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叶禹岚刚进寝殿,且不让宫人们进来,所以殿内还未来得及点上烛火,一片漆黑,叶禹岚脑中自动切换场景,已拽着身边的人到了床边,一手指着床兴奋道:“你看,我们就是在这认识的。”旁边的人戴着面具,正是梦惊鸿,他忍不住隔着面具扶了扶额,半天才道:“你这样说,就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吗?”叶禹岚已听不进去什么话,又拉着梦惊鸿到她的柜子跟前,一把将柜子打开,豪气道:“你看,我柜子里的东西是不是要比那个国师柜子里的东西漂亮许多?你想要就直接拿,想拿多少拿多少。”梦惊鸿鼻子轻嗅,闻到叶禹岚身上浓重的酒气,不禁皱眉道:“不会喝还喝这么多,我从前教你的规矩这么快便都忘了吗?”又低头看看倒在地上的清衡:“还私定终身,亏你想得出来,我一手将你带大,若我不同意,谁都别想把你从这凤阳阁带走。”言语间已带了戾气,他越想越生气,将叶禹岚拉着她的手一把甩开,冷冷道:“夜间与外男饮酒作乐,不知节制,你是想被朝上的大臣喷死吗?”叶禹岚见他生气,也没听懂他说什么,只是看他这么凶自己,觉得很委屈,便双手拉住梦惊鸿的衣袖撒娇道:“你别生气嘛,我错了。”她喝酒一断片就喜欢撒娇,心智像是回到了几岁,梦惊鸿被她摇啊摇,也不说话,寝殿外忽然走过了几个巡夜的宫人,传来一阵脚步声,殿内本就安静,叶禹岚耳朵尖,听到声音便直接拽着梦惊鸿往床上倒去,梦惊鸿正站着,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手,便被她拽倒,两人翻滚了几周,就滚到了床的最里侧。
梦惊鸿惊了。
第22章 为什么是我?
“嘘,有人来了。”
叶禹岚压在梦惊鸿身上,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了清醒的神智,只是将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属于小女孩的那一面释放出来,叶禹岚专注的瞄着窗外巡夜宫人的身影,没有注意到梦惊鸿的神色,梦惊鸿震惊之余马上皱起了眉头,好看的眉蹙起,眼中多了些严肃,他抬手,想把身上的叶禹岚拉下来,叶禹岚措不及防,被拉下来之后立即动手,双手抬起将梦惊鸿的脖颈锁住,不让他乱动,两人翻滚了一道,竟变成了梦惊鸿在上,叶禹岚在下的姿势,梦惊鸿的脖子被叶禹岚锁住,不能做大动作,他已有了些恼意,又怕下手过重伤到叶禹岚,正欲开口,叶禹岚知道他要说话,赶紧腾出右手来,将修长的食指压在了梦惊鸿唇上,她的食指娇娇软软的,只是轻轻一点,却成功让梦惊鸿收了声,梦惊鸿倒吸了口气,刚刚的恼意散去了些,直直看着身下的女孩。
熙明今年正是十八岁,是小姑娘青春正好的时候,梦惊鸿看着她想,若熙明没有投身于皇家,不是长公主,更不是国家的掌权者,而是一个乡野间放牛的小丫头,她应该日日都能露出醉酒后这般天真无邪的眼神,也能与同样平凡的夫君共度余生,享尽天伦之乐,梦惊鸿想到这里,心中轻轻动了动,却不自知,他眼中逐渐柔下来,可惜,熙明正是皇家的熙明公主,注定为天下而死,永陷于权力漩涡之中,叶禹岚的食指还压在他的唇上,两人姿势不变,梦惊鸿忽然抬手,叶禹岚还以为他恼羞成怒了要动手,赶紧闭起眼来不敢看,可手还牢牢锁着他的脖颈,下一秒,她感到自己的手被梦惊鸿握住,动作轻柔,叶禹岚小心翼翼睁眼,只看到梦惊鸿面具后的眼睛,饱含柔情,一时也不敢动了,梦惊鸿将叶禹岚的两只手拿下来,一个翻身,躺到她身侧道:“没事了,外面的人已经走了,放心吧。”叶禹岚顺着他的话看了看窗外,巡夜宫人已经走了,她顿时欢呼一声,抱住了身边躺着的梦惊鸿,也没觉得自己这样失礼,梦惊鸿被抱的愣了愣,身子紧绷了一瞬,但马上放松下来,任她抱着,叶禹岚娇娇软软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在身边我一定会没事的。”说完又拿头蹭蹭梦惊鸿的肩,梦惊鸿顿了顿,原本正着躺的身子侧过来,与叶禹岚面对面,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叶禹岚离得他这么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就低了头问:“你怎么啦?”“你可知我是谁?”梦惊鸿定定地问,叶禹岚被他问的笑出来,眼睛亮亮的:“梦惊鸿,你失忆啦?”得到确定答案后,梦惊鸿松了口气,眼仍看着叶禹岚,认真道:“我便罢了,你身为一国公主,在成婚前万不能与别的男子如此接触,知道了吗?”他说到成婚,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子酸酸涩涩的感觉,他马上把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压下去,又补充道:“喝酒也不行,尤其是王家的人。”他瞟了眼地上昏着的清衡,叶禹岚不耐烦道:“你怎么跟国师一样烦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梦惊鸿放软声音:“你若是答应,我便常常来宫里看你,如何?”“真的吗?”叶禹岚眼睛亮起来,她不能总出宫,这次回宫也就意味着以后见着梦惊鸿的次数屈指可数了,若他真的能时常来看她,那也是好的,她马上点头:“好,我答应你,你可别反悔。”梦惊鸿见她这个样子,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叶禹岚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可爱,他没忍住,用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叶禹岚摸着被敲的额头假装叫了声痛,梦惊鸿脸上笑意更多了一点,敏捷的起身下了床,叶禹岚见他如此动作,以为他要走,便也下了床,扯住梦惊鸿的衣袖道:“你不要走好不好?”梦惊鸿疑惑:“我不走还这里呆着干什么?”“陪我睡觉。”叶禹岚大胆说道,梦惊鸿听了她的话也不惊讶了,只是笑着温柔道:“希望你明日醒酒后记不起今晚的事,不然的话,估计凤阳阁要出人命了。”叶禹岚没得到答案,又拽着他的衣袖甩了甩:“说半天,你会留下来吗?”梦惊鸿看着地上的清衡,指着他道:“那他呢,他怎么办?”叶禹岚被问住了,她神智已无,却还知道清衡,还记得刚刚两人喝酒的事,她犹豫半天,在梦惊鸿与清衡中间抉择半天,终于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自豪地拍拍胸口道:“我有办法啦。”
半晌过后,公主寝殿中传来声音:“来人。”守在殿外的祝融姑姑耳尖地听到,马上进去,走到叶禹岚床前躬身行礼道:“殿下。”被床帘遮挡着的床上传来叶禹岚的声音,还带着些酒后的困倦:“祝融姑姑,清衡公子送我进来后不胜酒力,没一会就睡在了外面的长榻上,你叫些人将他送出去,送回王家吧。”“是。”祝融姑姑在殿外本就一直担忧殿里的情况,此时得了命令,终是歇了口气,领命退了下去,外间马上传来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没一会又归于平静,床上探出一个头,正是叶禹岚,她探头探脑的观望了一阵,确定了安全后才悄声道:“没事了,你下来吧。”话毕,寝殿房梁上的梦惊鸿跳下来,叶禹岚眼睛弯起来,将一侧床帘拉起,她在叫祝融姑姑前,已换上了单薄的寝衣,此时一拉开床帘,深秋的凉气进来,让她不禁抖了抖,梦惊鸿见此,加快脚步走上前,本来看到叶禹岚穿着寝衣的不自在也没了,马上坐到床边,扶着她躺下,掖好被角,责怪道:“你说一声便好,怎么还起来了?”叶禹岚只是被冻了一下,此时盖好被子就没事了,听到梦惊鸿这么说,就又开始撒娇:“我也不知道嘛,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梦惊鸿忍不住抬手揉揉眉心,心道熙明酒醉,自己还是别多说话了,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人,叶禹岚十分高兴,将梦惊鸿的手握住,闭上眼,梦惊鸿见她乖乖的入睡,便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清衡与你认识许多年,你们两人心意相通,青梅竹马,又是一同作战的战友,你为了他不去动王修德,他也为你入了朝堂,”梦惊鸿见叶禹岚像是睡着了,便小声说起来,沉默了一会,又道:“按理说相比起来你不应与刚认识的我如此相熟才对,可刚刚你却为了让我陪你而把他送回了王家,熙明,你这是为什么呢,是又有什么计划吗?”说到这,梦惊鸿沉思起来:“可你在寒渊派的所作所为,皆是由心而出,回来的路上也没有见什么风吹草动,更何况,酒后吐真言。”他边想边眯起了眼,若是计谋,那熙明未免也太厉害了,但若是真的,这与熙明的性情又大相径庭,想到最后,他摇摇头,慢慢道:“先如此吧,既然你已回了京城,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护着你的。”身边睡着的叶禹岚还握着他的手,梦惊鸿试着往外挣脱,下一秒就被拽回去了,还变本加厉的握的更紧了,他无奈的笑笑,叶禹岚不知梦到了什么,眼睛忽然挣开了一条缝,迷迷糊糊的望向床边的人,梦惊鸿见她睁开眼了,便看着她,叶禹岚脑中混沌,将手抬起,伸向他脸上的面具,梦惊鸿不动,任她将手覆上去,面具十分的凉,将面具后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叶禹岚喃喃:“我想,看看你的脸。”说完手放下,瞬间又睡了过去,梦惊鸿还是没动作,半晌,温柔地将她脸上睡乱了的发丝向后捋了捋,抬头望向窗外。
天色将明,天边已经微微亮了起来,梦惊鸿叹了口气,低头看看叶禹岚,慢慢道:“我不希望有那一天,你揭开我面具的那一天。”说完起身,坐了半宿,他的腿早已麻了,他不得不先在原地走了走,又想起之前叶禹岚说的话,笑了笑,眼睛在寝宫里四处搜寻,最终将视线落在桌上一个不起眼的木梳上,那是叶禹岚平时束发用的木梳,他拿起来,鼻子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是这木梳的味道,与叶禹岚平日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梦惊鸿转身看着床道:“既是你说的,让我随便拿,那我便意思意思,这木梳我拿走了。”说完就将木梳仔细收在腰间,跳出了窗,走了。
在树上的天赐良缘看到一抹红色身影从窗间跳出,终于松了口气,他们自叶禹岚进了寝殿后便在树上小心看着,梦惊鸿武功无人能敌,主子又不清醒,贸然闯进去不妥,他俩只好在树上守了一夜,好在梦惊鸿终于出来了,俩人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下来。
第23章 婚嫁
王家。
一大清早,清衡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刚起身便觉得头痛欲裂,不禁坐起来先缓缓揉着额角,唤道:“来人。”两个候在外边的奴才听到马上进来,伺候他梳洗,刚戴上发冠,王修德便怒气冲冲地赶过来,奴才们看到便知趣的退下,清衡头一次喝这么多酒,酒劲虽已过去,可头还是疼得很,看到父亲来了,心道不好,马上跪下行礼:“问父亲安。”王修德才管不了这么多,直接一掌呼在他头上,把清衡打倒在地,清衡没有言语,而是直接起身调整姿势,又好端端地跪在他面前,头一直低垂着,王修德见此,眼中露出一丝不忍来,却压下去,怒气冲冲道:“你昨日又发的什么疯?竟在宫门宵禁后才被熙明殿下的人送回来,你可知王家一院子的人都在深夜被你惊动了?”“清衡知错,请父亲责罚。”清衡仍旧跪着,王修德听了他说的话更气了:“请我责罚?这些年你为殿下做过多少让我操心的事,回回都说请我责罚,你说,我该如何责罚你?”清衡不作声,王修德骂也骂了,无奈道:“是,你如今入了朝廷,在朝中混的风生水起,算是站稳了脚跟,”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清衡道:“可你莫要忘了,若不是王家,你怎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入朝做官,你若真的明白,便好好想想吧,昨夜与殿下饮酒作乐之事,已经传遍了,王家不能容忍胳膊肘向外拐的人,你既已上了这条船,便别想着下去了。”清衡听罢,慢慢回答道:“昨夜,是清衡的错,今后不会与殿下再有过多接触,请父亲放心。”他说的时候十分难受,头一直没有抬起来,王修德见他这个样子,心上忽想到了一件事,便抬手将清衡扶起,扶着他坐下,清衡发冠上的簪子还没来得及簪上,王修德站在他身后,眼睛看向梳妆台上放着的几支发簪,手伸过去一一抚过,仔细挑选着最适合的一支,口中慢慢道:“但若是,你真的想与殿下日日在一处,且不会让王家对殿下有影响,我有一个想法。”