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生——曲小蛐
时间:2022-01-22 08:44:44

  “砰。”
  一个酒瓶子被撞得晃了晃。
  瓶底在水晶几面敲出微微刺耳的声音。
  而那人抬眸,声音里带笑,语气却透着寒凉:“谁让接的电话?”
  殷浩在对面僵了两秒,尴尬地笑:“我,我也是怕有什么急事,你又刚巧不在——”
  “那接了以后,为什么不跟我说。”靳一问。
  殷浩一默,忍住了没去看乔菀。
  靳一明显也理应在气头上。
  这会儿他总不能让一个女生上去堵枪口,即便之前确实是她要求不说的。
  可惜殷浩忘了,靳一是他们之中对凡事最漠不关心的一个,但也是最不好糊弄的一个。
  所以即便桌旁寂静,靳一也还是了然,他冷淡地低了眸:“乔菀,地址是你给她的?”
  乔菀肩膀一抖,勉强地回头,轻声说:“对不起啊靳一,我是听她要直接跟你说什么事,所以才——”
  “你凭什么。”那人声音平静得近冰冷。
  乔菀僵了下:“什…么?”
  “我问你,凭什么替她和我的事做决定?”
  “……”
  乔菀的脸刷地白了。
  没几秒时间,女生眼圈再次红起来,而且这一次眼泪都掉得很快。
  不等她低头遮掩,就啪嗒嗒地连成了串。
  对面三个男生里,除了舒琚没什么反应,另外两个都露出不忍的神色。
  殷浩大着胆子,半玩笑的语气:“哎一哥你别那么凶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现在已经是我好好说话的态度了,你想看更差的么?”靳一冷着眸子看他,“那等之后算你账的时候吧。”
  殷浩一噎,缩回去不敢吭声了。
  吴毅彬起身给乔菀递了纸巾,此时坐回来,犹豫过后还是低声劝靳一:“我们当时都在旁边,乔菀其实也没什么恶意。为这事把人女孩子都吓哭了,也差不多了?”
  “做错事,哭一下就可以了,连道歉都不用,”靳一很轻地勾了下唇,眼神却冷得像结了冰,“原来还有这么低的错误成本。”
  “……”
  这下彻底没人敢说话了。
  于是桌旁隐约就剩乔菀压抑的啜泣声,而盛喃坐在她和散发低气压的大拽比中间,茫然又恍惚。
  等终于整理完这些信息量,盛喃往靳一那儿挪了挪。
  沙发不算很长,靳一给自己留的空间不大,被小姑娘往这儿一蹭,他眼神微微停滞,低气压和情绪都敛下一部分。
  盛喃不察,小声问:“他们没跟你说我打电话的事情呀?”
  “嗯。”
  “原来你不知道我会来,难怪你当时那么意外,”盛喃咕哝完,又不解,“那你刚刚怎么都不问我是怎么找来的?”
  靳一撩眼望她:“不是你说的,我再不出去你就要划火柴了。”
  盛喃憋气:“…对哦。”
  盛喃就是想缓和下气氛,如果乔菀能趁这时候离开,那对大家来说都再好不过了。但她发现这个女生格外地倔,就算哭都压不住了,还是挺在沙发角落没挪窝,也不知道还想做什么。
  盛喃有点愁。
  这样下去,真要搞得像大拽比欺负人了。
  盛喃正纠结着,感觉自己手里拎着的背包被轻扯了下。
  盛喃低头,顺着另一条背包带看到了靳一型线好看的手,那人正拎着背包带问她:“你从学校过来的?”
  “嗯,”盛喃点完头,一下子醒悟过来,“对哦,我是来找你回去上课的,怎么进来还坐下了。”
  靳一微怔,眼底冰冷融碎,擦上淡淡笑色:“你真是……以后出门小心些吧,被卖了都不知道。”
  盛喃严肃:“谁说的,我一般警觉性还是蛮高的。”
  “那就这样跟我进来了?”
  “你又不是其他人。”盛喃想都没想地说。
  靳一一停,微掀起眼望她。
  盛喃没察觉,继续接上后面的话:“对你的人品我还是很信任的。”
  靳一沉默几秒,似乎轻叹了声:“你最好不要。”
  “嗯?”盛喃没听清他后面的话。
  “没事。”
  正巧这时,服务生过来了。
  除了加上柠檬片的白水,他还给盛喃端过来一只不大的骨瓷盘,上面躺着曲奇和三明治之类的小点心。
  盛喃茫然接过:“这是?”
  “是这位先生帮您点的,我们6点后只能供应这种餐食,抱歉。”服务生说。
  盛喃道谢后,回眸,凑过去小声问靳一:“这是你点的吗?”
  “嗯。”
  “那怎么只有我自己的?”她更小声了,像怕他们听见会说靳一什么似的。
  靳一也配合她低着声:“因为他们都吃过了,只有某只傻橘猫,接了电话就颠颠跑来,晚饭都没吃一口。”
  盛喃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才傻。”
  “嗯,我傻,”靳一莞尔,随口接了,“你尝尝看,不喜欢就换别的。不过我问过了,这里没有烤鹅。”
  盛喃:“…………”
  大拽比真的是个很记仇也很记事的大拽比。
  盛小白菜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看在这一盘小点心和他朋友都在这儿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实话是,她确实饿了。
  不过当着好几双还不算熟悉的眼睛,独自吃东西是很需要勇气的事情。还好曲奇做得很小块,盛喃每次就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然后飞快地塞一小块进嘴巴里。
  然后腮帮子就被撑得一鼓一鼓的,偏偏她还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微微绷着脸,表情严肃。
  靳一从侧边看她。明明只是小仓鼠进食似的重复,但他就是入了蛊似的,看得眼都没挪开过。
  中途有次他轻抬手臂,似乎忍不住打算摸她头一下,不过女孩不经意转了下身,她细白后颈和他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使他手抬到半空,却又把指节克制地轻握起来。
  僵了好几秒,靳一有点不自在地偏开了视线。
  这一幕幕完全收在对面几人眼底。
  殷浩早就看得目瞪口呆了:“这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盛喃。”吴毅彬提醒。
  “待会儿,待会儿我一定要她联系方式。”
  “?”吴毅彬回头,“你就算嫌命长,也没必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吧。”
  “呸呸呸,别胡说,我是要留她的联系方式救命,”殷浩扭头,“你刚刚没看到吗?靳一多大火气啊,她凑过去才说了几句话就给灭了?”
  吴毅彬眼神动了动:“留吧,回头也发给我。”
  殷浩还在啧啧感慨:“这小姑娘了不得,堪称人间灭火器啊。”
  “……”
  等盛喃把那一盘小饼干吃完,旁边乔菀也终于收拾好情绪了。
  她起身,走到盛喃腿边,停下。
  盛喃还没来得及擦掉嘴角的饼干碎屑,捂着嘴巴望她。
  乔菀低着头:“对不起,我之前不该私自决定,还给你地址让你过来。”
  “没,没关系。”盛喃心想这个小姐姐也是很好看的,一边想着她一边偷偷舔掉唇上沾着的饼干碎。
  “我之后就不会打扰你…们了。”乔菀好像很艰涩才把这句话说出来,她垂在身前的手攥得很紧,指甲下的月牙白都没入苍白,看不分明。
  盛喃正犹豫该不该纠正她这句里好像有的歧义。
  乔菀却似乎鼓足了勇气,抬头看她:“走之前……我们能单独,说几句话吗?”
  盛喃怔住:“我们?”
  “对。”
  盛喃心想不对啊按常规剧本你不应该是要求和大拽比最后说几句什么话吗?刚想完她立刻在心底狂摇起那颗小白菜:不要被她塞给你的“你们”带偏了你在脑补代入什么常规剧本!
  等意识勾回,盛喃看清了面前还在等她回答的乔菀的眼神,她点头:“好——”
  “没必要,”冷淡微哑的声线震过她耳旁空气,“你们以前不认识,以后也不会再交集,需要说什么。”
  “……”
  即便盛喃认识过且印象深刻最初遇见的靳一是什么样子的,此时听见这句话她也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
  好一个冷酷无情不留半点余地的大拽比。
  她总算是见到在某种意义上比盛笙更没人性的活物了。
  不过,当他女朋友应该会很有安全感很幸福吧……
  “!”
  盛喃被自己最后一个擦过脑海的想法惊得悚然,蓦地绷直腰背,也吓回神了。
  靳一察觉她异样,垂眸问:“你怎么了?”
  那人嗓音就在她身后咫尺。
  到此刻盛喃才突然醒悟:之前因为她试图给乔菀让出位置,好像距离大拽比坐得太太太太近了!
  盛喃僵了两秒,在那人微灼的呼吸更近一寸前,她蓦地从沙发上弹起身:“我觉得我跟她挺有缘分的,说不定是什么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呢,但聊无妨,先借一步。”
  “……”
  靳一半靠在沙发里,撩起眼:“你真要去?”
  盛喃点头。
  小姑娘刚刚吃完饼干,来不及擦只能偷偷舔掉碎屑,浅红唇上此时还亮晶晶的,在吧内灯光下,像上了一层透明偏勾人的釉色。
  靳一眼神晦深,几秒后妥协垂眸:“那去吧。”
  “好嘞。”
  盛喃立刻放下心了,拉着后面还恍惚的乔菀就要走。
  “等等。”靳一低声。
  盛喃回眸:“嗯?”
  “嘴巴,擦一擦。”靳一抽了桌上纸巾,递给她。
  盛喃茫然地接过去:“…哦。”
  女孩身影离开没一会儿,却又独自绕回来了。
  靳一正靠在沙发里,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沉思什么。突然见到盛喃身影回来,他还不太明显地顿了下:“怎么回来了?”
  “就是突然想起来,怕你等得久会无聊……”盛喃拎过背包,低着头翻啊翻,从里面哗啦一下抽出来两张卷子。
  靳一停了两秒,挑眉:“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做作业吧。”
  “怎么会呢?”盛喃表情严肃,把卷子和笔一通递到他手里,“英语卷,今天下午刚发下来的,每人一份,这是你的。”
  “?”
  “你好好做,不会的可以等我今晚,嗯,或者明天自习课上给你讲!”
  靳一:“……”
  盛喃说完就放心地走了。
  留下靳一拿着手里的练习卷,陷入沉默。
  然而十几秒后,他竟然还真的拧开了笔帽。
  于是被震住的只剩对面三人。
  殷浩嘴角微微抽搐:“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能在酒吧里看到有人做高中英语试卷这种变态事情。”
  吴毅彬:“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靳一。”
  “…对哈?”殷浩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刚是说,她之后要给靳一讲题??”
  舒琚难得开口,还是带着罕见的咬牙情绪:“很明显,无耻的控分狗又出现了。”
  “啧啧,”殷浩摇头,“阴影重临。”
  靳一似乎对他们的话完全不在意。
  只在答完一道题的间隙,他没抬头地低声说了句:
  “别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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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捂不住的马甲,不如扔了它(x)
 
 
第39章 
  “爱之初”有一条细窄的短廊,大约是设计时空间分割的缺陷,但被店里很好地利用起来,做成了在两面墙上挂起客人们的照片和留言的地方。
  廊顶亮着两盏很小的灯,光线柔软,将那些照片里的笑脸和纸条里的留言变成定格的回忆,一眼读去,让照片外的陌生人也觉着安静美好。
  盛喃就是在这里听乔菀讲完那个不算长的故事的。
  故事很俗套,也很普通。无非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某天见到树枝头一朵盛放的花,她觉得那朵花很美,只是生得很高,她够不着,别人也够不着。
  于是女孩每天都来树下,张着手等啊等,等了很久很久,等过了她的整个高中。
  但最终还是没能等到。
  乔菀说的时候情绪已经很平静了,说完以后她自己一个人站在照片墙前,半低着头,栗色的卷发藏起她眉眼,盛喃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于是盛喃开始纠结。
  理论上她应该安慰对方一下了,但是相比起来,她跟乔菀故事里那个冷酷的枝头上的花都更熟,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难道要跟乔菀说……恶人自有天收?
  不行不行,万一乔菀再跟大拽比告一状,那被收的可能就是小白菜了。
  盛喃还没想出答案,乔菀已经抬头了。
  她转回来,脸色有一点苍白,但眼神总算不像之前那么失神:“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也很抱歉跟你说这些。我想今晚应该是一个结束,需要一个结语,只是在这里我找不到别的人可以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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