阳一诺。
刚才欧阳一诺,说是她害死了她。
根本不是。
明明是他。
祁薄痛苦的抱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